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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春夏秋冬:人生全記 第62章 折斷的脊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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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二哥的懷念我無法釋懷。那年,火車站的鐵軌在七月流火中扭曲變形,泛著刺目的白光,宛如無數根燒紅的鋼鞭,無情地抽打著滾燙的大地。

二哥弓著如彎弓般的脊背,將百斤重的煤袋甩上肩頭,每一次發力,都像是在與命運進行殊死搏鬥。汗珠如暴雨般砸在鐵軌上,瞬間騰起細小的白煙,那是他用血汗蒸騰的生命印記。

這份裝卸工的活計,是他用脊梁撐起全家生計的唯一支柱

——

兩人包卸一節車皮,按噸計酬,時間卡得比秒錶還精準,稍有遲緩,火車汽笛便會像催命符般撕裂凝滯的空氣,刺耳的聲響直穿人心。

每到月底,他攥著沾滿煤灰的鈔票,粗糙的手指被染得漆黑,卻依然笑著對妻子說:“這錢燙乎得很,夠咱閨女買花裙子了。”

那笑容裡,藏著對生活的希望,也藏著對家人深深的愛。

火車站的鐵軌在烈日下泛著刺目的白光,彷彿無數條燒紅的烙鐵橫亙在大地上。二哥弓著腰,將百斤重的煤袋甩上肩頭,豆大的汗珠順著他古銅色的臉頰滾落,砸在滾燙的鐵軌上,瞬間化作一縷縷白煙。

這份裝卸工的活計,時間卡得比秒錶還緊,稍有遲緩,火車汽笛便會像催命符般撕裂空氣。可二哥從不喊累,他總說:“咱有力氣,多扛一袋,孩子們就能多吃口熱乎飯。”

結束了一天繁重的裝卸工作,當夜幕悄然降臨,二哥又開始了新的忙碌。他在自家小院裡支起一口大鍋,準備製作海草涼皮。海草是他趁著休班時,趕早去趕早市的。

那些帶著鹹澀海風氣息的海草,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他將海草洗淨、熬煮,濃稠的湯汁散發著獨特的鮮香,那味道混合著夜色的清涼,瀰漫在整個小院。

製作涼皮的過程並不輕鬆,二哥卻樂此不疲。他熟練地將麪糊舀到特製的鐵皮鑼裡,輕輕搖晃,讓麪糊均勻鋪開,再放入沸水鍋中蒸製。

蒸汽升騰而起,模糊了他的臉龐,卻遮不住他眼中的專注與期待。待涼皮蒸好,他小心翼翼地將其取出,放在涼水盆中冷卻,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

天還未亮,二哥就推著裝滿海草涼皮的小車,走街串巷地吆喝起來。“海草涼皮嘞,新鮮美味的海草涼皮!”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街巷中迴盪,帶著幾分質樸與熱情。

遇到相熟的街坊,他總會多切上一塊,笑著說:“嚐嚐鮮,給提提意見。”

回到家,二哥顧不上休息,又一頭紮進廚房,給孩子們準備早飯。二嫂在一旁幫忙打下手,偶爾會嗔怪他:“彆太拚了,身體要緊。”

二哥卻隻是憨笑著,伸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不累,看著咱這日子越過越有盼頭,渾身都是勁兒!”

大女兒小芳紮著羊角辮,蹦蹦跳跳地來到父親身邊,仰著小臉問:“爹,我能幫你做涼皮嗎?”

二哥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輕輕撫過女兒的發頂,眼裡滿是疼愛:“等你再長大些,爹教你。”

小女兒小倩則躲在姐姐身後,靈動的眼睛像藏著星星,她怯生生地遞上一杯水:“爹,喝水。”

二哥接過水杯,一飲而儘,彷彿這清水比世間任何美酒都甘甜。

小院裡的葡萄樹在歲月的滋養下肆意生長,深紫色的果實垂在青瓦上,像一串串凝固的晚霞,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每到葡萄成熟的季節,小芳就會踮著腳,努力去夠那些飽滿的果實,圓臉漲得通紅,模樣活脫脫是二哥年輕時的翻版。小倩則跟在姐姐身後,時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二哥看著女兒們嬉戲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傍晚時分,一家人圍坐在小院裡,桌上擺著二哥親手製作的海草涼皮。夕陽的餘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溫馨而美好。

二嫂夾起一筷子涼皮,喂到二哥嘴裡:“嚐嚐,你做的就是比彆人的好吃。”

二哥笑著咀嚼,幸福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小芳和小倩也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滿足的讚歎聲。

這樣的時光,雖然平凡,卻充滿了溫暖與甜蜜。二哥用自己的雙手,為家人撐起了一片天。他不怕苦、不怕累,在貧瘠的生活中,努力釀造著屬於他們的幸福。

每一滴汗水,都澆灌著希望的種子;每一次拚搏,都讓這個家更加牢固。在歲月的長河裡,這些溫馨的畫麵,成為了他們最珍貴的回憶,也讓他們堅信,隻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甜。

然而,命運的無常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那個看似尋常的清晨,陽光依舊灑滿大地,蟬鳴在樹梢此起彼伏,卻不知為何,這平日熟悉的聲音突然變得刺耳,彷彿是命運的警鐘在敲響。

我接到大姐電話時,聽筒裡的聲音像浸了冰水,寒意順著電話線蔓延全身:“二哥住院了,專家在搶救。”

短短幾個字,卻如晴天霹靂,震得我大腦一片空白。

我握著話筒的手劇烈顫抖,彷彿能穿透電話線,摸到二哥滾燙的額頭,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與掙紮。

一九五二年生人的二哥,這一生,是被苦難浸泡的一生,是被命運無情碾壓的一生。從年少時起,他就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擔,在田間地頭揮灑汗水,在生產隊裡忍受勞累。

他實在、誠實、聽話,像一頭默默耕耘的老黃牛,任勞任怨,為了家庭不顧個人生死,拚命地乾。春去秋來,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深深的皺紋,在他的手上磨出厚厚的老繭,卻從未在他的生活中留下一絲甘甜。

人啊,一生為何不好好活著,卻偏偏要在無儘的勞累中耗儘生命?為何命運如此不公,要將所有的苦難都壓在這樣一個善良勤勞的人身上?

中心醫院的長廊,瀰漫著消毒水與絕望交織的氣息,那刺鼻的味道,彷彿是死神的召喚。推開重症監護室的門,一股寒意撲麵而來,我看見二哥躺在慘白的床單上,像一片被狂風捲落的枯葉,脆弱而無助。

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時斷時續,氧氣麵罩下的呼吸聲,微弱得如同深秋最後一片殘葉的顫動,每一次起伏,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二哥!”

我撲到床邊,喉嚨裡湧出的呼喚卻像被無形的手掐住,化作破碎的嗚咽。二哥緊閉的眼瞼下,似乎有淚水在滾動,可他再無力迴應,隻能任由生命的沙漏在寂靜中加速流逝,那是一種怎樣的無奈與不甘!

淩晨的走廊,寂靜得可怕,隻有壓抑的啜泣聲在空氣中迴盪。小舅攥著

ct

片子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泛白如紙,彷彿那片子有千斤重。

“專家,求您救救他,兩個孩子不能冇爹啊!”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與哀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

專家摘下眼鏡擦拭鏡片,鏡片後的目光比窗外的夜色更沉重:“腦炎症擴散太快,我們

儘力了。”

這簡短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將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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