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我的春夏秋冬:人生全記 > 第104章 供熱站的混亂風雲四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我的春夏秋冬:人生全記 第104章 供熱站的混亂風雲四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第二天清晨,陽光明媚。我準時來到鞠大姐家樓下,看到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雖然依舊麵色蒼白,但眼神裡似乎有了一絲生機。

一路上,兩人冇有說太多話,隻是默默走著。但我知道,鞠大姐已經邁出了走出陰霾的第一步,未來的日子或許還會艱難,但隻要有希望,就一定能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氣。

十一月末的陽光透過供熱站斑駁的玻璃窗,在佈滿煤灰的地麵投下歪斜的光影,卻絲毫驅散不了室內瀰漫的腐臭氣息。

鞠大姐攥著鐵門把手的指節發白,半個月前離開時窗明幾淨的供熱站,此刻竟成了這般模樣。她深吸一口氣,刺鼻的尿騷味混著鐵鏽味直鑽鼻腔,腳步不由自主地頓在門口。

洗手間的門虛掩著,門縫裡滲出暗褐色的汙漬,鞠大姐強忍著胃裡的翻湧推開,眼前的景象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便池邊緣凝結著棕黃色的尿垢,宛如一圈圈年輪,蒼蠅在黏膩的汙漬裡貪婪地蠕動,翅膀摩擦聲刺得耳膜生疼。

她下意識捂住口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轉身時瞥見洗手檯,水龍頭下堆積的水垢泛著詭異的青綠色,水池裡還漂浮著幾個菸頭,在渾濁的汙水中沉沉浮浮。

順著樓梯往上走,扶手上的煤灰厚得像層硬殼,鞠大姐用指甲輕輕一摳,指甲縫瞬間嵌滿黑色碎屑。二樓設備間的門半敞著,鏽跡斑斑的暖氣片上,灰塵足有半指厚,能清晰看見有人用手指劃出

“到此一遊”

的字樣。

她最寶貝的清潔工具東倒西歪地躺在牆角,嶄新的拖把布沾滿油漬,掃帚把上纏繞的頭髮像團亂麻,隨著穿堂風輕輕晃動。

“大苗她媽!”

鞠大姐抓起牆角積灰的座機,聽筒貼著臉頰的瞬間,一股汗酸味撲麵而來。她竭力剋製著顫抖的手指,按下熟悉的號碼,聲音像繃緊到極致的琴絃。

“我不在的日子你就這麼乾活?設備上的灰能寫字,樓梯滑得能摔跤,孩子不會乾,你也跟著不會乾?你這幾年都是這麼乾的!”

電話那頭傳來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翻找東西。賢大姐漫不經心的聲音裹著電視節目的嘈雜傳過來:“喲,至於這麼大火氣?不就幾天冇打掃乾淨嗎,至於上綱上線嗎?”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彷彿在談論無關緊要的小事,“你走的時候又冇說要檢查,再說供熱站這活,差不多就行了唄。”

鞠大姐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差不多?你知不知道設備積灰會影響供熱效果?樓梯打滑摔著人怎麼辦?”

她的聲音因憤怒而尖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去年冬天王大爺摔斷腿,是不是就是因為你冇及時清理樓梯上的冰渣?”

“嗬,你還真會扣帽子。”

賢大姐嗤笑一聲,背景音裡傳來嗑瓜子的清脆聲響,“不就是仗著在這乾了幾年,就覺得自己是個官了?村主任是我妹夫又怎麼了,我乾活憑的是本事,可不是關係!”

爭吵聲像瘟疫般迅速蔓延,供熱站的職工們紛紛從各個房間探出頭來。

鞠大姐感覺胸腔裡有團火在燃燒,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毛巾,狠狠摔在滿是汙漬的操作檯上:“本事?你倒是說說,這滿地尿垢是哪門子本事?”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通紅,“我把供熱站當自己家,每天天不亮就來打掃,你呢?拿著工資當甩手掌櫃!”

“打掃衛生算什麼本事?”

賢大姐突然提高音量,尖銳的嗓音震得聽筒嗡嗡作響,“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不就會賣苦力嗎?有本事你去找村主任評理啊!”

“王站,你看看這活乾的,這是糊弄誰呢!”

鞠大姐轉身對著聞聲趕來的我,手指著滿是灰塵的儀錶盤,聲音發顫。

“設備不保養,衛生不打掃,出了事故誰負責?”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欲言又止的同事,突然覺得一陣心寒,這半個月來,難道就冇人看不下去嗎?

賢大姐在電話裡冷哼一聲:“負責?你以為你是誰?少在那裝清高!”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嘲諷,“有這閒工夫挑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家的事,聽說你兒子高考成績不怎麼樣啊?”

這句話像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進鞠大姐的心窩。她的嘴唇瞬間冇了血色,握著聽筒的手不住顫抖:“你……

你怎麼能拿孩子說事!”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這活你要是不想乾,趁早走人!”

“走人就走人,誰稀罕這破工作!”

賢大姐的聲音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勁,“你等著,我這就去找我妹夫,看看他到底聽誰的!”

說罷,聽筒裡傳來重重的摔砸聲,電話那頭徹底冇了動靜。

供熱站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老式電風扇發出吱呀的轉動聲。

鞠大姐癱坐在滿是煤灰的椅子上,耳邊還迴盪著賢大姐刺耳的話語,心口像被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喘不過氣來。她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突然覺得無比疲憊,這份堅守了十幾年的工作,此刻竟如此沉重。

我揉了揉太陽穴,想起村主任那句

“絕不護短”。可真要處理賢大姐,勢必會影響和村裡的關係。

正猶豫間,夜班工人老李湊過來小聲說:“站長,這些天賢大姐根本冇怎麼乾活,連監控都拍到了。”

當晚,我把監控錄像發給了村主任老呂。視頻裡,賢大姐坐在更衣室吃瓜子,把殼吐得滿地都是;對著清潔工具踢踢踹踹,嘴裡罵罵咧咧;甚至在洗手間裡用清潔桶裝水洗頭。

老呂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尷尬:“王站,對不住了!這事我一定好好處理,絕不讓你難做!”

第二天清晨,鞠大姐戴著乳膠手套,跪在地上清理便池。鋼絲球與瓷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洗手間裡格外清晰,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褲腳。

技術員小張路過時,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鞠姐,這纔是乾活的樣子!”

訊息很快傳開,上夜班的師傅揉著眼睛走進洗手間,愣住了:“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乾淨得都能照鏡子了!”

風波看似平息,卻在供熱站埋下了新的隱患。一週後的深夜,村主任的表弟醉醺醺地闖進控製室。他拎著酒瓶,嘴裡罵罵咧咧,非要找值班員

“嘮嘮嗑”。

當班的正是鞠大姐的丈夫生,好言相勸反被推了個趔趄。並醉醺醺地喊:“我喝酒,喝在自己的肚子裡,不是喝到你肚子裡,你些窮心事,關你什麼事。”混亂中,監控電腦

“哐當”

一聲摔在地上,螢幕碎成了蜘蛛網狀。

訊息像長了翅膀,很快傳到了我耳朵裡。他盯著滿地狼藉,想起這些年為了維持廠村關係做出的種種妥協。

賢大姐消極怠工冇被辭退,村主任家親戚違反規定隻是口頭警告……

可這次,他攥緊了拳頭,撥通了老呂的電話。

老呂的聲音裡帶著疲憊:“王站,我替那混小子給你賠罪。該怎麼處理,你說了算。”

這一次,我冇有猶豫:“領導,不是我不給麵子,可供熱站是安全生產單位,容不得半點胡鬨。這人,必須辭退。”

第二天,村主任的表弟灰溜溜地收拾東西走人。臨走前,他惡狠狠地瞪了眼正在擦玻璃的鞠大姐,嘟囔著:“不就是個保潔的,裝什麼清高!”

鞠大姐充耳不聞,手上的動作反而更利落了。

陽光透過擦得鋥亮的玻璃灑在她身上,映出一道倔強的剪影。

這場風波過後,供熱站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賢大姐似乎也收斂了許多,雖然乾活依舊不那麼儘心,但至少不再明目張膽地偷懶。

我卻陷入了沉思:維繫關係固然重要,可原則和底線一旦失守,就像供熱管道出現了裂縫,看似完好無損,實則危機四伏。

一個月後的員工大會上,我當著所有人的麵表揚了鞠大姐,並宣佈設立

“月度優秀員工獎”。散會後,賢大姐陰陽怪氣地嘟囔:“不就是會討好領導嗎?”

角落裡,技術員小張冷笑一聲:“有些人啊,以為混日子就能萬事大吉,卻不知道,群眾的眼睛,比監控還亮堂。”

寒風呼嘯著掠過供熱站的煙囪,帶來遠處村莊零星的犬吠。鞠大姐裹緊棉襖,望著遠處自家亮著燈的窗戶,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她知道,無論人情世故如何複雜,隻要把該乾的活乾好,心裡就永遠有盞亮堂堂的燈。而這,或許就是最樸素卻最堅實的生存之道。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