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發小是朱元璋 第37章 大江之畔
臨濠鎮的匠作營，爐火日夜不熄，錘擊聲、鋸木聲、號子聲交織成一片前所未有的繁忙景象。田娃（陳遠）將腦海中所能憶起的、符合這個時代工藝水平的船舶知識，儘數傾注於此。
他設計的並非超越時代的巨艦，而是在現有船隻基礎上進行針對性改良。平底漕船被加裝了更堅固的撞角和側舷護板，使其能在接舷戰時承受更大衝擊；小巧的艨艟戰船則被要求提升速度和靈活性，並預留出安裝床弩和小型投石機（正在研製）的基座。
「水戰之要，在於控船與火力！」田娃站在新建的船塢旁，對負責督造的工頭們強調，「船要快，要穩，轉向要靈！弩要勁，要準，射程要遠！各部件必須嚴格按圖樣打造，尺寸、重量，分毫不能差！」
他推行了更嚴格的質量管製和標準化流程，每艘船下水前都必須經過負重、轉向和模擬撞擊測試。不合格的，不僅工匠要受罰，連負責的工頭也要連帶承擔責任。起初怨聲載道，但當幾艘按照新標準打造的改良戰船在渦水試航中，輕鬆撞沉、超越舊船時，所有的質疑都化為了歎服和乾勁。
與此同時，振武營的演武場上，除了常規的陸戰操練，新增了繁重的水戰科目。北方的漢子們初次登船，在搖晃的甲板上站都站不穩，嘔吐、落水者時有發生。
朱重八下了死命令：「怕水？就給老子往水裡跳！暈船？就給老子在船上吃飯睡覺！一個月內，要是還有人上了船就跟軟腳蝦一樣，伍長、什長統統滾去喂馬！」
他將自己也不例外，親自登上訓練船，與士兵一同操槳、練習水上格鬥和弓弩射擊。主帥如此，底下人誰敢懈怠？加上田娃設計的一些針對性的平衡和抗眩暈訓練，振武營的水戰能力在汗水和淚水中緩慢而堅定地提升著。
派往江南聯絡巢湖水師的使者帶回了訊息。巢湖義軍首領俞通海、廖永安等人對朱重八的提議頗感興趣，但態度謹慎，要求朱重八先展現出足夠的實力和誠意，並希望得到一批糧食和軍械作為支援。
「這是要看看咱們的斤兩。」朱重八將回信遞給田娃。
田娃瀏覽後，沉吟道：「合則兩利。他們需要北方的盟友和補給，我們需要熟悉水戰的幫手。可以答應他們的部分要求，先運送一批糧草和咱們匠作營打造的精品弓弩過去，以示誠意。同時，邀請他們派使者前來臨濠，親眼看看咱們的實力。」
「就這麼辦！」朱重八果斷同意，「另外，和州那邊，元軍有什麼動靜？」
徐達負責情報，立刻彙報：「和州守將蠻子海牙，是元廷宿將，為人謹慎。他加固了城防，尤其在沿江一帶增修了炮台和烽燧，水寨中的戰船也時常巡弋，防備甚嚴。」
「硬骨頭啊。」湯和咂咂嘴。
「再硬的骨頭，也得啃下來！」朱重八目光堅定，「田娃，渡江的具體方略，你有什麼想法？」
田娃走到巨大的江防圖前（這是他根據多方情報和自己勘察繪製的），手指點在和州對岸的一處江灣。
「此處名為『采石磯』，江麵在此收窄，水流相對平緩，對岸地勢也便於登陸和展開部隊。曆來是渡江要津。蠻子海牙在此必有重兵佈防，強攻損失太大。」
他手指移動，指向采石磯上遊約三十裡處一個不起眼的小渡口。「這裡，江麵稍寬，水流較急，元軍防守相對薄弱。我們可以將主力隱蔽集結於此，打造和征集船隻也在此進行，做出從此處渡江的假象，吸引蠻子海牙的注意力。」
「聲東擊西？」朱重八眼睛一亮。
「不止。」田娃眼中閃爍著謀略的光芒，「待敵軍注意力被吸引至上遊，我軍可派一支精銳敢死隊，乘輕舟快船，借夜色和江霧掩護，從采石磯下遊一處更險要、元軍絕想不到的地方——比如這處名為『牛渚磯』的峭壁之下，進行偷渡！隻要能有數百人成功登陸，搶占灘頭，建立據點，發出訊號，我軍主力船隊便可從上遊假渡口迅速轉向，直撲牛渚磯，裡應外合，一舉開啟缺口！」
這個計劃將「聲東擊西」與「奇兵突襲」結合，大膽至極，風險也極高。牛渚磯水流湍急，峭壁難攀，一旦被發覺，偷渡部隊就是有去無回。
帳內一時沉默。所有人都被這個計劃的冒險程度震驚了。
「牛渚磯……」朱重八盯著地圖上那個險要的標記，眉頭緊鎖，「那裡能登陸嗎？」
「我親自去看過，」田娃語氣肯定，「有一處狹窄的礫石灘，勉強可容數十人同時登陸。峭壁雖陡，但並非不可攀援，隻要準備足夠長的繩索和飛鉤。關鍵在於隱蔽和速度，必須在元軍反應過來之前，站穩腳跟。」
朱重八沉吟良久，目光掃過湯和、徐達等將領，最後定格在田娃臉上。
「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田娃坦誠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若成功，收益巨大，可一舉奠定勝局！」
「五成……夠了！」朱重八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凶光畢露，「打仗哪有十拿九穩的？就這麼乾！湯和！」
「末將在！」
「命你負責上遊假渡口的營造和佯動，聲勢要給老子造足！要讓蠻子海牙覺得咱們的主力就在你那裡！」
「得令！」湯和摩拳擦掌。
「徐達！」
「末將在！」
「挑選五百最悍勇、最擅長攀援、水性最好的弟兄，交由你統領，秘密進行峭壁攀援和夜間登陸訓練！所需器械，讓匠作營優先打造！」
「是！」徐達沉聲應命。
「田娃，」朱重八最後看向他最倚重的謀士，「渡江全域性，由你統籌謀劃！各部的協調，時機的把握，就交給你了！」
「屬下必竭儘全力！」田娃鄭重領命。
一項龐大而隱秘的渡江計劃，開始在臨濠鎮緊鑼密鼓地籌備。上遊的假渡口熱火朝天，大量的船隻和物料被運往那裡，旌旗招展，人喊馬嘶，唯恐元軍細作看不見。而在下遊一個更為隱蔽的河灣內，徐達則帶著精心挑選的五百死士，進行著近乎殘酷的針對性訓練——夜間操舟、武裝泅渡、峭壁攀爬、無聲殺人……
田娃幾乎住在了匠作營和訓練場，監督著特製飛鉤、長索、便於攜帶的短弩和燃燒瓶的生產，並根據訓練中出現的問題，不斷調整和完善著偷渡的細節。
陳遠知道，這將是他參與策劃的第一場大規模戰略性戰役。成功，則龍入大江，海闊天空；失敗，則可能萬劫不複。他必須算計到每一個環節，利用好每一分優勢。
這天，巢湖水師的使者終於到了。來的是廖永安的弟弟廖永忠，一個精悍的年輕人。朱重八和田娃親自接待，帶他參觀了振武營的操練和匠作營的新式裝備。
廖永忠看著軍容整肅、裝備精良的振武營，尤其是那些改良過的戰船和威力強勁的弩機，眼中難掩震驚。他原本對北方這支「泥腿子」軍隊頗有輕視，此刻卻徹底改觀。
當晚，密室內，朱重八、田娃與廖永忠進行了深入交談。
田娃將渡江計劃的核心部分（不包括牛渚磯偷渡的細節）向廖永忠坦誠相告，並提出了聯合行動的請求：希望巢湖水師能在約定時間，於采石磯下遊江麵遊弋，牽製元軍水師主力，配合振武營的渡江行動。
廖永忠沉吟許久，問道：「朱鎮撫，田參軍，此計甚妙，但風險極大。我巢湖兒郎的性命，也不能輕擲。我想知道，若渡江成功，占據和州，未來……當如何？」
這話問得直白，關乎未來的利益分配。
朱重八看向田娃，田娃微微點頭。
朱重八正色道：「若得天佑，成功渡江，取得和州。朱某願與俞首領、廖首領結為兄弟，共圖大業！所得地盤、錢糧，按功分配，絕無偏私！未來若得天下，必不負今日並肩之情！」
他的承諾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豪氣。
廖永忠看著朱重八炯炯的目光和田娃沉穩的眼神，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巢湖水師，願與朱鎮撫共襄盛舉！」
盟約，在燭光下初步達成。
送走廖永忠，朱重八與田娃再次登上臨濠鎮城牆，遙望南方。江風獵獵，吹動他們的衣袍。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朱重八喃喃道。
田娃望向東南方向，那裡是長江入海口，也是未來他們命運所係之地。
「東風會來的。」他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念，「屬於我們的時代，就在江對岸。」
大江奔流，日夜不息。一場決定未來華夏氣運的渡江之戰，已如箭在弦上。而田娃這個名字，也即將隨著這場戰役，銘刻在曆史的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