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發小是朱元璋 第68章 禦筆定榜
貢院之內,燭火搖曳。
李善長與劉伯溫對坐於主考房內,氣氛凝重。兩份被同考官列為上等的試卷攤在案上,一份來自浙江士子,文采飛揚,經義精熟;另一份則出自張唯之手,策論緊扣邊防實務,提出的「沿邊築堡、軍屯與民屯並舉、擇地開設官市以安虜心」等數條策略,條條切中肯綮,雖文辭稍遜,卻顯露出難得的經世之才。
「伯溫先生,」李善長撫著胡須,打破了沉默,「此文雖質樸,然所言邊策,非深諳北地情勢者不能道也。陛下重開科舉,本意便是選拔此等能吏乾才。依老夫看,當列其名次靠前。」
劉伯溫微微蹙眉,他並非不認可張唯的策論,但顧慮更深:「丞相所言甚是。此子策論確實切中時弊。然,科舉取士,亦需兼顧文章法度。若因其策論優長便過於拔擢,恐天下士子以為朝廷輕經義而重權變,長遠來看,並非美事。且……」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些許,「此子畢竟與誠意伯有舊,若名次過高,外界難免再生揣測,於伯爺,於科舉清譽,皆非益善。不若置於二甲中遊,既顯其才,亦免非議。」
李善長目光一閃,他聽出了劉伯溫的言外之意。平衡,永遠是朝堂上的首要考量。他沉吟片刻,正欲開口,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內侍在簾外高聲道:「二位大人,陛下口諭,召即刻入宮,呈前十名試卷禦覽!」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凜。皇帝果然時刻關注著此次科考,並且直接乾預了最終排定。
武英殿內,朱元璋仔細翻閱著呈上的十份試卷的朱筆謄抄本。他看得極慢,尤其是在策論部分,時而點頭,時而凝思。當看到張唯那份試卷時,他停留的時間最長。
良久,他放下試卷,目光掃過垂手侍立的李善長與劉伯溫。
「咱看了,文章好的,策論難免空泛;策論實在的,文章又稍欠火候。」朱元璋的聲音在殿內回蕩,「都說天下英才儘在此處,咱看,還是各有長短。」
他拿起禦筆,直接在那份錄有最終排名和建議的奏本上劃動起來。
「治國,不能光要會寫花團錦簇文章的,也不能光要隻會埋頭乾事的。但眼下,咱的大明初立,北元未滅,百廢待興,最缺的,是能辦實事、解實憂的人!」朱元璋一邊說,一邊將張唯的名字從原本擬定的二甲根柢」雲雲。
朱元璋在朝會上將奏本擲於地下,勃然怒道:「咱取士,唯纔是舉!何分南北?爾等隻知江南文風鼎盛,可知北地學子於戰亂中求學之艱?張唯策論,能安邦定國,爾等空談,可能禦虜安民?再敢以此等地域之見妄議朝政,休怪咱不講情麵!」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至此,朝堂之上關於科舉名次的爭議才被強行壓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南北士人之間的裂痕,經此一事,已悄然加深。
田娃在下朝時,與張唯在宮門外相遇。張唯快步上前,深深一揖,神色激動又帶著一絲不安:「伯爺,晚輩……」
田娃扶住他,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平靜而深邃:「不必多言。陛下簡拔於你,是看中你的才學能為。往後在翰林院,謹言慎行,多做事,少摻和是非。記住,你的根基,是陛下認可的『實務』二字,莫要辜負了。」
張唯凜然受教:「晚輩謹記伯爺教誨!」
看著張唯離去時依舊難掩興奮卻又步履沉穩的背影,田娃抬頭望向巍峨的宮牆。科舉之爭暫告段落,但由此引發的朝堂格局變化,才剛剛開始。他這位身居高位,又與「新貴」榜眼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誠意伯,未來的路,恐怕要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