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合租屋來了位女皇帝 第67章 玄鐵棒、燒烤攤與飛起的煤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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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老城區的煙火氣準時升騰。樓下燒烤攤孜然混合著炭火的焦香霸道地飄上來,與602室內焊錫的鬆香味、隱約的機油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大華車行創業初期的氣息”。
鹿玖看著客廳中央那根手腕粗、鏽跡斑斑的“玄鐵棒”,又看看孫婆婆比劃的爆米花機搖把軸尺寸,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博士…您是說,用這玩意兒…給爆米花機…重做一個軸?”
蘇青博士冇理他,正蹲在那根沉重的金屬棒旁,用一把不知從哪個廢電器上拆下來的卡尺量著直徑,鼻尖幾乎要碰到冰涼的鏽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材質分析…初步判斷為中碳鋼…原始鍛打…雜質多…強度韌性…有潛力。重塑…可行。”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鐵鏽粉末,目標明確地看向李如玉,“鍛打…需高溫。源初爐…狀態?”
李如玉的臉色在廚房暖黃的燈光下依舊蒼白,額角的細汗未消,但眼神已褪去廚房裡的那份專注,重新燃起屬於冶煉者的、近乎冷酷的銳利。她緩步上前,冰冷的右手再次按上冰冷的鐵棒,指腹感受著粗糙表麵下蘊含的、未被喚醒的剛性。源初爐深處傳來一陣熟悉的、令人牙酸的隱痛,如同沉睡的猛獸被強行喚醒時發出的低吼。她眉頭微蹙,隨即鬆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沙啞:“爐火雖微,熔此頑鐵,足矣。取爐!”
“得令!”鹿玖立刻化身搬運工,小心翼翼地把那台用舊液化氣罐改造的、被李如玉命名為“源初爐”的小型鍛爐從牆角雜物堆裡“請”了出來。這玩意兒現在可是602的鎮宅之寶(物理意義上的,因為很沉)。
孫婆婆看著這陣仗,有點懵,又有點期待:“這…這鐵棒子真能行?張婆子那爆米花機軸可粗了,跟擀麪杖似的,還得有個卡搖把的方頭…”
“婆婆放心!”鹿玖一邊幫蘇青博士把沉重的“玄鐵棒”抬到陽台上(室內操作風險太大),一邊給孫婆婆打氣,“咱這有陛下親自動手,博士技術指導,保準給你老姐妹弄個比原裝還結實的‘禦製玄鐵軸’!您讓張婆婆把斷軸殘骸送來就成,我們好照著尺寸做!”
孫婆婆連連點頭,小跑著下樓去報信了。
陽台瞬間變成了臨時“禦用鍛造車間”。源初爐幽藍的火焰在暮色中無聲燃燒,將周圍的空氣炙烤得微微扭曲。那根粗壯的“玄鐵棒”被蘇青博士用臨時焊接的支架固定在爐火上方,表麵厚厚的鐵鏽在高溫下開始剝落、捲曲,發出劈啪的輕響,露出底下暗沉的本色。
李如玉站在爐前,身影被跳躍的爐火勾勒得有些單薄,但腰背挺得筆直。她換下了沾著油煙的家居服,穿上了一件鹿玖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同樣洗得發白的舊工裝外套,袖口挽起,露出纖細卻線條清晰的小臂。她手裡拿著一根臨時找來的長鐵釺,不時撥弄一下爐中的燃料塊,調整著火舌舔舐的位置,眼神專注得如同在檢閱一支無聲燃燒的軍隊。
鹿玖在旁邊打下手,遞工具、找隔熱手套(最後隻找到一隻烤箱用的厚棉手套給李如玉),同時緊張地瞄著樓下——張婆婆可千萬彆現在抱著那沉重的爆米花機殘骸上來啊!
“博士,這玩意兒要燒多久?”鹿玖看著那根隻是微微發紅、離“白熱”還差十萬八千裡的鐵棒,有點著急。
蘇青博士正拿著一個小本本(封麵印著“xx超市促銷單”),用一支斷頭的鉛筆快速演算著什麼,頭也不抬:“熱傳導效率…低。初始溫度…不足。預估…核心達到可鍛溫度…需時…四十五分鐘至一小時。”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爐火的光,“燃料…不足。需補充…高熱值物質。”
燃料不足?
鹿玖傻眼了。家裡能燒的都燒了,舊木板、包裝盒,連玲瓏貢獻的兩個廢舊塑料殼都試了,火勢是猛,但不持久,煙還大。
“高熱值…物質?”鹿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堆在陽台角落的幾塊裝修剩下的實木邊角料(捨不得燒),最終絕望地落在樓下燒烤攤那堆燒得正旺、火星四濺的無煙炭上。
“樓下…燒烤攤…”蘇青博士也想到了,語氣帶著一絲技術性的肯定,“無煙炭…熱值…符合要求。”
鹿玖的臉垮了下來:“博士…那是人家做生意用的炭!我總不能去說:‘老闆,借點炭,我家陛下要打鐵’吧?”
李如玉的目光也短暫地從爐火上移開,瞥了一眼樓下那煙霧繚繞、人聲鼎沸的燒烤攤,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似乎對這種充滿市井煙火氣的“燃料補給點”感到一絲……不適。但她冇說話,隻是用鐵釺又撥了一下爐火,讓它燒得更集中些。
就在這時,樓下燒烤攤方向傳來一陣更大的喧嘩,夾雜著幾句拔高的、明顯帶著火氣的方言爭吵。鹿玖好奇地探頭望去。
隻見燒烤攤旁邊,一個穿著油膩圍裙、身材壯碩的光頭老闆(人稱王哥)正叉著腰,唾沫橫飛地跟幾個流裡流氣的小青年對峙。那幾個小青年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為首的一個黃毛正嬉皮笑臉地指著王哥旁邊堆著的一小堆用蛇皮袋裝著的硬紙板和幾箇舊塑料筐。
“王哥,你這堆破爛兒占著地兒了!影響市容懂不懂?哥幾個幫你清理清理,不用謝!”黃毛說著就要伸手去拎那袋紙板。
“滾蛋!”王哥蒲扇大的手一巴掌拍開黃毛的手,眼睛瞪得像銅鈴,“老子攢了一個禮拜的紙殼子!等著賣錢給娃交興趣班錢的!你們這幫小兔崽子,整天遊手好閒,專撿老實人欺負是吧?”
“喲嗬!王胖子,給你臉了是吧?”黃毛被拍開手,臉上掛不住了,旁邊幾個混混也圍了上來,推推搡搡,“這片兒廢品,彪哥說了,都歸我們收!懂不懂規矩?”
眼看衝突就要升級,推搡變成了拉扯,王哥一個人被三四個小青年圍著,雖然體格壯實,但也明顯落了下風,裝紙板的蛇皮袋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鹿玖看得心頭火起,這幫混混太欺負人了!他下意識攥緊了拳頭,剛想轉身衝下樓,卻見身邊人影一晃!
李如玉不知何時已放下鐵釺。她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在爐火的映襯下,冷冽得如同淬火的刀鋒。她冇看鹿玖,也冇說話,目光鎖定樓下那混亂的場麵,腳步冇有絲毫猶豫,徑直走向陽台角落——那裡堆放著幾塊替換下來、沾滿煤灰的舊蜂窩煤。
她彎腰,動作快得鹿玖幾乎冇看清,右手已抄起一塊沉甸甸、沾滿黑灰的蜂窩煤塊。那煤塊在她纖細的手中,彷彿失去了重量。她的身體以一個極其微小卻充滿爆發力的角度扭轉,如同拉滿的強弓,整個動作流暢得冇有一絲多餘,帶著一種屬於頂級武者的、千錘百鍊的本能。
“咻——!”
破空聲尖銳刺耳!
那塊黑乎乎的蜂窩煤,化作一道精準狠戾的黑影,如同被床弩射出,直撲樓下!
樓下,黃毛正得意洋洋地揪著王哥的衣領,另一隻手想去搶那個被扯破的蛇皮袋。突然——
“啪嚓!噗!”
一聲悶響伴隨著奇怪的碎裂聲!
黃毛隻覺得一股巨大的、難以抗拒的力量狠狠撞在自己揪著王哥衣領的手腕上!劇痛瞬間傳來,彷彿骨頭都要裂開!他“嗷”一嗓子慘叫,觸電般縮回手,整個人被帶得踉蹌好幾步,差點摔倒。低頭一看,手腕上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無比、沾滿黑灰的蜂窩煤印子!那煤塊撞在他手腕後竟然冇完全碎裂,還帶著餘力砸在他腳邊,碎成了幾塊。
所有人都懵了!王哥、燒烤攤的食客、那幾個混混,全都下意識地抬頭,尋找襲擊來源。
六樓陽台上,爐火幽藍跳躍。一個穿著寬大舊工裝外套的瘦削身影靜靜立在那裡,臉色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蒼白,幾乎冇什麼表情。她甚至冇看樓下混亂的人群,目光似乎又落回了爐火上。隻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還保持著投擲姿態、尚未完全收回的右手,證明剛纔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並非幻覺。
短暫的死寂。
“我…我艸!”黃毛捂著手腕,又驚又怒地瞪著樓上,聲音都變了調,“誰?!哪個王八蛋砸老子?!”
他身邊一個染著綠毛的小弟,剛纔也被飛濺的煤渣嚇了一跳,此刻也色厲內荏地幫腔:“樓上那個女的!是她砸的彪哥的人!活膩歪了是吧!”
“閉嘴!”王哥反應過來了,他甩開還抓著他衣服的另一個混混,指著黃毛的手腕和地上的煤塊,嗓門洪亮,帶著一股揚眉吐氣的痛快,“看見冇?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讓你們欺負老實人!再敢動老子的紙殼子,下次砸你腦袋上的就不是煤塊了!滾!”
黃毛看著手腕上那火辣辣的煤印子,又看看六樓陽台上那個平靜得嚇人的身影,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那女的…眼神太冷了!他色厲內荏地朝樓上比了箇中指:“行!你們有種!等著!”撂下狠話,帶著幾個同樣被震懾住的小弟,灰溜溜地擠開看熱鬨的人群跑了。
王哥衝著混混的背影啐了一口,趕緊把散落的紙板撿回破蛇皮袋裡,然後抬頭,衝著六樓陽台用力抱了抱拳,大聲喊道:“樓上的姑娘!謝了!仗義!”燒烤攤的食客們也紛紛鼓掌起鬨。
陽台上的李如玉,彷彿冇聽見樓下的喧囂與感謝。她緩緩放下右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煤塊粗糙的觸感和投擲瞬間那微妙的震顫。她微微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疲憊,源初爐的隱痛似乎隨著剛纔那一下爆發而加劇了幾分。她冇理會鹿玖震驚又崇拜的目光,重新拿起鐵釺,專注地撥弄爐火,聲音平靜無波,隻對鹿玖說了一句:
“去…取炭。”
這一次,鹿玖幾乎是飛下樓的。王哥二話不說,親自用鐵鍬鏟了滿滿一大塑料袋燒得正旺的無煙炭,硬塞給鹿玖:“拿去!管夠!替我謝謝那姑娘!以後來吃燒烤,哥請!”
有了高熱值的無煙炭加持,源初爐的火焰瞬間由幽藍轉為熾白,溫度急劇攀升!那根“玄鐵棒”終於開始由暗紅轉為亮紅,表麵殘留的鏽跡徹底化為灰燼飄散,金屬本體在高溫下彷彿有了生命般微微扭曲著,散發出驚人的熱浪。
李如玉戴上那隻唯一的厚棉手套(左手),右手依舊空著。蘇青博士遞過來一把沉重的鐵匠錘(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鏽跡斑斑)。李如玉掂量了一下錘子的分量,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對她現在的身體而言,這錘子有些沉重了。但她冇說什麼,示意鹿玖和蘇青博士用長鐵鉗將燒得白熱的鐵棒夾到陽台角落那塊臨時充當鐵砧的厚重鋼板上。
“滋啦——!”
通紅的金屬接觸冰冷的鋼板,瞬間騰起一股白煙!
李如玉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彷彿整個世界隻剩下眼前這一塊燒紅的頑鐵。她雙手握錘,高高舉起。那纖細的手臂與沉重的鐵錘形成鮮明對比。錘落!
“鐺——!”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巨響,如同古寺晨鐘,震得陽台欄杆都在嗡嗡作響!巨大的反震力順著錘柄傳來,李如玉的身體明顯晃了一下,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分。但她咬緊牙關,藉著反震的力量,以一種奇異的、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節奏,再次舉錘!
“鐺!”“鐺!”“鐺!”
一錘,兩錘,三錘…沉悶的鍛打聲開始在暮色籠罩的老城區上空迴盪,節奏並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感。每一次錘落,通紅的鐵棒都在變形,火星如同金色的螢火蟲,在昏暗的陽台上四散飛濺,映亮李如玉蒼白而堅毅的側臉,照亮蘇青博士鏡片後專註記錄的眼神,也照亮鹿玖緊張得屏住呼吸的麵孔。
白熱的金屬在重錘下艱難地延展、變形,粗壯的棒體開始朝著一個方向收束、塑形。汗水順著李如玉的額角滑落,滴在滾燙的鐵砧上,瞬間化為白汽。源初爐的隱痛隨著每一次發力而尖銳地提醒著她的極限,但她揮錘的動作卻越來越穩,越來越沉,彷彿要將身體裡殘餘的力量,連同那份屬於帝王的驕傲與不屈,一起鍛打進這塊頑鐵之中!
老城區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燒烤攤的油煙孜孜不倦地飄著,樓下孩童的嬉鬨聲、電視機的嘈雜聲、遠處廣場舞的音樂聲混雜在一起。而在六樓那個小小的陽台上,火星飛濺,鐵錘與鋼鐵碰撞的古老樂章,正以一種頑強而倔強的姿態,融入這片喧鬨的市井煙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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