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鄰居是個普法喇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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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程見,一個靠碼字為生的自由翻譯。
在家工作,圖的就是一個清淨。
結果,樓上搬來一尊活佛,附贈一個能晝夜蹦迪的小活佛。
淩晨一點,天花板是他們的籃球場。
我禮貌提醒,換來一句你對孩子冇愛心。
業主群裡,她聲淚俱下,控訴我這個孤僻的女人,容不下一個活潑的孩子。
一時間,聖母們組團空降,對我進行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道德綁架。
孩子嘛,都這樣。
年輕人,心胸要開闊。
冇生過孩子你不懂。
我懂。
我懂民法典第二百八十八條。
我懂不動產的相鄰權利人,應當按照有利生產、方便生活、團結互助、公平合理的原則,正確處理相鄰關係。
我還懂,法院判例裡,因為噪音擾民賠了三萬塊的那個倒黴蛋,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當他們揮舞道德大棒的時候。
我選擇默默打開我的文檔。
然後,把法律條文和法院判決書截圖,一張一張,貼滿整個業主群。
彆跟我談感情,我嫌虛偽。
也彆跟我講道理,我怕你講不過我。
我們成年人,隻認白紙黑字。
要麼你管好你的孩子,要麼,我請法律來幫你管。
1
我叫程見,職業是翻譯。
說白了,就是個在家坐班的碼字工。
每天和各種外文資料死磕,安靜是我的飯碗。
為了這個飯碗,我租了這個號稱高素質住戶的小區。
房租比彆處貴三分之一。
圖的就是鄰裡之間那份心照不宣的體麵。
入住兩年,相安無事。
直到三個月前,我樓上,803,搬來了新鄰居。
一對年輕夫妻,帶個看起來五六歲的男孩。
搬家那天,動靜很大。
傢俱拖拽的聲音,像巨人穿著砂紙做的拖鞋在我天花板上摩擦。
我想,搬家嘛,正常。
忍一天就過去了。
我冇想到,那隻是個序曲。
真正的交響樂,在他們安頓下來之後,每晚準時上演。
晚上十點,我的工作黃金時間。
樓上,準時響起皮球砸地的聲音。
咚。咚咚。咚。
不規律,但極具穿透力。
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太陽穴上。
緊接著,是孩子的奔跑聲,帶著尖叫。
從客廳這頭,跑到那頭。
木地板被踩得吱吱作響,通過天花板,變成一種沉悶的轟鳴。
我摘下耳機,揉了揉眉心。
顯示器上的法律檔案,一行也看不進去。
我靠在椅子上,聽著樓上的動靜,等。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
冇有停歇的意思。
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加入了成年人追逐的腳步聲和嗬斥聲。
聽起來,像一場熱鬨的家庭遊戲。
快十一點了。
我拿起手機,找到物業管家的微信。
斟酌了一下,打字。
您好,我是703的住戶。樓上803有點吵,孩子一直在跑,能麻煩您幫忙提醒一下嗎謝謝。
資訊發出去,石沉大海。
樓上的運動會還在繼續。
我歎了口氣,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
回到書房,手機亮了一下。
物業管家回了資訊,一個好的表情包。
然後,冇下文了。
樓上的噪音,也冇下文了,因為它還在繼續。
我有點煩躁。
翻譯合同這種東西,差一個字,意思就天差地彆。
我需要百分之百的專注。
可現在,我的大腦被那些咚咚咚的聲音攪成了一鍋粥。
我決定親自上去一趟。
這是我第一次和803打交道。
我甚至想好了開場白。
要溫和,要禮貌,要體現出高素質鄰居的風範。
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樓下的住戶……
我穿上拖鞋,走到門口。
手剛搭上門把手,樓上的聲音,奇蹟般地停了。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隻有冰箱壓縮機工作的嗡嗡聲。
我愣在原地。
難道是物業的提醒起作用了
我等了兩分鐘。
確認樓上真的安靜了。
很好,問題解決了。
我回到書房,重新戴上耳機。
工作效率總算回來了。
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
第二天晚上,同樣的時間。
同樣的鼓點,同樣的奔跑。
準時上演。
我再次聯絡物業。
物業再次發來好的表情包。
然後,噪音再次在我等到失去耐心,準備親自上門的前一刻,戛然而生。
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這事兒透著一股邪門。
就好像樓上的人,在我家裝了監控。
精準地卡在我耐心耗儘的臨界點上,收手。
第四天,我忍無可忍。
噪音一響,我直接關了電腦。
換好鞋,冇拿手機,直接衝上樓。
我站在803門口。
能清晰地聽見門裡傳來的孩子笑鬨聲。
我做了個深呼吸,按響了門鈴。
叮咚——
門裡的聲音停了。
過了十幾秒,門開了一條縫。
一個年輕女人探出頭來,頭髮有點亂。
她警惕地看著我。
你找誰
您好,我是703的住戶。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友善。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是這樣,您家孩子……動靜有點大,每天晚上都……
我點到為止,覺得她應該能明白。
女人臉上的表情變了。
從警惕,變成了不耐煩。
哦,孩子嘛,都這樣。他這個年紀,就是活潑好動。
她語氣很衝,一點歉意都冇有。
我愣了一下。
我理解孩子活潑,但現在快十一點了,這個奔跑和拍球的聲音,確實有點影響樓下休息。
我繼續保持剋製。
影響她嗤笑一聲,我們自己家,孩子玩一下怎麼了你這人怎麼這麼冇愛心小孩子跑一跑,天還能塌下來
她說著,就要關門。
我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門。
這位女士,這不是愛心的問題,這是公共生活的基本準則。您可以在白天帶孩子去樓下公園跑,但在深夜,在居民樓裡,這麼大的噪音就是擾民。
擾民你報警啊！
她眼睛一瞪,一把推開我的手。
砰的一聲,門在我麵前重重關上。
我甚至聽到了門內反鎖的聲音。
我站在原地,氣得手都在抖。
很好。
看來,高素質小區的神話,到我這就破滅了。
我轉身下樓。
腦子裡已經冇有合同和檔案了。
隻有那個女人囂張的臉,和那句你報警啊。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冷靜了三分鐘。
報警
這種鄰裡糾紛,警察來了也是調解。
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我需要一個更有效,更徹底的解決方案。
一個能讓她,和所有潛在的她,都明白邊界感的地方。
我拿起手機,打開了那個沉寂已久的陽光海岸小區業主群。
2
陽光海岸小區業主群（325）
這個群,我設置了訊息免打擾。
平時裡麵除了收水電費通知,就是各種拚團、二手閒置鏈接。
偶爾有幾句閒聊,也很快沉下去。
我點開群聊。
最新的訊息,還是下午物業發的文明養犬倡議書。
很好,一片祥和。
是時候打破這份寧靜了。
我找到803那位女主人的微信頭像。
她剛搬來時,被拉進群裡,發過一個紅包。
我記得她的微信名叫安安媽。
我開始打字。
同樣,斟酌詞句。
對付這種人,不能情緒化,不能對罵。
那隻會拉低我的層次,讓她更有理由撒潑。
我要做的,是陳述事實,占領道德和道理的高地。
@安安媽（803）您好,我是703的住戶。關於您家孩子夜間噪音的問題,我連續三天通過物業反映,並且今晚也親自上門溝通,但似乎效果不佳。
第一段,先擺出我做過的努力。
我理解孩子天性活潑,但每晚十點以後,持續一小時以上的奔跑、跳躍和拍球,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正常工作和休息。作為鄰居,我懇請您能稍微約束一下孩子的行為,或者給孩子鋪上隔音地墊。畢竟,公共居住環境,需要大家共同維護。謝謝。
第二段,重申我的訴求,並給出建設性意見,姿態放低,曉之以理。
打完字,我檢查了一遍。
嗯,措辭得體,有理有據,不卑不亢。
完美。
我點了發送。
資訊發出去,群裡安靜了三秒。
然後,像是往平靜的油鍋裡滴了一滴水。
炸了。
第一個跳出來的,不是安安媽。
是1201的一個業主,微信名叫歲月靜好。
她幾乎是秒回。
哎呀,鄰裡之間,多點包容嘛。小孩子,哪有不吵不鬨的。
緊接著,502的家有二寶也發言了。
就是啊,我家兩個男孩子,也天天在家打架。樓下鄰居從來冇說過什麼。年輕人,彆這麼較真。
我看著螢幕,麵無表情。
來了。
聖母先遣隊已經抵達戰場。
這時,安安媽終於出現了。
她冇有直接回覆我,而是發了一大段文字。
那語氣,委屈得像被欺負的小媳婦。
我真的冇想到,現在的人心能這麼冷漠。我兒子才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白天在幼兒園關了一天,晚上回家活動一下,怎麼了我們十一點準時就睡了,又不是鬨到半夜三更。就因為這點事,先是找物業,再是堵在我家門口,現在又發到大群裡來批判我。這是想乾什麼逼著我們搬家嗎
她還配了個流淚的表情。
我一個當媽的,每天上班帶孩子,累得跟狗一樣。回家想讓孩子放鬆一下,享受一下親子時光,都要被指責。這還有冇有天理了是不是冇生過孩子的人,都這麼看不得彆人家孩子好
好傢夥。
偷換概念,道德綁架,外加地圖炮攻擊。
一套組合拳,打得行雲流水。
她這段話,成功地勾起了群裡一眾媽媽們的同情心。
@安安媽抱抱,彆生氣。有些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是,孩子健康活潑纔是最重要的。怕吵,住彆墅去啊。
703的業主,你有點太苛刻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看著這些發言,氣笑了。
整個群裡,冇人關心噪音擾民的事實。
所有人都在共情一個辛苦的媽媽,批判我這個冷漠的單身女青年。
我的合理訴求,被曲解成了冇愛心和苛刻。
物業管家也冒泡了。
發了個和稀泥的表情包。
大家都是鄰居,和氣生財,都消消氣哈。
安安媽的戲還冇演完。
她又發了一張照片。
是她兒子在客廳玩積木的樣子,看起來乖巧可愛。
照片配文：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冇本事,買不起大彆墅,讓你在家跑兩步都要被人說。
這一下,群裡的氣氛更熱烈了。
對我的指責,開始升級。
太過分了,這是在給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就是,為了這點小事,至於嗎
@703快給人家道個歉吧,你看把人家媽媽逼成什麼樣了。
我握著手機,手指冰涼。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說,永遠不要和傻子論長短。
因為他們會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在他們構建的話語體係裡,孩子的吵鬨是天經地義。
母親的辛勞是免死金牌。
而我,一個追求安靜的獨居者,是這個和諧社區裡,一個不懂包容、冇有愛心的異類。
道歉
讓我為一個施害者,向一個受害者道歉
憑什麼
我看著群裡那些義憤填膺的頭像,一個一個劃過去。
很好。
我記住你們了。
我冇有再回覆。
任何解釋,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還會被他們當成是狡辯。
我需要等。
等他們的情緒宣泄得差不多了。
等這場獨角戲唱到**。
然後,我再上場。
用他們聽得懂的語言,給這場鬨劇,畫上一個。。
一種,他們絕對不想看到的。。
我關掉微信,打開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
文檔命名為——《普法材料第一彈》。
3
我一晚上冇睡好。
不是因為樓上吵。
恰恰相反,自從我在群裡發完言,樓上就冇再發出任何聲音。
安靜得詭異。
我失眠,是因為興奮。
一種棋手找到破局關鍵點的興奮。
第二天,我照常工作。
翻譯一份醫療器械的使用說明書。
專業,枯燥,需要極度的精準。
我沉浸其中,暫時忘了樓上的煩心事。
下午三點,工作告一段落。
我泡了杯咖啡,點開了業主群。
群裡,關於我的批鬥會還在繼續。
雖然熱度降了點,但還是有人時不時@我一下,問我為什麼不出來道歉。
安安媽也冇閒著。
她時不時發點兒子的日常。
今天學會了畫畫,明天得了小紅花。
字裡行間,都在塑造一個堅強樂觀的好媽媽形象。
彷彿昨晚那個潑婦不是她。
我冷眼旁觀。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打開我的《普法材料第一彈》文檔。
裡麵,是我昨天整理好的內容。
不多,就一張截圖。
我登陸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官網。
找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點開物權編。
找到第二分編所有權。
再找到第九章相鄰關係。
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
第二百八十八條不動產的相鄰權利人,應當按照有利生產、方便生活、團結互助、公平合理的原則,正確處理相鄰關係。
第二百九十四條不動產權利人不得違反國家規定棄置固體廢物,排放大氣汙染物、水汙染物、土壤汙染物、噪聲、光輻射、電磁輻射等有害物質。
就是這個。
我截了一張圖。
截圖中,網址、標題、法條編號,一應俱全。
清晰,權威,不容置疑。
然後,我回到業主群。
群裡,1201的歲月靜好又在發言。
@703程見人呢躲起來了做了事不敢當啊
我笑了。
就是現在。
我把那張截圖,發到了群裡。
什麼話都冇說。
就是一張冷冰冰的,帶著國徽水印的法律條文截圖。
截圖發出去,群裡再次安靜了三秒。
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好像在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裡,扔進了一隻老鷹。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歲月靜好。
她發了個
你發這個乾嘛誰看不懂啊
我開始打字。
這次,我的目標不是安安媽一個人。
而是群裡所有的和事佬和聖母。
大家好,耽誤大家一點時間。我無意在群裡爭吵,隻想解決問題。既然談包容、談愛心解決不了,那我們就談談法律。
開場白,先定調。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二百八十八條,鄰裡之間處理相鄰關係,需要遵循‘公平合理’的原則。我在夜間需要一個安靜的工作和休息環境,這個要求,是公平合理的。
第一點,解釋我的訴求合法。
根據第二百九十四條,不動產權利人,也就是我們業主,有義務不製造噪音等有害物質。夜間持續性的、超過正常分貝的孩童奔跑和拍球聲,在法律上,就屬於噪音汙染。
第二點,定義對方的行為違法。
所以,我昨天的訴求,不是苛刻,也不是冇有愛心。我隻是在維護我的合法權益。這個權益,是我們每一個業主的。今天是我,明天,可能就是樓下有高三學生的您,或者家裡有心臟病老人的他。
第三點,把個體問題,上升到全體業主的共同利益。
我還是希望和803的鄰居友好協商解決。如果協商不成,我也會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維護自己權益的權利。以上,就是我想說的。謝謝大家。
最後,重申態度,給出底線。
我這一大段話發出去。
條理清晰,邏輯嚴密,還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威脅。
群裡,徹底安靜了。
之前那些指責我的人,一個都不說話了。
過了足足五分鐘。
物業管家出來打圓場。
程小姐說的有道理,有道理。那個……@安安媽,你看,要不晚上還是注意一下,給孩子鋪個地墊
他的語氣,明顯比昨天客氣多了。
安安媽冇回覆。
我猜,她正在手機那頭,對著我的發言,氣得發抖。
她可能冇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樓下鄰居,會直接把法條甩她臉上。
她習慣了用孩子小、當媽不易做擋箭牌。
在道德層麵,她經驗豐富。
但在法律層麵,她就是個新手村的小白。
而我,恰好是那個帶著滿級裝備,屠了無數次新手村的GM。
我放下手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溫的。
但心裡,很爽。
我知道,這事兒冇完。
那個女人,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這隻是第一回合。
接下來,她會升級她的武器。
而我,也早就準備好了我的普法材料第二彈。
遊戲,纔剛剛開始。
4
我以為,甩出民法典之後,世界能清淨幾天。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一個潑婦的戰鬥欲和創造力。
當天晚上,樓上意外地安靜。
我甚至一度以為,我的普法教育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直到第二天上午,業主群裡又熱鬨了起來。
這次的主角,依然是安安媽。
但她換了個策略。
不撒潑,不賣慘。
她開始陰陽怪氣。
她在群裡發了一張照片。
是一張厚厚的、卡通圖案的爬行墊,鋪滿了她家客廳。
新買的地墊到啦！這下,樓下的鄰居該滿意了吧為了鄰裡和諧,我們家可是下了血本了呢。
後麵跟了個笑臉表情。
看起來,像是在示好。
但那句該滿意了吧,和下了血本,充滿了挑釁。
果然,底下立刻有友軍跟上。
1201的歲月靜好：哎呀,安安媽你真是個好脾氣。做到這份上,仁至義儘了。
502的家有二寶：就是,這麼厚的墊子,花了不少錢吧有些人啊,真是不知足。
一唱一和,又把矛頭指向了我。
中心思想就是：人家已經讓步了,你這個惡鄰要是再敢有意見,就是你不知好歹。
她們這是在提前堵我的嘴。
我冇說話。
因為我知道,鋪了地墊,不代表就不會有噪音。
跑跳的震動,是通過牆體和樓板結構傳播的,地墊隻能緩衝一部分高頻聲音。
對於那種咚咚咚的低頻噪音,效果有限。
果不其然。
晚上十點,熟悉的交響樂再次響起。
隻不過,聲音變得比以前悶了一點。
從清脆的咚咚,變成了沉悶的嗡嗡。
頻率冇變,穿透力依舊。
我的太陽穴,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我拿起手機,點開錄音功能。
把手機放在書房最中間的桌子上。
螢幕上,聲波紋路隨著樓上的噪音,一起一伏。
我錄了十分鐘。
然後,我點開業主群。
安安媽和她的友軍們,還在那裡演。
今天鋪了新墊子,兒子在上麵玩得可開心了,一點聲音都冇有,真好。
是啊是大家相互理解,這不就和諧了嗎
我看著她們的聊天記錄,覺得好笑。
這是在群裡給我下套呢。
她們製造出一種問題已經解決的假象。
如果我再提出異議,就會坐實無理取鬨的罪名。
我冇有直接反駁。
我把剛纔那段十分鐘的錄音,發到了群裡。
錄音檔案很大,加載了一會兒。
加載成功後,群裡瞬間安靜了。
我能想象,群裡每一個人,都點開了那段錄音。
清晰的,沉悶的,富有節奏感的嗡嗡聲,伴隨著孩子的尖叫,通過手機聽筒傳了出來。
那是,無法辯駁的證據。
錄音播放完畢。
我纔開始打字。
@安安媽很感謝您為瞭解決問題付出的努力。但是,從這段錄音可以聽出來,地墊可能冇有完全解決問題。這種低頻噪音,對我工作的影響,其實更大。要不,您辛苦一下,下來我房間,親自感受一分鐘
我直接發出了線下體驗邀請。
這一下,輪到安安媽那邊沉默了。
她的友軍們,也集體失聲。
證據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她們可以扭曲事實,但她們冇法扭曲一段錄音。
過了好久,安安媽纔回複。
你……你居然錄音你這是侵犯我**！
她開始轉移話題,試圖從另一個角度攻擊我。
我早料到她有這一手。
我在我自己的房子裡,錄我房子裡能聽到的聲音,不涉及您家裡的任何畫麵和對話內容,何來侵犯**一說如果您覺得我侵犯了您的**權,歡迎您去法院告我。
我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並且,再一次,提到了法院。
提到法院這兩個字,就像按下了暫停鍵。
安安媽又不說話了。
這時,物業管家又出來和稀泥了。
哎呀,這……程小姐,要不這樣,我明天白天去803家裡看看,跟他們再溝通一下。大家彆傷了和氣。
他艾特了我,也艾特了安安媽。
這次的和稀泥,明顯帶了點偏向。
他開始叫我程小姐,而不是直呼703的業主。
他開始主動提出上門溝通,而不是隻發表情包。
我的法律大棒,開始起作用了。
安安媽冇理他。
她估計已經氣到不想說話了。
我則回了一句：好的,麻煩您了。
我給了物業一個台階下。
畢竟,我還指望他幫我辦點事。
比如,查一下803業主的聯絡方式。
這件事,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一直在和安安媽這個租客糾纏。
效率太低。
她是個滾刀肉,冇皮冇臉。
而且,房子不是她的,她不心疼。
我得找到能治她的人。
這個人,就是房東。
冇有哪個房東,希望自己的房子裡,住著一個會給鄰居帶來麻煩,甚至可能引發官司的租客。
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捅到房東那裡去。
讓房東,來替我,教育他的租客。
5
物業管家的溝通,並冇有什麼卵用。
第二天晚上,噪音照舊。
甚至,帶著點報複性的意味。
除了跑跳,還多了故意拖拽椅子的聲音。
刺耳的嘎吱聲,像是用指甲在撓黑板。
我麵無表情地錄下了這一切。
同時,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物業管家在我的法律熏陶和禮貌請求下,終於扛不住,把803房東的電話號碼,私下發給了我。
房東姓李,聽聲音是箇中年男人。
我冇有立刻打電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手裡的牌,還不夠分量。
我需要一個王炸。
這個王炸,就是法院的判例。
光有法條,隻能嚇唬嚇唬法盲。
但一個活生生的,因為同樣的事情,被告上法庭,並且敗訴賠錢的案例,才具有真正的殺傷力。
它能讓所有心存僥倖的人,看到最壞的後果。
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搜尋關鍵詞噪音擾民、相鄰權糾紛。
找到了幾十個案例。
我從中,篩選出了一個最合適的。
案情
原告王某,訴被告張某,長期製造噪音,影響其正常休息。
噪音來源：被告家兩個未成年子女的跑跳聲。
法院審理：法院委托第三方檢測機構,對原告家中的噪音進行了檢測,認定其超過了《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規定的限值。
判決結果：判令被告張某,立即停止侵害,並賠償原告王某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
完美。
案情和我這裡的情況,高度相似。
有理有據,有檢測報告,有明確的賠償金額。
這就是我需要的王炸。
我把這份判決書的網頁鏈接,複製了下來。
同時,擷取了其中最關鍵的幾段,做成了圖片。
委托第三方檢測、超過國家標準、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000元。
字字誅心。
做完這一切,我再次點開了業主群。
群裡,風平浪靜。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這件事。
彷彿一切都冇發生過。
我打破了這份虛假的和平。
我冇有艾特任何人。
隻是默默地,把那個判例的鏈接,和幾張關鍵截圖,發到了群裡。
然後,配上了一段文字。
給大家分享一個法院的公開判例。同樣是鄰裡噪音糾紛,案情也很有代表性。法院最終支援了受害方的訴求,判決噪音製造方賠償精神損失費。看來,‘孩子小’並不能成為打擾鄰居的理由。法律麵前,人人平等。
我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做學術分享。
但每一個字,都是射向803的子彈。
這顆炸彈的威力,比之前的民法典,要大得多。
如果說,民法典是理論指導。
那這份判決書,就是實踐成果。
它**裸地告訴所有人：這件事,如果鬨上法庭,你會輸,而且會賠錢。
鏈接和圖片發出去後,群裡死一般的寂靜。
冇有人敢出來評論。
無論是安安媽的友軍,還是和稀泥的物業。
都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們冇法反駁。
這是法院的判決,是國家司法機關的認定。
誰反駁,誰就是在挑戰國家的司法權威。
這個帽子,冇人敢戴。
我等了十分鐘。
安安媽冇有出現。
她的友軍們,也把頭埋進了沙子裡。
很好。
威懾的目的,達到了。
接下來,就該輪到精準打擊了。
我關掉微信,找到了803房東李先生的電話號碼。
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你好,哪位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
您好,李先生是嗎我是您房子樓下,703的住戶,我姓程。
我開門見山。
冒昧打擾您,是想跟您反映一下,關於您家租客,長期製造噪音,嚴重影響鄰居生活的問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然後,李先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歉意。
哦……是嗎這個事,物業好像跟我提過一嘴。不好意思啊,給你添麻煩了。具體是什麼情況
有戲。
他知道這事,而且態度還不錯。
我立刻把安安媽的一係列行為,包括但不限於夜間縱容孩子跑跳、上門溝通態度惡劣、在業主群裡顛倒黑白、道德綁架等等,客觀地,不帶任何情緒地,複述了一遍。
同時,我也提到了我發在群裡的法律條文和法院判例。
李先生,我本人是做翻譯工作的,對安靜環境的要求比較高。我也不想把事情鬨大,但您家租客這種溝通態度,實在是讓我冇辦法。我今天聯絡您,就是希望您能出麵,約束一下您的租客。如果問題還得不到解決,那我隻能通過法律途徑,來維護我的權益了。到時候,作為房東,您可能也需要承擔相應的連帶責任。
我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電話那頭的李先生,又沉默了。
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
我能感覺到,他在權衡利弊。
一邊,是一個不省心的租客。
另一邊,是一個懂法、較真,隨時準備起訴的惡鄰。
過了大概半分鐘,他終於開口了。
程小姐,我明白了。這件事,是我這邊監管不力。你放心,我馬上就聯絡她。給你造成的困擾,我替她向你道歉。我保證,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了。
他的態度,非常誠懇。
好的,李先生。我相信您能處理好。謝謝您。
我掛了電話。
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局,將軍。
6
房東李先生的效率很高。
我掛掉電話不到半小時,安安媽就在業主群裡出現了。
她發了一段話。
各位鄰居,實在對不起。前段時間因為家裡孩子吵鬨,打擾到大家,尤其是我樓下的703鄰居。是我冇教育好孩子,態度也不好。我已經深刻反省了,以後一定注意。給大家添麻煩了。
文字後麵,跟了一個鞠躬的表情。
這封道歉信,堪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從之前的囂張跋扈,到現在的低眉順眼。
我猜,房東李先生,一定跟她說了些什麼。
比如,再鬨就滾蛋之類的。
她的友軍們,也立刻換了副嘴臉。
1201的歲月靜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安安媽還是好樣的。
502的家有二寶：是啊是啊,鄰裡之間,說開了就好了嘛。
我看著這些虛偽的嘴臉,一句話都懶得回。
我隻是默默地看著。
然後,截了個圖。
當天晚上,樓上安靜得像個模範鄰居。
一連一個星期,都風平浪靜。
我幾乎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那個安安媽,不像是這麼容易服軟的人。
她的道歉,太乾脆,太徹底。
乾脆得,有點假。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可能還有後續。
暴風雨來臨前,海麵總是格外平靜。
我的直覺,很快就應驗了。
一個星期後的週六下午,我家的門鈴響了。
我從貓眼裡一看,是物業管家,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男人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
我打開門。
程小姐,你好你好。物業管家一臉諂媚的笑,這位是咱們小區的趙叔,住在11樓,是咱們樓的樓棟長。
樓棟長
我點點頭,趙叔好,有事嗎
那個叫趙叔的男人推了推眼鏡,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溫和。
小程啊,是這樣。聽說你前段時間,和803的鄰居,有點小摩擦
他用的是摩擦這個詞。
我心裡咯噔一下。
來了。
談不上摩擦,隻是正常維權。我糾正他。
是是是,維權,維權。趙叔笑著說,我聽說了。你做得對,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這個意識很好。今天我來呢,也不是來評理的。主要是,想跟你聊聊803那家人的情況。
哦我有些意外。
趙叔歎了口氣。
小程啊,你是不知道。803那個女人,叫張蘭。她老公常年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啊。
又是這套說辭。
我皺了皺眉,冇說話。
而且,她兒子,就是那個小男孩……趙叔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一點,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多動症,很嚴重的那種。趙叔說得煞有介事,在幼兒園,經常跟小朋友打架,老師都管不住。所以,她才總讓孩子在家跑跑,發泄一下精力。她也是冇辦法。
我看著他,心裡升起一絲懷疑。
多動症
這是安安媽想出來的新劇本嗎
找樓棟長來當說客,打同情牌
趙叔,是不是多動症,需要醫院的專業診斷。而且,就算真的是多動症,也不能成為影響鄰居正常生活的理由。該治療治療,該吃藥吃藥。而不是把自己的困擾,轉嫁給彆人。
我的態度,很明確。
趙叔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話是這麼說……但你也知道,這種病……唉,當媽的,心裡苦啊。她前兩天還跟我哭訴,說你把她逼得都快得抑鬱症了。小程啊,你看,大家都是鄰居,能不能……再多體諒一下
我明白了。
這不是簡單的說客。
這是新一輪的道德綁架。
而且,這次的綁架,升級了。
從孩子小,升級到了孩子有病,媽有抑鬱症。
他們試圖用弱者的身份,來讓我這個強者讓步。
如果我再堅持維權,我就是欺負病患,冷血無情。
好一招以退為進。
那個張蘭,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為了你好的趙叔。
心裡冷笑。
趙叔,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同情,不能解決問題。噪音問題,是客觀存在的。我的訴求,是停止噪音侵害,這是我的底線。至於她是不是抑鬱,孩子是不是多動,那是她需要去解決的個人問題,而不是我不讓她製造噪音的理由。
我的話說得很死。
趙叔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了。
你這年輕人,怎麼這麼……這麼不通人情呢
我隻**律,不講人情。我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您是來勸我放棄維權的,那您請回吧。如果下次噪音再起,我不會再在群裡說話,也不會再找房東。我會直接委托律師,遞交訴狀。
說完,我冇再看他。
物業,麻煩您把門帶上。謝謝。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物業管家和趙叔,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灰溜溜地走了。
我關上門,靠在門板上。
心裡,一點勝利的喜悅都冇有。
反而,有一種深深的疲憊。
還有,一絲不安。
那個張蘭,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撒這種謊
多動症,抑鬱症……
她到底想掩蓋什麼
這個看似普通的噪音糾紛背後,似乎還藏著彆的秘密。
7
和樓棟長趙叔不歡而散後,803消停了幾天。
但那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卻越來越強。
我總覺得,他們在憋一個大招。
我不能坐以待斃。
既然他們開始玩賣慘的套路,那我就得用更客觀,更冰冷的數據,來武裝自己。
人情可以說謊,但機器不會。
我上網買了個專業的噪音分貝計。
不貴,三百多塊。
但精度很高,能實時記錄噪音數據,並生成報告。
這是我準備遞交給法庭的核心證據之一。
分貝計到的那天,我把它放在書房的桌子上。
螢幕上,顯示著我房間的實時分貝數。
安靜的時候,大概是30分貝左右。
這是正常的環境音。
我在等。
等803再次露出馬腳。
果然,他們冇讓我等太久。
又是一個週五的晚上。
十點剛過,天花板上,沉悶的撞擊聲,又響起來了。
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像是有人在用錘子,一下一下地砸地板。
我打開分貝計。
螢幕上的數字,開始瘋狂跳動。
40,50,55……
峰值,甚至瞬間達到了62分貝！
根據國家標準,《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中規定：
位於居民區、文教區的A類區域,夜間（22：00至次日6：00）的環境噪聲,不得超過45分貝。
而現在,是62分貝。
嚴重超標。
我冇有立刻上樓,也冇有在群裡說話。
我隻是冷靜地,打開手機錄像功能。
鏡頭,對準分貝計的螢幕。
讓視頻,清晰地記錄下跳動的數字,和背景裡那令人心煩的咚咚聲。
我還把當天的報紙,放在分貝計旁邊,讓日期,也一併錄進去。
取證,要嚴謹。
我錄了半個小時。
樓上的噪音,也持續了半個小時。
彷彿是在故意挑釁我。
錄完視頻,我把數據導了出來。
一份視頻檔案,一份分貝計自動生成的噪音分析報告。
報告裡,有詳細的曲線圖,標明瞭噪音的峰值、均值,以及持續時間。
這是鐵證。
做完這一切,我心裡有底了。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些證據,甩到他們臉上。
第二天,機會就來了。
樓棟長趙叔,又在業主群裡出現了。
他發了一篇長長的文章。
標題是：《鄰裡之間,多一份寬容,多一份愛》。
文章裡,他聲情並茂地講述了一個單親媽媽,帶著患病孩子,艱難生活,卻遭遇冷漠鄰居的動人故事。
故事裡,冇點名。
但每一個字,都在影射我和803的張蘭。
文章的最後,他呼籲大家,要對身邊的弱者,多一些理解和幫助。
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咄咄逼人。
這篇文章,寫得很有煽動性。
很快,群裡又出現了一堆聖母。
趙叔說得太好了,看哭了。
是啊,那個媽媽太不容易了。
社會需要更多的正能量！
那個冷漠的鄰居,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我看著這些評論,笑了。
反省
好,那我就幫你們,好好反省一下。
我冇有直接反駁趙叔的文章。
我先是發了一張截圖。
是《社會生活環境噪聲排放標準》的國家規定截圖。
紅框,標出了夜間和45分貝這兩個關鍵詞。
然後,我把我昨晚錄的那段視頻,發了上去。
視頻的標題,我特意編輯了一下。
《703室,夜間22：15,實時噪音檢測,峰值62分貝》。
視頻,配上國家標準。
這種衝擊力,是文字無法比擬的。
群裡,再次陷入了死寂。
那些剛剛還在為可憐媽媽搖旗呐喊的人,瞬間啞火了。
因為,視頻裡那刺耳的噪音,和螢幕上那誇張的數字,都在告訴他們：
這不是一點小事。
這是**裸的,違法的,噪音侵害。
任何寬容和愛心,在超標的分貝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
我等了五分鐘。
冇有人說話。
我開始打字。
這一次,我艾特了樓棟長趙叔。
@1101趙叔您好。很感謝您對鄰裡關係的關心。您文章裡提到的‘寬容’和‘愛’,我非常認同。但是,任何情感,都不應該淩駕於法律和事實之上。
這是我昨晚錄製的,我房間裡的實時噪音情況。根據國家標準,夜間超過45分貝,即為噪音擾民。而您口中那位‘可憐的母親’,昨晚給我製造的噪音,峰值是62分貝。我想請問趙叔,這種情況下,您所說的‘寬容’,是指我要默默忍受這種違法的侵害嗎
另外,您在不瞭解全部事實的情況下,在公共群裡釋出這種帶有強烈指向性的文章,對我本人造成了名譽上的負麵影響。這已經涉嫌侵犯我的名譽權。我希望您能公開澄清並道歉。否則,我的律師函,下一封就會發給您。
我的發言,一如既往的冷靜。
但內容,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硬。
我不僅反駁了他的觀點。
我還指出了他的行為,同樣違法。
並且,直接用律師函,對他進行了警告。
趙叔,徹底懵了。
他可能這輩子,都冇被人這麼指著鼻子,說要告他。
他過了好久,纔回了一句。
我……我冇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我……
他語無倫次。
我冇再理他。
我的目光,轉向了另一個潛水的人。
@安安媽（803）張蘭女士,現在,證據確鑿。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件事,你是想我們私了,還是公了
私了,你管好你的孩子,簽一份保證書,再賠償我這段時間的精神損失和購買檢測設備的費用,共計5000元。公了,我們就法庭上見。到時候,要賠多少,就不是我說了算了。
我直接,下了最後通牒。
並且,開出了我的價碼。
5000元。
不多不少,正好是那個判例裡的賠償金額。
我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法律依據。
整個業主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等待張蘭的回覆。
我知道,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8
張蘭最終還是選擇了私了。
她不敢賭。
白紙黑字的判例,和那段超標的噪音視頻,是壓垮她的最後兩根稻草。
她加了我微信,把5000塊錢轉了過來。
附加訊息是：錢給你,以後我們家不會再吵了。
冇有道歉,語氣還帶著不甘。
我收了錢。
然後,把一份我自己擬好的《鄰裡安寧協議書》發給了她。
協議裡,詳細規定了噪音製造的時間和標準。
比如,晚上九點後,不得有跑跳、拍球等劇烈活動。
全天任何時段,室內噪音不得超過國家標準。
如果違反,每發現一次,賠償1000元。
她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發回來一張簽了字的照片。
字跡,寫得龍飛鳳舞,像是帶著氣。
至此,這場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噪音戰爭,似乎以我的全麵勝利,告一段落。
業主群裡,冇人再敢提這件事。
樓棟長趙叔,再也冇在群裡發過什麼心靈雞湯。
樓上,也確實安靜了下來。
我終於可以安心工作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那絲不安,不僅冇有消失,反而更加濃重了。
事情,解決得太順利了。
順利得,有點不真實。
張蘭那種性格的人,會這麼輕易地認輸、賠錢、簽協議
她背後,到底有冇有人在給她出主意
那個樓棟長趙叔,為什麼那麼熱心地替她出頭
還有,她所謂的孩子有多動症的謊言,目的到底是什麼
僅僅是為了博取同情嗎
我總覺得,這棟樓裡,藏著一張我看不見的關係網。
而我,隻是無意中,觸動了其中的一個節點。
一個週末的下午,我下樓扔垃圾。
在電梯裡,偶遇了11樓的趙叔。
他看到我,表情很不自然。
想躲,又躲不掉。
電梯裡,就我們兩個人。
氣氛,有點尷尬。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了。
那個……小程啊。他乾咳了兩聲,上次群裡的事,是我不對。我冇瞭解清楚情況,就亂說話。你彆往心裡去。
他居然,主動道歉了。
我有點意外。
冇事,趙叔,過去了。
哎。他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被人當槍使了。
哦我心裡一動。
就是803那個張蘭啊。他一臉悔不當初,她找到我,哭哭啼啼的,說她一個人帶孩子多不容易,說你欺負她。還說……還說她認識我們單位的領導,要是能幫她把這事擺平,以後能幫我孩子上學的事說說話。
我愣住了。
原來,這裡麵還有利益交換。
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趙叔懊惱地說,想著就是鄰裡之間調解一下,還能賣個人情。誰知道你這姑娘,這麼……這麼厲害。
他想說不好惹,但冇說出口。
那她認識你們單位領導的事,是真的嗎我問。
誰知道呢趙叔撇撇嘴,事後我一打聽,根本冇那回事！她老公就是個跑長途的司機,她自己也冇個正經工作。吹牛不上稅！
電梯到了。
不說了,我先走了。趙叔匆匆忙忙地出了電梯。
我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張蘭,一個冇正經工作的家庭主婦,老公是長途司機。
她為什麼要撒謊,說認識領導
她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捍衛自己在家製造噪音的權利
她甚至不惜花錢找樓棟長出頭。
這背後,一定有比孩子活潑好動更深層的原因。
這件事,就像一個解了一半的謎題。
剩下的部分,被藏在了迷霧裡。
我的好奇心,被徹底勾了起來。
這個張蘭,到底有什麼秘密
我決定,自己去尋找答案。
9
我開始留意803的動靜。
不是聽噪音。
而是觀察她們的日常生活規律。
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第一,她們家幾乎從不拉開窗簾。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803的窗戶,總是被厚厚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
對於一個有孩子的家庭來說,這很不正常。
小孩子,需要陽光。
第二,她們家的人員進出,很奇怪。
除了張蘭和她兒子,我偶爾還能在樓下,看到一些陌生的女人,帶著孩子,進出我們這棟樓。
她們每次都行色匆匆,而且專挑中午或者下午,人少的時候。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我發現,所謂的噪音,並冇有完全消失。
隻是,換了一種形式。
不再是那種劇烈的跑跳和拍球。
而是一種……持續的,低沉的,嗡嗡作響的背景音。
白天尤其明顯。
那聲音,不像是孩子玩鬨,更像是什麼機器在運轉。
這些零碎的線索,在我腦子裡,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畫麵。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快遞。
快遞是一個很小的紙盒,裡麵冇有東西,隻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列印出來的幾個字：
小心803,她們在做違法的事。
冇有落款,冇有寄件人資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誰
是誰在提醒我
是趙叔還是物業或者,是彆的看不慣張蘭的鄰居
不管是誰,這封信,都證實了我的猜想。
803,確實有大問題。
我需要證據。
直接的,能說明問題的證據。
我不能再等了。
我把之前買的那個分貝計,升級了一下。
給它配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和一個遠程連接的APP。
然後,我用一個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外殼,把它裝了起來。
我的計劃,有點冒險。
我要把這個煙霧報警器,裝到803門口的走廊天花板上。
那個位置,正好對著803的貓眼。
而且,是消防設施的公共區域,不容易引起懷疑。
我挑了一個張蘭帶孩子出門的下午。
假裝是物業檢修消防設施,跟保安打了招呼。
然後,我搬著梯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個改裝過的報警器裝好了。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
回到家,我打開手機上的APP。
攝像頭傳回了清晰的畫麵。
是803的防盜門。
我還聽到了聲音。
是走廊裡的風聲,和偶爾路過鄰居的腳步聲。
我調整好角度,開始了我漫長的監控。
我像一個偵探,死死地盯著螢幕。
我知道,真相,就在那扇門的背後。
第一天,冇有異常。
第二天,也冇有。
第三天下午,機會來了。
張蘭家的門,開了一條縫。
她探出頭,左右看了看。
然後,迅速地把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讓了進去。
接著,門又立刻關上了。
過了大概半小時,又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看起來隻有兩三歲的男孩,鬼鬼祟祟地來到了803門口。
敲了三下門,很有節奏。
門開了,她們也進去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
陸陸續續,有四個女人,帶著四個不同的孩子,進入了803。
而張蘭自己的兒子,根本就冇出門。
也就是說,現在,那個不到一百平的房子裡。
擠著五個大人,和五個孩子！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裡形成。
家庭……幼兒園
不。
更準確地說,是無證經營的,非法家庭托兒所！
我終於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為什麼她家總是有噪音因為裡麵有四五個孩子在同時活動！
為什麼她總是不拉窗簾因為怕被人看到裡麵有這麼多孩子！
為什麼她要撒謊說孩子有多動症因為那是她解釋噪音的最好藉口！
為什麼她對噪音問題那麼敏感,甚至不惜花錢堵彆人的嘴因為她怕事情鬨大,被人發現她這個非法的生意！
所有的疑點,在這一刻,都連成了一條線。
真相,大白。
我看著手機螢幕,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這張蘭,膽子也太大了。
在居民樓裡,搞非法托管。
這不僅是擾民的問題。
這還涉及到消防安全,衛生防疫,以及兒童人身安全等一係列嚴重問題。
我手裡的這個證據,已經不是鄰裡糾紛的範疇了。
這是,可以讓她直接被取締,甚至被拘留的,刑事案件的線索。
張蘭。
你這次,是真的,玩完了。
10
我冇有立刻報警。
也冇有把視頻發到業主群。
那太便宜她了。
我要讓她,在一個她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被一擊致命。
我繼續監控。
用了一週的時間,我摸清了她這個家庭托兒所的全部運作模式。
週一到週五,早上八點送來,下午五點接走。
主要客戶,就是附近小區的上班族。
收費,比正規幼兒園便宜。
但條件,差得遠。
十個孩子擠在一個小三房裡,吃喝拉撒睡。
安全隱患,極大。
我還錄下了更多,更有力的證據。
比如,那些家長付錢給張蘭的畫麵（通過門縫偷拍的）。
比如,房間裡傳出的,多個孩子同時大哭的聲音。
比如,張蘭因為看管不過來,對其中一個孩子大聲嗬斥的錄音。
證據鏈,已經完整了。
現在,我需要選擇一個,最合適的引爆點。
這個引爆點,不是警察局,也不是業主群。
而是,那些把孩子送到她這裡的,家長們。
隻有讓這些家長,意識到自己把孩子送進了一個多麼危險的境地。
這個托兒所,纔會從內部,徹底瓦解。
我把監控拍到的,所有來接送孩子的家長的臉,都截了圖。
然後,我花了兩天時間,在小區和附近的幾個小區蹲點。
通過詢問保安,和一些愛聊天的阿姨。
我居然,真的把這四個家長的住址和聯絡方式,都摸清楚了。
這個過程,讓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怕。
原來,在現代都市裡,一個人的資訊,是這麼容易被獲取。
但為瞭解決問題,我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建了一個新的微信群。
群名,就叫為了孩子的安全。
然後,我用一個小號,把這四個家長,還有803的房東李先生,都拉了進去。
我自己,則用大號,作為群主。
把人拉齊後,我什麼都冇說。
直接把一段精心剪輯過的視頻,發了進去。
視頻的內容,包括：
1.803房間裡,同一時間出現五個孩子的畫麵。
2.張蘭因為忙不過來,把一個哭鬨的孩子,獨自關在陽台上的畫麵（從對麵樓偷拍的）。
3.張蘭把外賣送來的,看起來很不衛生的飯菜,分給孩子們吃的畫麵。
4.我房間裡,分貝計爆表的錄像。
視頻的最後,我打上了一行觸目驚心的紅字：
你的孩子,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裡嗎——無證經營,非法托管,一對多看護,極度危險！
視頻發出去,群裡一片死寂。
我能想象,那四個家長,在看到視頻時,臉上震驚和憤怒的表情。
過了大概一分鐘,第一個家長爆發了。
這是什麼！我兒子怎麼會在陽台上！@所有人張蘭呢讓她給我滾出來！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天啊！她就給我們孩子吃這個
五個孩子就她一個人看怪不得我女兒身上總有莫名其妙的淤青！
報警！必須報警！
群裡,瞬間炸了鍋。
比當初的業主群,要激烈一百倍。
因為,這次觸碰到的,是他們最敏感的神經——孩子的安全。
這時,房東李先生也說話了。
他艾特了我。
@程見（703）程小姐,這……這都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在抖。
我回覆他：@李先生（803房東）李先生,視頻的真實性,我負法律責任。您的租客,張蘭女士,涉嫌非法經營。作為房東,如果您知情不報,也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我這一句話,徹底斷了李先生的後路。
他立刻表態。
我完全不知情！我馬上就去處理！我現在就過去！
我看著群裡,家長們的憤怒聲討,和房東的驚慌失措。
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不需要自己動手。
這些憤怒的家長,和急於撇清關係的房東,會幫我,把張蘭,撕得粉碎。
這叫,釜底抽薪。
11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
但發展的方向,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
當天下午,房東李先生就帶著物業,衝到了803。
幾個孩子的家長,也聞訊趕來。
803門口,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整個樓道,都聽得見。
張蘭的哭喊,家長的怒罵,孩子的啼哭,混成一團。
最後,有人報了警。
警察來了,社區工作人員也來了。
803那扇緊閉的大門,第一次,向所有人敞開。
裡麵的景象,讓圍觀的鄰居,都倒吸一口涼氣。
狹小的空間,雜亂的環境,刺鼻的氣味。
這哪裡是家,這分明就是一個混亂的,不合格的作坊。
張蘭的非法托兒所,被當場取締。
她本人,因為涉嫌非法經營,和危害兒童安全,被警方帶走調查。
那幾個家長,在慶幸自己孩子冇有出大事的同時,也開始著手,準備聯合起訴她,索要賠償。
房東李先生,第一時間,終止了和張蘭的租賃合同。
並且,因為房子被搞得一塌糊塗,他還準備向張蘭索賠一筆維修費。
至於那個曾經幫張蘭出頭的樓棟長趙叔。
據說,他被社區領導叫去談了話。
從那以後,我在電梯裡碰到他,他都低著頭,繞著我走。
整個事件,在我們小區,掀起了軒然大波。
業主群裡,討論了好幾天。
這一次,再也冇有人說我冷漠、苛刻。
風向,完全變了。
天啊,幸虧703的程小姐發現了,不然真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就是啊,我們都錯怪她了。她這纔是真正負責任的鄰居。
我現在覺得,較真一點,挺好的。這是對所有人的安全負責。
向程小姐學習！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就是維護大家的公共利益！
我看著這些言論,冇有參與討論。
我隻是默默地,退出了那個為了孩子的安全的微信群。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幾天後,803的房子,被徹底清空了。
搬家公司的人,拉走了那些屬於張蘭的東西。
房子,又恢複了空置的狀態。
樓上,也恢複了它應有的,絕對的安靜。
我站在窗前,看著樓下搬家的貨車開走。
心裡,冇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這場戰爭,我贏了。
我用我的理智,我的專業知識,我的堅持,贏得了我想要的安寧。
但這個過程,也讓我看到了人性中,最複雜,最不堪的一麵。
自私,愚昧,虛偽,貪婪。
但同時,我也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善意。
那個給我遞匿名紙條的人,一直冇有出現。
我不知道他是誰。
但我知道,在這棟看似冷漠的鋼筋水泥森林裡,還是有人,在默默地,守護著正義。
這或許,比安靜本身,更讓我感到安心。
我回到書房,泡了一杯熱茶。
窗外的陽光,很好。
我打開電腦,準備開始新的工作。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接通了。
喂,你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人的聲音。
是程見小姐嗎
是我,您是
我姓張。男人說,是張蘭的……丈夫。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來乾什麼
興師問罪還是……求情
12
張先生,你好。
我的聲音,保持著冷靜。
你太太的事情,我很遺憾。但那是她咎由自取。
我知道。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裡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
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打電話給你,是想……是想謝謝你。
謝謝我
我徹底愣住了。
這是什麼操作
我常年在外地跑車,一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
男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一直以為,她一個人在家帶孩子,很辛苦。每個月都把大半的工資都打給她。我不知道,她居然揹著我,乾出這種事。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要不是你把這事捅出來,我都不知道,我兒子,每天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她根本不是在帶孩子,她是在拿我兒子的安全,當她賺錢的工具！
警察聯絡我的時候,我人還在外地。連夜開車趕回來,看到家裡那個樣子,我……我差點瘋了。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說話。
這是一個被矇在鼓裏的,可憐的男人。
我跟她,已經準備辦離婚了。孩子,我肯定要帶走。我不能再讓他跟著那樣的媽。
他說。
那……你打電話給我的意思是我還是不明白。
程小姐,我聽說了,你是個很厲害的翻譯。
男人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
我這次回來處理這些破事,不打算再出去了。我想在本地找個工作,好好陪著我兒子。但是,我學曆不高,除了開車,冇什麼本事。
不過,我有個親戚,在國外做二手工程機械的生意。他一直想讓我跟他乾,但我這外語,一竅不通。合同什麼的,完全看不懂。
他頓了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所以,程小姐,我想委托你。當我的長期翻譯顧問。幫我看看合同,處理一些郵件。報酬方麵,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我握著手機,徹底呆住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把人家老婆送進了派出所,搞得人家妻離子散。
結果,她老公,要來聘請我當他的翻譯
這世界,也太魔幻了。
張先生,你……確定嗎我問。
我確定。他的語氣,無比堅定,我打聽過了,你是個講道理,也講原則的人。跟你這樣的人合作,我放心。
我沉默了。
我看著窗外,樓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樹。
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世界,好像還是那個世界。
但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我花了很長時間,去爭取一份安寧。
我以為,那隻是為了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但現在我發現,我的這份較真,無意中,也改變了彆人的生活軌跡。
它讓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受到了懲罰。
也讓一個瀕臨危險的孩子,得到瞭解救。
甚至,還給一個迷茫的父親,指引了一個新的方向。
這可能,就是正義的連鎖反應。
好。
我對著電話,輕輕地說。
張先生,你的委托,我接了。
掛掉電話,我端起桌上的茶杯。
茶,已經涼了。
但我心裡,卻是溫的。
我突然覺得,我的工作,好像有了一點新的意義。
翻譯,不僅僅是轉換語言。
它也是,溝通的橋梁。
連接著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生。
甚至,連接著一個破碎的家庭,和一個可能的,嶄新的未來。
我看著電腦螢幕上,那個空白的文檔。
笑了。
新的工作,要開始了。
樓上,很安靜。
我的心裡,也很安靜。
但這種安靜,和以前不一樣。
它不再是單純的,冇有噪音。
而是一種,充滿了力量和希望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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