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鄰居是隻比格 鄰居
鄰居
“werwerwer—”
淩晨三點,一道低沉又具有穿透性的叫聲響徹了整棟老小區。
過道上的感應燈應聲而亮,隨著叫聲一節一節地攀升至最頂層。
一時間,哀聲四起,住戶在叫聲的折磨中苦不堪言。
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的第三輪“演奏”了。
莊歆摘下耳機,專注著聽著外邊的動靜。
她好奇地把頭伸向窗外,沒在樓下找到流浪的小貓小狗。
這棟樓好像也沒人養狗啊。
“噔噔噔—”的上樓聲在樓道響起,最終停在了她家和對門的中間。
莊歆湊去貓眼看著,才發現不少鄰居聚在了她家門口,隻不過留給她的都是背影。
“吵死了,都幾點了還不睡。”
“辦狗證了嗎,非要在這裡養。”
“大半夜的能不能管一下你家狗,我家還有老人呢。”
大家齊齊地敲著門,你一言我一語地控訴起來。
可惜這樣的輪番上陣並未奏效,叫聲依舊在屋內持續著,除此之外再無彆的動靜。
等了半天,終於聽得“吱呀”一聲的門響,但開門的並不是麵前這扇。
莊歆探出了個頭,問:“叔叔阿姨你們這麼晚還沒休息嗎?”
“哎呀,都是被吵的。”領頭的大姨歎了口氣,“這狗叫聲太大了,根本睡不安寧,你這麼晚沒睡,也是被鬨的吧?”
被點到的人訕笑著點點頭,“呃…算是吧?”
住一樓的大爺發話了:“你看看,現在這年輕人喜歡養些小貓小狗,我們也不反對,但好歹也要負點責吧!”
大爺平常有些耳背,不管彆人說話還是他自己說話都要很大聲才能聽見。
此刻他洪鐘般的聲音竟也沒壓過這“淒慘”的嗚嚎。
“再怎麼樣也要出來說幾句吧。”
“就是就是。”
周邊人跟著附和道。
長久的噪音確實擾亂他人休息,尤其這一棟住的都是老年人,莊歆從小就在這裡生活,這些叔叔阿姨她都認識,實在於心不忍。
見大家討要說法無果,她便主動請纓,“他好像是新搬過來的,我去和他說說吧,畢竟住我家對門,說話可能管點用。”
“哎喲,辛苦你了啊歆歆。”領頭的大姨轉了身,話語裡滿是感激,“你要是說不過來,姨去幫你說他。”
儘管沒多少把握,莊歆還是承了句“沒事我試試。”
隻可惜這口頭上的試試是一回事,實踐中的嘗試又是一回事。
莊歆站在鄰居的門前,食指在門鈴前徘徊著,口中依舊念念有詞,默唸第十份腹稿。
“你好,我叫莊歆,就住在你對門,你們家狗半夜太吵了,影響這棟樓的休息,可以麻煩你管一下嗎?”
終於,她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伸出的手又有了行動,對準門鈴直直戳過去。
食指還沒按下去呢,門先“啪嗒”一聲從裡麵開了。
“找我有事?”
陳峙倚在牆邊,高大的身姿占據了大部分門框,他挑著眉,俯視著對方。
對方的年齡似乎長了她幾歲,舉手投足間皆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隻是這夏日炎炎,他仍穿著件誇張的黑色風衣,臉上還複上了同色係的口罩,露出的半張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莊歆鼓足勇氣,指明瞭來意:“你好,我叫你對門,就住在莊歆,你半夜太吵了,影響這棟樓的休息,可以麻煩你們家□□一下嗎?”
陳峙:……
莊歆:……
莊歆努力揚起來的完美笑容僵在了嘴角,在她準備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時候,對方倒是先開口了。
“哦,很抱歉,我家狗沒住海邊,暫時管不到我頭上。”
陳峙的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細聽下來還帶點微微的沙啞。
“不好意思一時嘴瓢…”莊歆嗬嗬乾笑了兩聲,“那你家狗可以歸你管嗎?它晚上真的有點鬨騰,吵得大家有點睡不著。”
對麵的人反問:“管?怎麼管?”
“就…就白天多帶它出去遛遛,晚上再控製點音量就好了呀”莊歆手拿把餡,頭頭是道,”狗狗不是都喜歡外出,然後也需要主人陪伴嘛,多多陪它玩玩,說不定精力能消耗點呢。”
陳峙:“你很有經驗?”
莊歆:“不敢當不敢當,我隻是有在做相關的工作,多多少少會接觸一點。”
靠在門框邊的男人聳聳肩,說:“如你所見,我搬的也不是海邊,平時上班很忙,沒那時間也沒那能力管這條狗。”
“可是它真的有點吵,作為它的主人,我們還是希望你可以管教一下,也不是要求一定要24小時陪在它身邊,就是能讓它在休息時間保持安靜就好了…”
“對於擾民這件事我深感歉意,所以過幾天就會搬走,還有什麼要問嗎?”
陳峙的語氣沒什麼變化,說起搬家和說今天去哪吃飯一樣簡單。
這麼快就又要搬了嗎,莊歆有些錯愕。
好好的勸諫下成了逐客令,她心裡當然過意不去。
她急切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帶!”
“哦?”對方在這一個字上帶上了難得的語調。
門虛掩著,房屋內的情況被一覽無餘,客廳內,幾件擺放好的傢俱露出了骨架,地板上,到處殘餘著棉絮和紙屑。
顯而易見,這裡曾遭受過一場“惡戰”。
“就這麼有信心嗎?你對門小姐。”
身為關愛寵物協會中的一員,她的信心還是有的。
在指標指向十二點之際,莊歆便準時地坐在了客廳,嚴陣以待。
手機螢幕閃了閃,陳峙的訊息出現在推送中。
「一分鐘後開門。」
片刻的等待後,門口有了點動靜,如約響起的卻不是“咚咚咚”的敲門聲。
“啪嗒啪嗒—”的幾聲脆響在鐵門處晃蕩,伴隨著的還有幾聲“嗚~嗷”的低咽。
莊歆開啟門,一隻小家夥從縫裡擠了進來。
踏進家門的瞬間,被風帶起的兩隻大耳朵在臉邊撲閃著。
它身上的短毛默契地分成了黑色、白色、黃色的三色陣營,駐守在了不同的地方。
和耳朵一樣,它眼睛不僅承襲了“大”的特質,眼圈周圍的榛子色也與其渾然一體。雖然一條白線所隔開,但也在上麵形成了完美的軸對稱圖形。
吻端前部,那顆大黑豆似的鼻子圓圓的,還帶點微微的濕|意。
隻見它搖動尾巴,不停地在房間裡嗅來嗅去,最終停留在莊歆的麵前。
“wer!”
這是它向“代理主人”的第一聲問好。
對方“啊”地叫出了聲,它分不清這是驚嚇還是驚喜,但聽得出這不是失望的質疑。
“居然是隻——比!格!”
這是“代理主人”對它的第一句問候。
比格吐著舌頭,好奇地盯著麵前的這個人。
一層陰影投下,它仰成八十度的頭漸漸低了下來,腦袋上也多了一份不輕不重的力道。
莊歆小心翼翼地摸著,感受手心下傳遞的溫熱。
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她手裡動了動,似乎在友好地回應她。
好可愛!
莊歆強忍著抓它拍個幾百張的職業病,起身消失幾秒後又折回來,再見時手上多了兩個毛絨小窩。
高高的人類再次蹲下,分彆將這兩份不同色的小窩擺在比格麵前。
“小比,你喜歡哪個呀?”莊歆溫聲詢問著,“粉色還是藍色?喜歡的話可以直接躺裡麵哦。”
比格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直直鎖定在某處,邁開腿走了過去,選了一處後直接坐下。
被挑中的玩意既不是藍的也不是粉的,而是灰撲撲的快遞紙盒。
它再次“wer”了一聲,表示自己就喜歡這個。
莊歆又拿出一些小玩意擺在比格麵前,“那這些玩具你喜歡哪些呀?小球、小胡蘿卜、小羊…”
剛一拿起,手上的小羊玩|偶瞬間消失,成為小比的口中之物。
她噗嗤一笑,“原來你除了快遞盒外還喜歡這個。”
喜歡呀,為什麼不喜歡呢?
它纔不知道什麼是球什麼是胡蘿卜什麼是羊,隻是覺得這個毛茸茸上的卷卷,特彆像眼前人頭上的小捲毛。
比格歪頭盯了她片刻,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新玩伴,叼著它甩了又甩,這裡咬咬,那裡拽拽。
確認小比此時的心情放鬆,莊歆起身從廚房裡端來了自己精心烹飪的一份狗狗料理。
不僅葷素搭配而且營養均衡,香味更是盈滿了整間廚房。
唯一的敗筆就是這賣相,所有食材都被“吱”一聲打成糊糊,一團漿糊中黃的白的綠的什麼都有,說是粥又不像,隻有幾塊完整的火腿腸點綴象征著這是一碗吃的。
她信心十足地盛了滿滿一碗擺在地上,不過這人工餐食的旁邊,還有一碗高階的進口狗糧。
這可是陳峙叮囑且指定的,說是這個牌子的更好吃。
更好吃?難道他自己吃過啊,怎麼能輕易地對小狗的口味下定義呢!
她纔不信呢,但是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陳峙發來的撫養費和口糧費,作為受益人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好乖乖照做。
“吃吧吃吧。”
莊歆把兩份餐食推到比格的小窩旁。
比格“嗚”地低嚥了一聲,沒有直衝向任何一個選項。
最前端的小黑豆動了動,嗅了嗅左邊,聞了聞右邊。
接著它試探著張口,咬了下人工餐裡的火腿腸,很快將其全部吞入胃中。
“哼哼,我就知道你會更喜歡本莊大廚做了七七四十九分鐘的歆歆牌純手工愛心狗狗餐,你主人說你嘴挑,隻愛吃進口的,我看他說得一點都不對…不對!”
還沒發表完“獲獎”感言,裁判就掉了個頭,風卷殘雲一番很快讓那盆進口狗糧見了底。
而參賽者製作的狗狗餐食,也隻是受了點火腿腸的皮外傷。
莊歆不死心,再次把那盆飯推到它麵前,”嘬嘬嘬,小比,小比!你再吃點呢?”
唯一的比裁判“wer”了一聲表示拒絕,仰起頭叼著自己的小羊玩伴欣然而去。
在莊歆家的這一晚,比格可謂是不哭又不鬨,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送到家門口時,“代理”主人還生出了些許不捨之情。
莊歆摸了摸比格的腦袋,和它說了晚上再見。
回到家中,聽到對麵“嘭—”的一聲門響,她才安心去洗漱睡覺。
在她看不見的門後,清晨的曦光照進屋內,映出滿地的狼藉。
“噠噠”的踩地聲消失後,散落一地的衣物被人撿了起來,再有動靜時,房間中隻餘下水流的淅淅瀝瀝。
而這一|大塊空間裡,也沒有了小狗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