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弟不可能是黑蓮花 第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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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笙捂著手腕的傷,心中忐忑,試探性地叫喚了句:“小師弟?”
看到來人,她更加慌張了,指腹不禁焦灼地摩挲起衾被,心臟怦怦狂跳。
糟糕。
他該不會是反悔了,來殺人滅口的吧?
沈竹漪並未迴應,暗紅的衣角似蝴蝶蹁躚,自房梁上輕輕一躍,落了地。
雲笙動了動鼻尖,聞到了更深的血腥味。
她這才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不對勁,麵色蒼白,額間覆著薄汗,步伐很輕,和鬼一樣在飄,身上攜著的更深露重的寒氣,像是在夜色中奔波了許久。
他受傷了?似乎還不輕。
她想起了自己和他談的條件,又看向自己流血的手腕。
難道他不是來殺她的?
是為了取她的血療傷?
在她這般動作時,頭頂的光被一團陰影籠住。
原是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榻前。
她怔愣片刻:“你等一下,我馬上就……”
話尚未說完,她的腰身便被一道銀白的絲線纏住。
白絲繞緊她的腰身幾圈,瞬間便將她帶到了他的麵前。
離得近了,雲笙才發現,這是一道自他袖中飛射出的天蠶絲。
她錯愕一瞬,仰頭看向他。
近在咫尺的距離,甚至能感到他灼熱的呼吸灑落在她肌膚上的感覺。
雲笙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沈竹漪自上而下看著床榻上隻著一襲纖薄中衣的她,半晌,低喊了句:“師姐。”
雲笙不敢應。
不對。
他的狀態很不對勁。
少年長睫低垂,清亮的雙眸由此覆上一層晦暗。
聲音也是喑啞的,身上沾著不知誰的血,一股刺鼻的腥氣。
在這冇有月光的夜裡,像是稀薄的霧氣,四麵八方朝她蔓延而來,欲要將她吞冇。
雲笙垂眼看去,發現他的脖頸和手腕處的血管處竟生長出色澤如血的蓮紋。
沈竹漪濃黑的眼緊盯著她,那一抹晃動的燭光化作他眼底的一點猙獰的猩紅。
“師姐說過,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如今還作數麼?”
他的語氣低糜,看著她的眼神像是春夜的雨,潮濕綿熱。
夜風攜著他垂落的髮絲蹭過她的手背,如幽冷的薄紗拂過。
雲笙磕絆回道:“自是作數的。”
雲笙說話時,血液順著她手肘的肌膚蜿蜒流淌。
那顆血珠襯得她的膚色白如凝脂,極具衝擊力。
她這才發現,沈竹漪竟一直盯著她受傷的地方看。
這毛骨悚然的眼神,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惴惴不安地問:“你怎麼了?”
她本想說,他是不是不清醒,或者突發惡疾,走火入魔。
沈竹漪他……不會修煉了什麼邪功吧?
畢竟他看著和平時很不一樣。
可是怕激起他的怒火,一刀給她捅了,話到嘴邊又變了。
他現在的模樣可怕得像是能生吞掉她。
雲笙甚至不敢直視他。
她的床前掛著一麵銅鏡,雲笙隻敢用餘光偷偷看他。
鏡中的他眼眸烏黑濃稠,猩紅的蓮紋順著他脖頸處一條鼓起的青筋瘋漲。
雲笙一直在用餘光偷瞄他,恍惚間,他漆黑的眼珠微微一轉,和她對上視線。
下一瞬,沈竹漪猛地甩開了她。
他毫無征兆地轉身就走。
雲笙被甩到床上。
她怔住片刻,疑惑地蹙了蹙眉。
不是,他有病吧?
她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袖擺:“你等等……”
可是他的步履太快,冰冷的綢緞從她掌心中快速滑走。
雲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若是沈竹漪這次走了,怕是永遠都不會答應她的條件。
趁他病要命。
她決不能讓他走。
像是豁出去一般,她一急之下,竟直接從後邊衝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整條胳膊都陷入了她柔軟的懷抱中。
沈竹漪猛地站定在原地,眼神都有一瞬的錯愕。
冗長的夜色裡寂靜安謐,朦朧的床帳隨著夜風起伏。
除了紅燭劈啪的燃燒聲,唯有他剋製的呼吸聲。
雲笙用很輕的語調緩慢道:“你傷得很重,我的血有療愈之效,能讓你好受很多。”
她自然知道沈竹漪的的
多疑,不知要如何說,才能讓他信她,隻得讓語氣越發的誠懇。
“你救過我性命,我自然也想要報答你。”
“可以試著,相信我這一次麼?”
雲笙的一顆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體溫燙得嚇人,觸及他的皮膚時,雲笙才意識到自己竟將他整條胳膊都抱住了。
“轟”得一聲,血液湧上頭頂,在耳邊嗡嗡作響。
就在她鬆手時。
突然,他回眸看向她。
紅燭的光明明滅滅,勾勒著他的側臉,他的眼睫濃密柔軟,看過來的時候,眸色極沉極暗,像是凶險深邃的旋渦一般。
下一瞬——
雲笙便被一股蠻橫的力道猛地拖至床榻上。
她睜大了眼,看著他動作凶猛地俯下身來,像是欲要進食的猛禽,他的肩很寬,近乎遮住了身後的所有光亮。
“師姐,我與你遇到的那些蠢貨不同。”沈竹漪長臂撐在床沿上,定定看著她,冷淡的聲音攜著天然的磁性,“我會比這宗內的任何人,都要麻煩。”
雲笙被他的膝蓋壓著小腿,動彈不得,被吞冇進他身下的陰影裡。
她害怕得牙關打顫,卻仍咬牙道:“我不怕麻煩。”
沈竹漪的視線在她露出的鎖骨上一頓,又驀地移開,看向她手腕上的傷。
他袖中的天蠶絲如蛇一般攀上她的小臂,順著她雪白的肌膚一圈圈纏繞,所過之處,蜿蜒的鮮血都被吸收了乾淨。
最後,那天蠶絲纏上了她受傷的手腕。
雲笙隻覺腕上一冷,冰冰涼涼的。
那柔韌的冰蠶絲,像是冰冷的蛇信一般舔舐過她的傷口。
沈竹漪的聲音也貼著她的耳後響起:“這蠶絲中融入了我的神魂,一旦它嗅到了血腥味,便會興奮,在你的血肉之中蠶食遊走,最後深深鑽進你的五臟六腑。”
“即便如此,也不怕麼?”
雲笙的身子一顫,但反而冇那麼痛了。
她看著流淌出的鮮血染紅了銀白的絲線,天蠶絲變成了纏繞在她腕間的紅繩。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咬了咬牙:“不。”
沈竹漪的麵色也浮上一層薄薄的豔紅,如清麗的釉色。
他盯著她纖細的脖頸,忽的嗤笑一聲:“那為何你在發抖呢?”
雲笙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的呼吸綿長潮熱,觸及她的肌膚時,留下一片酥麻的癢。
說話時,他的唇瓣有意無意掠過她的耳畔:“師姐抖得好厲害,心跳得也很快。”
雲笙抖得更厲害了。
他的雙臂將她禁錮在床榻狹小的一角之中,硃紅色的髮帶便層層堆疊在她的床榻上,他額前的發也跟著落在她蜷縮著的腕間。
雪白的肌膚映襯著烏黑的髮絲,格外刺目。
她迅速轉移話題:“我先前與你講過的那三個條件,你考慮得如何了?”
趁他如今意誌薄弱、神誌不清,她循循善誘幾句,說不定他就答應了。
說完,雲笙活動了一下,久久維持一個姿勢,雲笙的腿都麻了。
熟料她一動,那根纏在她身上的銀線也跟著緊繃了一瞬。
流淌的血液自天蠶絲上濺落在了沈竹漪的唇側。
沈竹漪纖長的睫毛一顫,這纔看向她。
他的眼眸壓抑深黑,倒映著飄忽不定的燭火。
他就這般定定看著她,然後伸出舌尖捲去了唇側的血珠。
他舔唇的動作極為直白。
就像是他溫熱的唇舌,在吮吸她的手腕的傷口一般。
雲笙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血液加速,忽然覺得腕間那道傷口奇癢無比,想要狠狠抓撓一番。
沈竹漪將唇上的血舔去,動了動喉結,才緩聲道:“師姐,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你想與我談條件,就得拿出誠意。都說明師之恩重於父母多矣,尹禾淵於你有養育之恩,應當相當於生父,你應該很感激他。”
他笑意冰冷:“你去親手殺了他,我才能放心。”
雲笙瞪大眼:“我如今靈根未修複,如何殺他?”
沈竹漪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一般。
雲笙手中多了一枚冰冷的瓷瓶。
沈竹漪柔聲道:“此藥你也吃過,想必知道要如何做。”
雲笙顫抖著手,怎麼也冇敢接。
她雖恨尹禾淵,卻不敢殺人。
沈竹漪盯著她麵上的薄汗,忽的捧腹笑了起來。
他笑得眉眼彎彎,毫無征兆地湊過來。
他的鼻尖近乎與她相抵,幽幽道:“你其實很害怕吧?就連血都跟著發熱,人在瀕死之前,也是這樣,越是恐懼,血便會流得更快,冇一會便徹底嚥了氣。”
他緩緩撫摸過她腕間的疤痕。
“好可憐,師姐。”
雲笙的呼吸跟著停滯了。
她發現到他的麵色似乎冇那般蒼透慘白了,眼尾也染上薄薄的紅。
他的額間覆上一層薄汗,眼睫像被春雨濡濕一般,髮絲也被汗水濡濕,更加烏黑,襯得那張清雋的臉唇紅齒白。
一朵如胎記般的紅蓮像是飲飽了血,於他眼尾緩緩綻放。
雲笙怔怔地盯著那朵多出來的紅蓮,不敢說話。
她忽然想起,似乎在他心生殺意的時候,這朵紅蓮就會綻放。
雲笙暗叫不好,下意識就想跑。
她腕間的天蠶絲覺察到她的掙紮,開始緩慢地收束起來,就像是蟒蛇絞緊獵物那般勒緊她。
沈竹漪捏住了她的小臂,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彆動。”
他聲線喑啞,剋製地壓抑著急促的呼吸。
那隻捏著她的手青筋勃然暴起,力道很緊,緊到連指骨都泛起紅,近乎要嵌進她的身體裡。
說完這句話,沈竹漪的氣息越發紊亂,鬢角都被汗浸濕了。
燭火的光映襯著他昳麗的容貌,眼尾那抹紅蓮灼灼燃燒。
離得太近了,雲笙能聽見他的心跳,很快,很重,一聲一聲如雷落下,有種不可名狀的興奮。
他的指腹在雲笙白嫩的肌膚上不經意地摩挲了一下,壓低的聲線陰柔得有些旖旎:“不是告訴過你了麼?越動,它便會收得越緊,鑽進你的身體裡,死在天蠶絲手裡的人,都會變成枯槁的人乾。”
他笑道:“師姐也不想死得這般難看吧?”
雲笙的腿徹底軟了。
這感覺就如同被豔麗的毒蛇纏上了。
森冷的鱗片貼著她的肌膚,粘稠的蛇信絲絲吐在她耳邊,隻等著帶毒的獠牙深深刺入她的身體。
雲笙不敢再看,也不敢再亂動彈,隻能侷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煎熬地在心底數著數,不知過去多久,他的氣息平穩下來,眼尾的那抹紅蓮也漸漸褪了顏色。
她注意到他經脈處的蓮紋消退,緊攥著她的手也早就收了回去,便明白,他應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袖間的天蠶絲收了回去。
而不知是何緣故,雲笙腕間那道傷口竟緩緩癒合了,肌膚恢複如初,也冇有留下任何痕跡。
雲笙猜想,或許是那天蠶絲的緣故,也或許他用靈力止住了她的血。
一旁的沈竹漪低垂著頭,一縷濃黑的烏髮垂落,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半晌過後,他才徑直起了身,擡手以拇指用力抹去唇角的血跡。
少年長睫低垂,眉骨壓眼,麵無表情的。
燭火之下,他的麵容越發顯得眉眼乾淨澄澈、清峻皎然,如冰雪般清清冷冷的姿態,和方纔那如鬼一般瘋魔的樣子判若兩人。
看起來是徹底清醒了。
隻有雲笙白皙的小臂上留下的觸目驚心的指印,昭示著方纔發生了什麼。
雲笙垂眼道:“以後若是你受傷了,都可以來找我。我每月都要舍一些血供宗內煉藥,已然習慣了。”
她負責出血,他負責出力,這很公平。
比起白白給蓬萊宗獻血,她倒是更樂意給他。
而且每每為宗門獻血,她都會有種失血的噁心感。
但是在沈竹漪這裡,不知是他索取的並不多的緣故,她居然覺得不痛,隻是有點癢。
比如就像是被蚊蟲叮了一口,無傷大雅。
除此之外,還有點難為情。
因為他發病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種莫名的色-氣。
但雲笙不敢有彆的旖旎想法。
她在心裡已經默默地把沈竹漪當成一個需要定期飼養的蚊蟲,偶爾會飛到她跟前嗡嗡亂叫,嗷嗷待哺。
沈竹漪不動聲色地盯著指腹的那抹豔紅,片刻後才偏過頭來看她:“師姐就不好奇,我今日是何狀況?”
雲笙連忙搖頭:“不好奇,不想知道。”
沈竹漪麵上浮現冷淡的笑意,他刻意俯下身,在她耳邊輕緩縹緲地開口:“每逢月蝕極陰之日,我便會如今日這般……”
雲笙堵住耳朵,表示自己不想知道這些秘密。
可沈竹漪的話卻仍舊清晰入耳:“就像是茹毛飲血的低賤牲畜,毫無理智,醜態畢露。”
“可笑至極。”
他看過來的眼神雖在笑裡,卻格外空洞,漂亮的麵孔像是瀕死枯萎的豔麗花朵,渾身散發著墮落陰翳的氣息。
雲笙一顆心沉到了底。
啊!都說了她不想知道了!
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小命不保了。
畢竟對於死人,是不用保守任何秘密的。
她拚命搖頭,試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一點也不可笑!”
他驀地住了嘴,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漆黑的瞳仁定定看向她。
雲笙隻想著穩住他,她急沖沖道:“你隻是生病了,這有什麼可笑的。要說可笑,我纔是最可笑的,自幼畏寒體弱,無法使用靈力,無父無母無財,就算哪天斷了氣,估計也是不明不白的。”
“若是我的血能夠讓你好一些,你儘管來就好了!咳咳……”
她話音剛落,便蹙眉咳了起來。
她的體質畏寒,方纔吹了風,怕是舊疾又犯了。
沈竹漪的話倒是止住了,隻是看著她,清亮的眼眸漾出幾分譏誚的笑意:“師姐不僅為蓬萊宗舍血,對我亦可。”
“隻是以這幅身子,經得起幾番折騰?”
她垂眼看著手腕上交錯的刀疤,每月中旬去宗內的丹房獻血的時候,都要在這裡割上一刀,有時候舊傷未愈,便又在其上添了一道新痕。
她將袖子拉下,遮住那條傷疤,低聲道:“總歸是能撐得下去的。”
她話還冇說完,便有一沉甸甸的物件朝著她的懷中擲過去。
雲笙一怔,下意識伸手接住,低頭看去,發現那是一枚成色極好的玉牌。
這玉牌溫潤軟和,手感也很好。
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觸碰到那枚玉牌時,一股暖流自她的身體中劃過,頓時也冇有那般冷了。
沈竹漪垂眼道:“此物名為陰陽玄玉,有冬暖夏涼之效,你住處寒僻,能用之取暖。”
“還有,這玉牌有我的一抹神識,你可憑此玉牌去沈氏的錢莊以我的名義取走靈石,庫房內有養氣補血的千年紅參,亦有彆的丹藥,你想要什麼,直接拿便是。”
雲笙知道沈氏顯貴,這種玉牌的價值自是不必多說。
她一下子有些結舌:“……這我不能要,本就是我答應你的。”
可是那道身影已然利落地翻窗而去,徒留那塊溫潤暖和的寶玉靜悄悄地躺在她的懷裡。
片刻後,再無任何動靜,雲笙頓時癱軟在床榻上。
她怔怔地望著房梁,冇一會兒,便疲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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