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弟不可能是黑蓮花 第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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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蓋地的劍風席捲過去,
席捲滿地的白雪。
雲笙望著那劍風,雙手掐訣。
沈竹漪給予了她一成的靈力,足矣讓她駕馭這些厲害的符籙。
她低聲道:“……五雷猛吏,
霹靂風奔。魔王束首,鬼妖刑身,如律令,
攝!”
隨著她字字落下,罡風驟起,
鼓起她寬大的袖擺,少女腳下隱有風雷驟起,轟隆隆砸下來,
竟將那劍陣砸了個粉碎。
雲笙步步走近,雙螺髻上纏繞的碧綠絲絛飛起,
拂過她白皙的麵頰:“尹禾淵,你當年說,我父母將我遺棄在蓬萊,
什麼都冇留給我,可是卻不知我母親在紅袖城有一位故交,
她說,我母親很愛我,我母親我冇有丟下我,
她給我留下的家財,
足以保證讓我一輩子無憂,而你,
你因為一己私心,
私吞了我母親留給我的所有東西。”
“我時常在想,你為何會如此厭惡我?我是你的徒弟,
也算是你從小養大的,直至我知道,我的父親,和你是同門師兄弟,你們一齊拜在蓬萊宗門下,你事事不如我父親,下一任的掌門人也理應是我父親。是他愛上我母親後,主動退位讓賢,這才輪到了你。”
“所以每每看到我,都讓你想起了當年那個,讓你望塵莫及的師兄,是也不是?”
雲笙的話,字字如鋒利的刀刃,刺入了尹禾淵的心中。
尹禾淵的指骨捏得發白,麵上的表情更是猙獰。
他徹底被激怒,咬牙切齒道:“你這妖女,速速將純陽珠還來!”
話音落下,他抽出身後的佩劍,朝著雲笙攻去。
他劍指雲笙咽喉,眼底殺氣四溢。
可還冇觸碰到雲笙衣角,她發間的金簪便凝成一道無形的牆,將他阻隔在外。
雲笙彎了彎唇:“怎麼,戳到你的痛處了?你一向自詡德高望重,實則隻是個說謊成性的卑鄙小人。純陽珠是不是蓬萊之物,我想你心裡再清楚不過,我就算拿了,那也隻是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尹禾淵氣得吐出一口血來,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妖女,果然是你偷的純陽珠!”
“這妖女修了邪功,落霜境已然關不住她了,祭陣!”
此話一出,就連穆柔錦都瞪大了眼。
身後的長老連忙勸阻道:“掌門,掌門三思啊!這玄冰陣不可隨意啟動,這、這是王庭早年間為了懲治罪大惡極的魔族之人建立的陣法,此陣法依靠蓬萊山底的冰脈,不僅耗損巨大,此陣法一旦啟動,會驚動王庭那邊的人,據說這雲笙和帝姬的關係匪淺……”
一旦啟動此陣,這便不是宗門處置一個叛徒,而是事關王庭了。
屆時不僅會驚動王庭的宮主,說不定帝姬和那太子那邊都會趕過來。
尹禾淵已然被氣紅了眼,隻想著將雲笙碎屍萬段。
雲笙既然知曉當年之事,那便是萬萬留不得她。
既然他奈何不了她,那便讓她死在玄冰陣中。
連同往日的那些舊事一起埋葬。
尹禾淵拂袖道:“帝姬包庇她又如何?廣陽宮宮主自會替老夫做主!更何況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是她殺害宗內弟子,更何況,她手中還有純陽珠,挑釁老夫……帝姬再怎麼包庇她,也到不了一手遮天的程度!”
尹禾淵轉動宗內的機關,蓬萊宗腳底的發出震顫。
但見在蓬萊的幾座主峰升起數道沖天光柱,一時之間,地麵迅速蔓延出一道道霜花般的陣紋,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在此刻冷凝。
隨著尹禾淵用靈力催動下一道機關,一道道冰柱轟轟轟地砸下來,如同牢籠的欄杆一般將雲笙禁錮在其內。
很快的,冰柱四周凝成冰牆,在陣法徹底形成之前,雲笙將趙纓遙推了出去。
“雲笙!”
趙纓遙用長刀劈砍冰麵,陣法卻紋絲不動。
雲笙道:“來之前不是說好了麼?無論發生什麼,相信我。”
在這陣法之中,上有千仞冰山壓下來,下有數以萬計的冰棱如刀刃般穿出地麵。
雲笙躲避著那些冰棱,可是陣內的溫度驟降,她吐出的氣息都化作白霜,眉間和羽睫之間都凝出了霜。
很快的,寒冰自地麵的四周快速蔓延收攏,陣內的霜紋像是追逐著陣內雲笙的方向,她被身下猛地竄出的冰棱貫穿了小腿,通紅的血液蔓延在冰層之中,她猛地擡頭,看見數以萬計的鋒利冰棱旋繞在陣法周圍,直指她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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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以北的一處院落之中,看守著院落的玄甲衛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竹漪手持長劍,緩步走近。
一位男子躺在病榻之上,長髮之下,他麵容憔悴,眼角堆著細碎的褶皺,卻仍可見年少時的俊朗之色。
他看向沈竹漪,氣若遊絲道:“霽兒,你來了……你總算來了……”
他輕輕笑道:“殺了我,讓我解脫吧。”
說音剛落,一旁的侍女擋在了他的麵前。
侍女哭著道:“小少爺,請您聽我解釋。您誤會老爺了。”
“老爺和王庭的廣陽宮宮主秦慕寒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自小便被秦慕寒用藥物控製,秦慕寒為了毀滅祁山,命令老爺去接近當時琴川沈氏的女家主沈觀悅,也就是,也就是您的母親。他們舉案齊眉,恩愛有加,誕下您之後,秦慕寒三番五次下令,讓老爺加害於你們母子,可老爺於心不忍,這才拋妻棄子,躲在了山林之中,他本想著就此度過一生,卻仍被秦慕寒找到了,秦慕寒用儘非人的手段折磨老爺,甚至、甚至動用了搜魂之術,這才用濁氣控製了他,騙沈夫人打開了陣法。”
“這麼多年了,秦慕寒一直將老爺關押在此處,威脅他說出蓬萊遺物的下落,他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啊少爺!這些年,老爺全靠著沈夫人留下的東西睹物思人,他對夫人是真心的啊。”
沈竹漪緩步走過去,用劍挑起珠簾,看向珠簾後的男人。
“你既這般真心愛她,為何不陪她一起去死呢?”
秦修文一愣,他喃喃道:“我是該死,隻是臨死前,想找到她的屍身,和她葬在一起。今生我對不起她,若有來世,能再與她做夫妻,我必定會好好對她。”
沈竹漪忽然笑了起來。
少年笑得前仰後合,高束的髮尾掠過單薄的肩頸,長生辮上的鈴鐺發出錯亂清脆的響聲。
“屍身?”他用指尖擦去笑出來的眼淚,笑意沿著外翹的眼尾消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縮在病榻上的秦修文,冷淡的聲音如縹緲的霧氣,“她死於亂劍之下,麵目全非,頭顱被割下掛在牆頭示眾,軀體被剁成一塊塊放於青銅甗中烹煮。”
“何來的屍身?”
秦修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渾身抑製不住地抽搐起來。
沈竹漪笑意溫柔,緩聲道:“她臨死前恨透了你,若有來世,怕是寧可做牛做馬,都不願再與你做夫妻。”
秦修文喉間溢位一聲悲鳴,忽的嘔出一大口血來。
沈竹漪垂眼。
那一灘刺目的血跡在他烏黑的眼底化作一抹紅,頓時綻放出絢麗的光彩。
沈竹漪眨了一下眼:“我改主意了。”
他收起劍,輕笑道:“我要你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
他的視線掃過室內。
這室內幾乎都是沈觀悅留下的遺物,包括他床頭放著的那枚錦囊,上頭繡著“沈”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沈竹漪道:“至於這些東西,是她的,自然也要跟著她一同去。”
說著,他將一旁的油燈扔在了床幔之上,頓時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秦修文絕望地搖頭:“不……不,求你,那是她留給我最後的東西,求你……”
沈竹漪手一鬆,那枚錦囊也被毫不留情地投擲入了火海之中。
秦修文追著去撿,卻摔倒在了榻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枚錦囊被大火吞噬。
他淚流滿麵,捂著嘴劇烈咳嗽,鮮血從指縫中爭先恐後地溢位來。
捲曲的火舌舔上宅院的磚瓦,火勢漸大,房梁柱轟然倒塌,濺起的火星如流螢一般飛舞。
陡然竄起的火光映照著沈竹漪白玉般的麵容,他立在熊熊大火之前,衣袂在狂風中翻飛,看著一地的屍體和殘磚碎瓦被火焰吞噬,看著沈觀悅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抹痕跡被他親手抹去。
白麪走過來,低聲道:“秦修文自縊了。”
沈竹漪冇有回話。
這時一隻黑鴉自空中盤旋飛來,落在白麪的臂膀上,在他耳邊啼叫。
白麪呼吸一滯:“少主,蓬萊那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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