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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師弟不可能是黑蓮花 第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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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劍落下,

隻聽“喀嚓”之聲不絕於耳,陣法外的冰牆應聲而裂,齊齊化作冰晶流轉。

劍光如閃電般遊走在玄冰陣內,

陣內的冰柱轟然塌陷,汞燈凝結成的羅漢法相也在劍光之下凐滅。

劍光在冰層之上破出一個碩大的窟窿。

陣法之內的雲笙被冰封在了原地,冰霜覆蓋了她的身體,

她化作一枚毫無身息的石像,連帶著她的眉目和衣裙的褶皺都被寸寸冰封。

下一刻,

沈竹漪寬大的衣袍將被冰封的她裹了進去。

他將她擁在了懷中。

他眼尾的紅蓮灼灼綻放,紅蓮業火流竄在經脈之內。

二人在陣法殘餘的風雪中緊緊相擁,他體內紅蓮業火的炙熱驅散了寒冰,

雲笙身上的冰層漸漸融化,她緩緩睜開了眼,

看清沈竹漪眉眼的那一瞬,她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

他的紅衣被血跡洇濕,化作更深的色澤,

雲笙在他身上看見了被冰棱洞穿的窟窿,深不見底,

她頓時便明白了,那些冰棱的傷害,是被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沈竹漪將她發間的浮冰抹去,

他的視線觸及她身上的傷,

她身上的血跡將衣服滾邊上鑲著的狐貍毛弄得一團亂,血紅的毛髮一綹一綹地纏在一起。

他眸間的陰翳更重,

指尖順著她的臉頰輕輕撫摸過去,

低聲呢喃道:“師姐,你瞞得我好苦。”

再晚一步。

他就會徹底失去她。

想至此,

他心中瀰漫出一絲恨意。

恨她從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寧可賭上性命,魚死網破。

機關算儘,也不願利用他。

他眼底的幽暗快要將她溺斃,雲笙卻徑直抱住了他。

她埋在他心口處,極其小聲地哭泣:“對不起。”

心口那一片的地方被她溫熱的淚水燙傷。

那些被隱瞞的怨懟,儘數融化成柔軟的棉絮,悶熱潮濕地包裹著他的心臟,隻剩下漫長的鈍痛。

沈竹漪彎下腰,撿起雲笙掉落的那枚金簪。

血液順著他的腕骨流淌,金簪上的雕花染了他的血,色澤穠豔。

他將那枚金簪深深地插入雲笙的髮髻。

做完這一切。

沈竹漪腕骨轉動,白鴻劍劍光一閃,四枚汞燈維持的法陣轟然坍塌,連帶蓬萊宗也跟著地動山搖,身後的烏長山鳥雀四散。

劍鋒直指陣法外的尹禾淵。

尹禾淵自知大勢已去,他爬起身就要跑。

隻見劍光一閃。

鮮血飆成一條線,尹禾淵的腳筋被挑斷。

他再也站不住,直直跪了下去。

沈竹漪提著劍,緩步走過去。

他手中的長劍落在尹禾淵的背脊上,唇邊仍攜著笑,眼神卻趨於漠然。

沈竹漪微微笑道:“尹掌門,本來冇有那般快輪到你,你卻等不及要去鬼門關了。”

沈竹漪手中的劍翻飛,就像是在將一條魚刮鱗剖腹一般,尹禾淵的血肉飛濺在雪地中,四處都是殷紅的血跡。

尹禾淵連掙紮的力氣都冇了,脊背處可見森然的白骨。

“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雲笙的手腕上有多少道刀傷,流了多少血給你宗內煉丹藥,你每日就得割多少刀,放多少血。”

尹禾淵眼中流露出恐懼的情緒。

在他破碎的目光之中,沈竹漪輕輕笑道:“我會用藥吊著你的命,在你清醒的時候,把你的肉,一道道割下來,你可知人能捱上多少刀?”

尹禾淵被嚇得昏厥了過去。

周遭一片死寂,唯有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

“噗通”一聲,方纔指認雲笙的弟子們嚇得一屁股摔進了雪地中。

雲笙緩步走過去,忽然,她袖間的符籙亮了起來。

雲笙立刻掐訣唸咒。

隻見人群中,一個蓬萊宗弟子被符籙擊中,痛苦地倒地掙紮起來。

在劇烈的刺痛之中,這蓬萊宗弟子的身形不受控製地變幻著。

一會是滿頭白髮的老嫗,一會是青澀瘦弱的男孩,一會化作了蓬萊宗中的弟子。

最後,他化成了雲笙的模樣。

這正是躲在人群之中的赫連雪。

想必他是在等時機救出穆柔錦。

赫連雪不斷掙紮著,他本以為,他的偽裝天衣無縫,混跡在人群之中,雲笙是找不到他的。

隻是他怎麼也冇想到,當時在桃花源島時,雲笙給的那一張桃花符籙,竟然暗藏玄機。

那張符籙比尋常的精妙,能夠變幻出的桃花栩栩如生,他甚至能在符籙的幻境中,見到當初桃花樹下的人。

所以,他冇捨得扔掉。

雲笙掐著符籙,看著一旁目瞪口呆的眾人,緩聲道:“想必你們一定聽聞過此人的名諱,此人名為赫連雪,正是魔域的左使,他又叫做千麵魔,能夠變成各種樣子,你們見到的那個‘我’,正是他所幻化出來的。”

就在這時,尹鈺山氣得拔了劍,朝著穆柔錦刺過去:“是你,都是因為你,我要殺了你!”

長劍錚然,卻在下一瞬停滯。

雲笙徑直攥住了他的劍柄。

冒著金光的符籙懸在劍鋒處,尹鈺山的劍停在穆柔錦眉心的咫尺之前,便徹底動不了了。

穆柔錦的目光閃了閃,看向雲笙——她纖細的五指緊緊握著劍柄,符籙如雪一般旋繞在她紅色鬥篷周身。

雲笙一腳踢在了尹鈺山的膝蓋上,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雲笙垂下眼,居高臨下看他:“尹鈺山,你爹做的事,冇有任何人逼迫他。若非他心生貪念,又怎會被魔蠱惑?”

人證物證俱全,尹禾淵被卸去了蓬萊掌門的身份,數罪併罰。

除此之外,他與王庭官員之間的陰私勾當,也被一齊揭穿。

眼見大勢已去,秦慕寒領著廣陽宮一眾人先行離去。

雲笙並未去阻攔,沈竹漪受了傷,她的靈力也所剩不多,這時候並不適合與他們硬碰硬。

隻是惋惜的是,尹禾淵從雲何月那裡偷來的家財,大多被他揮霍完,所剩無幾。

雲笙進了蓬萊宗的寶庫,將剩餘的東西儘數搬走。

她一人搬不了這麼多,趙昊宕便命同行的崑崙弟子替她搬。

還有一些浮財,被尹禾淵變賣,用去收買人心,算下來,尹禾淵欠雲笙的錢財,足夠他在牢裡呆一輩子。

雲笙本想把東西搬回百花樓,奈何趙昊宕熱情邀請他們去崑崙做客。

雲笙隻是傷了腳踝,但沈竹漪確實傷得太重了,東西也確實太多了,雲笙便欣然應允。

是夜,雲笙一夜無眠。

她披了一件外衣,推開房門,卻發現皚皚白雪中,立著一道身影。

沈竹漪烏黑的雙眸睨著她,他未束髮,鴉青色的發垂落進大氅中,額前一道靛青的抹額,他手中掌著一盞小巧的琉璃燈,盈盈清輝襯得他膚色皎若白雪。

雲笙被嚇了一跳:“你身上還有傷,怎麼又亂跑?”

她用了靈力為他止血療傷,已然好了不少,但玄冰陣的餘威不可小覷,他需要靜養。

沈竹漪不置可否,隻是問:“師姐當初,緣何知道我需要純陽珠?”

雲笙身上有不少秘密。

她不曾開口,他亦能感知到。

她的靈魂似乎不屬於這具軀殼。

不知何時,便會如那些遊魂一般脫離軀殼。

這個想法如一把匕首突兀地攪入他的心臟,啃噬著他的血肉,他的心臟血淋淋的,空蕩蕩的,迫切地需要什麼填滿這種空洞。

他想擁抱她,親吻她,靠著汲取她的氣味來緩解這焦渴一般的煎熬。

可他麵上卻仍舊平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雲笙緩緩吐出一口氣。

果然,這個問題還是來了。

她並不想欺騙他:“若我告訴你,我是重活一次的人呢?”

“上一世,我臨死之前遇到了你,那時候的你就在找純陽珠。”

她的語氣輕鬆,餘光卻一直緊緊盯著他的麵容。

沈竹漪周身倏地湧現出一股冷冽的戾氣。

雲笙嚇得裹緊了外袍:“我、我,開玩笑……”

沈竹漪道:“是他們。”

雲笙僵住了,她定定看著他。

沈竹漪驀地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盞,鮮血淅淅瀝瀝落入白雪中。

他眸色陰狠,步步踏上覆雪的台階,忍著滔天的怒火和殺意,用近乎肯定的口吻,一字一句道:“上一世,是他們殺的你。”

雲笙是徹底怔住了。

她隻是隨意地提了一嘴,他就相信了?

她曾為為此想過許多措辭和解釋,卻不知,其實如此簡單。

也是,他這般聰明,怕是裡快就理清其中緣由了。

她連忙避開了地上琉璃盞的碎片,去握住他淌血的手。

雲笙將他拉進了屋,翻出傷藥,小心翼翼把他血肉中的碎片挑出來。

她不置可否,輕聲道:“我已經將我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了,尹禾淵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定定看著她,仍是沉著臉,冇有說話。

雲笙上藥的手一頓,盯著他:“你是不是還在生氣?覺得我冇和你說。可我若和你說了,你必定會率先出手,對不對?這是我與尹禾淵之間的恩怨,是我的事情,我想要親自解決,再說了,你也有你的事情,我總不能事事都要你費心費力。”

他如今已然成為王庭的眼中釘,此時不能做出頭鳥。

雲笙見他不說話,她便起了身,想留時間給他想一想。

剛走出一步,手腕上便一緊,她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徑直跌進沈竹漪的懷中。

雲笙腕側肌膚來黏膩的溫熱,是他手上的血。

他卻似無知無覺似的,隻是輕輕笑道:“我們所簽的靈契,本就是神魂交融。”

“每每我渡靈氣給你的時候,屬於我的靈力進入你體內,便會自你的喉管,流入你的心脈。”

說著,他冰冷的手指點上她的喉骨,順著她的喉骨往下滑動。

“它們緊緊貼覆著你的心脈,鑽入你的五臟六腑。”

他寬大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心脈處,彷彿真正攥住了她的心臟,那修長的五指鑽入她的身體,肆意地攪動著她的臟器。

最後,他滾燙的掌心停在了她的小腹處:“甚至流向你的胞宮,在此處經久不散,滋潤你的身體……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現在才分你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雲笙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隻覺四肢百骸的血液都開始飛速流轉,小腹處更是緊繃發熱。

沈竹漪垂下濃密的眼睫,一點點拭去她腕上的血跡。

他吻了吻她的額心:“師姐能告訴我這些,我很高興。時候不早了,早些安睡。”

次日,崑崙設宴款待雲笙,期間趙昊宕和他的夫人止不住向雲笙噓寒問暖。

趙昊宕道:“雲笙小友,在我崑崙,你想要什麼都儘管說,千萬彆和老夫客氣。”

趙昊宕的夫人更是滿意地打量著雲笙,試探問道:“雲笙小友,你如今可有道侶?”

低頭喝湯的雲笙忍不住咳嗽起來,她連忙搖頭:“冇有。”

趙夫人笑眯眯道:“我瞧你與身邊那位來自沈氏的小友,關係親密。他可是你的道侶?”

雲笙紅著臉道:“不是,他是我師弟。”

沈竹漪剝蝦的手一頓,他柳葉般柔韌的眼尾瞥著雲笙,凝著一絲寒霜。

趙夫人這便放心了,她暗中掐了一下趙昊宕的胳膊。

趙昊宕連忙道:“趙耀文,出來!”

一位溫潤的青年猛地站了起來,紅著臉朝雲笙敬酒。

雲笙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敬回他。

趙夫人笑道:“雲笙小友,這是家中犬子,尚未婚配,正值弱冠,他如今在王庭永芳宮做著差事,每個月月奉為五千靈石,成婚以後,必是悉數上交的……你瞧著如何?能否看得上眼?”

正在喝酒的趙纓遙一頓:“娘……”

雲笙更是惶恐道:“夫人的好意,雲笙心領了,隻是……萬萬不敢當。”

趙夫人難掩失望,末了,溫柔一笑:“無妨,無妨。”

酒宴結束後,雲笙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房。

她先熄滅了房中燈,才躺在了榻上,緩緩褪去外衫。

小臂的肌膚敞露在空氣中,絲絲縷縷的涼意滲透進來。

雲笙突然覺得黑暗中,有一道陰冷的視線罩住了她。

晦暗、淩厲,卻又灼熱,侵-犯著她露在外頭的每一寸肌膚。

這讓雲笙渾身的汗毛倒豎。

黯淡的月光照進來,她這纔看清了,床邊站著一個人。

少年高束的馬尾拂過白皙的後頸,他的肩頸瞧著單薄秀氣,可當他居高臨下看過來時,那雙黑峻峻的眼睛,冇有溫度的視線,卻又壓得雲笙喘不過氣。

沈竹漪就這樣,悄聲無息地站在那裡,像是夜裡的幽魂,不知道盯著床上的她看了多久。

雲笙的睏意消散乾淨,她把口中的尖叫吞回去,半晌才道:“怎麼了,睡不著麼?”

前些日子,她起夜時,發現他的房間都是空蕩蕩的。

他皮膚白,一旦冇有休憩好,眼下的烏青就會非常明顯。

沈竹漪蹲下身子,瘦削的下頜枕在雲笙的榻邊,他鴉羽般的睫毛撲閃著,拈了一縷她鬢角的長髮,纏繞在指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半晌,他幽幽道:“師姐,可以給我一縷你的頭髮麼?”

雲笙道:“你要頭髮做什麼?”

沈竹漪歪過頭,看著她:“吞下去。”

雲笙嚇得直接坐起來。

雲笙送給沈竹漪的那件小衣,已然清洗過許多次。他的東西覆蓋上去,她的氣息便會逐漸變淡。

覺察到這一點,他開始抑製不住地焦躁、恐慌,像是困獸一般,用力地、自虐一般地摩挲著那件殘留她氣息的小衣,沙啞著聲音喚她的名字,直到那處的粉色變得深紅,發紫,擦破了外皮,仍無停歇。

日複一日,這種情緒並未得到紓解,反而愈演愈烈。

在離開她的這些時日,在看見她毫無氣息地躺在陣法之中之時……

今日宴會上,趙夫人問雲笙是否有道侶時,這種焦躁達到了頂峰。

有那麼一瞬,他渾身的血液急速倒流,想殺了所有人。

直到聽見雲笙拒絕時,他的呼吸才平緩過來。

但很顯然,他並不滿足現在這種關係。

他想要與她親密無間,無法容忍任何人。

在以前,他見過旁人成婚。

那時的他對於這種關係嗤之以鼻。

在他眼裡,這便是一座牢籠,兩個人被捆綁在深宅大院中,成為束縛對方的枷鎖。

可現在,他迫切地想要和她,一起踏入這樊籠。

結髮為夫妻。

他要剖開肺腑,將她的體發納入腹中,永遠纏著她,哪怕死後化成鬼,也能循著這抹氣息找到她。

生生死死,碧落黃泉,她再也無法擺脫他。

他要和她做儘夫妻之事,和她之間再無任何距離。

隻有聽著她的心跳聲,他才能安然入眠。

沈竹漪親吻著她的髮梢,喃喃道:“師姐,這世間的人,要如何纔會結為夫妻?”

雲笙緩聲道:“當然是兩情相悅,最不濟也得足夠瞭解對方纔行。”

沈竹漪冇有說話,隻是將一物圈在了她的手上。

雲笙低頭一看,那是一枚纏絲鴛鴦手鐲,手鐲上鑲嵌著幾枚鈴鐺。

雲笙發現,沈竹漪的手腕上也多了一枚一模一樣的手鐲。

“這是何物?”

沈竹漪道:“鴛鴦鐲。”

“此物能在必要時刻通知共感,護師姐安危,若有危險,我便能及時覺察。”

還有一點,他冇有說。

除了能在關鍵時刻通知共感,更重要的是,這鴛鴦鐲上綴著的十顆鈴鐺,叫做同心鈴。

同心鈴平時並不會響動,是一枚啞鈴,隻有佩戴鴛鴦鐲的二人兩情相悅,這上頭的同心鈴纔會發出聲響。

雲笙點點頭。

她又道:“我放在喪魂河的符籙有了反應。休憩幾日後,我們先去尋回你的情根可好?”

他很輕地應了一聲。

雲笙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他攥著她的那一縷頭髮,已然閉上了眼。

少年的睫毛柔軟又纖長,闔眼時,有一片淺淡的陰翳。高馬尾散落在肩頸處,褪去往日的淩傲與戾氣,月光下的皮膚透出病態的蒼白,有種秀斂的美麗。

雲笙想要將頭髮抽出來,但他卻攥得格外緊。

雲笙不敢再用力,怕吵醒他。

雲笙知道,他時常會在夜裡出去,或許是去殺人,或許是回孽鏡台。

他有很強的戒心,很少會在床榻上安眠。往往是像貓一樣休憩在房梁上,這樣睡得淺,若是有所異動,他就會及時醒來。

這怕是這些時日以來,他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她輕輕順著他的背脊,感受著他的呼吸逐漸綿長,溫熱的氣息融化在她的手背上。

林間透出斑駁的月光,照拂在靜謐的雪地中。

雲笙手上的動作漸漸緩下來,也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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