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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衛是仇敵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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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您沒事吧?!”張管家一個箭步上前,忙扶住了捂著胸口直喘粗氣的徐文。

徐文緩緩推開了對方攙扶著自己的手,思慮片刻後心下便有了決斷。不行,他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從魏郡抵達長安的路途還需耗費些時日,他還有機會。

徐文迅速整理了現狀,按下心頭波濤洶湧起伏的心緒:“去取我的筆墨來”

麵前的徐文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失了血色卻依舊不肯稍作歇息。一旁的張管家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間躊躇不決,麵露難色。並未向從前一般得了命令便即刻著手去辦:

“大人,您臉色這般不好,要不小的扶您先去歇歇吧?可彆累壞了身子。”

徐文固執地搖了搖頭,語氣更加強硬:“去準備吧,我無礙。”

張管家忙點頭應是,一陣研磨的沙沙聲響過後,徐文筆走遊龍,下筆間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片刻過後,空白的絹帛上登時密密麻麻添上許多小字。

停筆蓋火漆印幾乎一氣嗬成,徐文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麵前的張管家,麵色凝重,語氣決絕:

“八百裡加急,你即刻便出發,務必親自把這封信送到吳大人手上。”

瞧徐文這般鄭重其事,張管家就算再是遲鈍,也能輕易察覺此事非同小可,不容輕易怠慢。

他低了頭顱,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信筒:“是,小的這就去辦,大人放心。”

話畢,張管家轉身拔腿便走。他輕輕推開了書房的門扉,卻不料身後端坐於案前的徐文忽而開口叫住了他。

“張漢!”

張管家驀然止了腳步,帶著探究回了頭:“小的在,大人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徐文耷拉著眼睛,唇邊的胡須微微顫抖,麵色陰沉得幾乎擰得出水來:

“咱們共事數年,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此事若是做成,你我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若是不成,那咱們隻好大牢裡再會了。你此行前去,萬事小心。”

下首的張管家心中好似落下一道驚雷,猛然怔住。他握著信筒的手不自覺略微顫抖,不用徐文言明,他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徐文話裡話外究竟所指何事。

“是,還請大人放心,小的定全力以赴,不叫大人失望!”張管家這話說得敞亮,近乎發自肺腑。現下的他同徐文在同一條船上,即便不為了徐文,他也得為了自己去闖一闖。

“行了,你去吧。”徐文頷首,他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目送張漢離去。

暮色四合,幾聲鷓鴣長鳴劃破天際,訴說著夜幕的降臨。黎昭華熟練地為馬卸下了水勒和鞍具,為馬抱來一捆充當糧食的乾草。

她下意識探手撫上了馬兒的脖頸,出乎意料地,原是低頭進食的馬兒竟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似在回應。

靈雨解開了隨身背著的那隻靛青色包袱,粟米曬乾製成的乾糧從縫隙中露出一角來。伴著幾聲鳥雀啼鳴,硬邦邦的乾糧便依次遞到了在場之人手中。

乾糧配著水袋中的儲存的雨水,簡簡單單便是一餐。

“抱歉,這些日子你們跟著我受苦了。白日趕路辛苦,想必大家也累了,今夜便由我來守夜,你們早些歇息吧。”

麵前一團跳躍的篝火映亮了黎昭華的臉頰,她彎了彎唇角,獨自守在寂靜的夜裡。望著麵前忽明忽暗的火光,黎昭華的思緒忽而飄得很遠,身旁忽然多了個熟悉的身影才叫將她拉回了當下。

“殿下,在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入神。”如玉鬆竹般挺拔的身於四周投下一片暗影,自然而然便落座於黎昭華身旁。

今夜星光暗淡,一片寂寥之間,如玉忽而感覺肩上一沉。對方輕輕靠在了他的頸間,脖頸處傳來突如其來的溫熱不禁讓他微微怔住,被依賴所帶來的心安幾乎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軟那塊角落。

黎昭華輕輕將頭倚在如玉肩上,略微驅散了些心中的不安。魏郡長官誇大災情從中牟利一事,並非憑徐文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盤根錯節地真相背後究竟潛藏著多少利益相關的人士,黎昭華幾乎不敢設想。

一旦稟明聖上,必將掀起血雨腥風。

可之後呢?製裁並不是最終的目的,難的是如何徹底根治潰爛的病根。黎昭華的眼神不禁飄向了黯淡的夜空,眼前浮現的是他們一路走來所見那些難民的臉。

徐文為了封鎖魏郡真實受災數目的訊息,不惜將真正的難民圈進起來,再找人配合她演一出大戲,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究竟還有多少人在寒風中忍饑挨餓?

察覺到黎昭華的種種憂心,如玉亦略有同感地垂了眼眸。他輕輕用指尖攬起黎昭華額前垂落的一絲碎發,小心翼翼地將碎發攬至她耳後。

此刻言語上的安慰似乎略顯蒼白,如玉隻是靜靜側耳傾聽,於寂寥間提供無聲的陪伴。

“如玉,你有沒有想過要逃?”電光石火間,黎昭華心裡忽而冒出一個近乎荒誕的念頭。她忽而想同麵前之人一起逃進某座深山,小院的竹籬笆一圍,便能隔絕塵世間的紛紛擾擾。

屆時黎昭華會同如玉親手蓋一座屬於他們的小屋,院後則辟一塊土地種些瓜果時蔬,或許還能種些二人都愛的花草樹木。

春日二人可以踏青賞花,若是院裡能紮個小小的鞦韆,那更是錦上添花。盛夏聽雨,冬日賞雪,若是二人得空,就近在小院裡添上一方爐火圍爐煮茶,且看漫天雪花飄搖。

如此聽風聽水,攜手走過寒來暑往,春花秋月,想來也是人間一絕。

如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他似乎從未和“逃”這個字沾邊。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後,他如春風中怒放的鮮花一般隨即綻開了笑顏:

“臣從沒想過要逃離現下的生活。臣所思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臣很知足,”如玉直白的眼神忽而對上了麵前之人,像是不經意的提及,又像是信誓旦旦的保證,“她在哪,臣便在哪。”

如玉的回答幾乎將黎昭華心頭滾燙,內心壓抑許久的衝動幾就快衝破理智的牢籠。

可是黎昭華辦不到。她是大耀的公主,還有未儘的責任。

黎昭華下意識抿了抿唇,垂在身側的手卻越攥越緊。再等等她在心底不斷服自己,或許再等此事了結,等江山海晏河清,或許她便能拋下一切,從此逍遙一生。

於是那些未說出口的期望和希冀,統統化作了一聲不可聞的歎息,消失在了風裡。

再擡頭時,黎昭華又做回了那個克己複禮的公主,莞爾一笑便就此輕輕揭過,轉而提起其他話題:

“那麼你呢?若你不是侍衛,那你會想過怎樣的日子?”

望著懸掛於夜空中浩瀚渺茫的星辰,如玉的思緒忽而飄得很遠:

“如若真有那一天,臣或許會跋山涉水去欣賞盛放於懸崖峭壁的一株野花,或許會穿過茫茫大漠,透過漫天飛雪看看潔白的月牙。雖說山高路遠,可隻要有心,總會抵達。”

如玉口中的所描繪的世界是如此美麗,猶如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在麵前徐徐展開,其中的旖旎風光似乎觸手可及。

他似乎有一雙能發現美的眼睛。

黎昭華驚歎之餘,隨之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愧疚。如玉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力。當初是她一手刻意隱瞞下如玉的身世真相,單方麵替他做了割捨過去的決定,將他如金絲鳥一般被她困在了名為安穩的囚籠之中。

“我”黎昭華心中忽而萌發了坦白一切的衝動,可話到嘴邊,她卻忽然不知具體從哪裡說起。

她該怎麼說呢?就這樣輕飄飄向他宣告顏府已然覆滅的事實,亦或是告訴他自己的父皇親口下令誅殺了他的父親?

沉重的真相太過殘忍,他在大好年華裡忽然不僅失去了父親更失去了,便能輕易將他們二人置於楚河漢界的對立麵。

躊躇間,黎昭華生生止了話頭。如玉長長的睫毛忽而翕動了幾下,投來不解的眼神:

“殿下想說什麼?”

跳躍的火光映亮瞭如玉清澈的眸。或許是此刻的他太過溫柔,黎昭華幾乎沒有勇氣同那雙眼對視。

現下的一切好像一場完美無瑕的幻夢,黎昭華清楚地知道一旦她親口和盤托出,夢便會應聲而破。

“沒什麼,”黎昭華終於還是自欺欺人一般地選擇了退縮,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她多想時間就此駐足於此刻,讓騙來的溫柔就此永恒。

如玉沒有選擇強硬地追根究底,他略低了頭顱,輕輕將下巴抵在了黎昭華的發間,像小動物一般蹭了蹭對方的頭頂,以示安慰。

一陣夜風輕輕撫過大地,黎昭華垂了眼眸。

太陽明日依舊會照常升起,不日後她便能抵達長安。麵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她忽而有些迷茫。如若她想就此改變些什麼,是否太過癡心妄想,不自量力?

黎昭華不知道。可即便前方等待著她的是未知的天荊地棘,她也註定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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