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126章 鹹魚也有高光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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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的聲音像顆小石子,輕輕砸在林楓心尖上。
他腳步頓住,餘光瞥見那幾個新生擠在窗邊,手機螢幕的冷光映著他們發亮的眼睛。"三百一十二人了。"其中一個壓低聲音,指尖在螢幕上劃動,"昨天還是兩百八十九。"
林楓喉結動了動。
他抱著的書角被指節捏得發皺,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二教門口支起的那張破桌子——桌子腿用膠帶纏著,上麵立著"消費降級聯盟"的手寫招牌,第一天隻有他和趙子軒蹲在那兒,從早到晚隻等來三個問路的。
"林哥?"張野的豆漿遞到眼前時,他才發現自己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
豆漿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往上爬,他低頭在群聊介麵輸入"人數統計"四個字,對話框裡立刻彈出自動回覆:當前成員312,較昨日
23。
"我去占自習室,你磨蹭啥呢?"張野晃了晃手裡的鑰匙串,金屬碰撞聲脆生生的。
林楓卻冇接話,望著手機螢幕上跳動的數字,忽然轉身往寢室跑。
路過開水房時,宿管阿姨端著保溫杯探頭:"小林,期末不複習跑這麼急?"他邊跑邊喊:"阿姨,借您手機用下!"
404寢室門"砰"地撞開時,陳默正趴在桌上啃麪包,鍵盤上沾著芝麻。"哥你瘋了?"他剛罵完,就見林楓把手機往他跟前一摔,"開共享文檔,新增一頁,叫高光時刻收集計劃。"
陳默叼著麪包湊過去,螢幕上的群聊記錄還停在淩晨兩點——有個網名叫"圖書館小燈"的用戶發訊息:"我能講講嗎?
我在圖書館勤工儉學,昨天擦黑板時發現有人寫已還清助學貸款,字歪歪扭扭的,可我盯著看了十分鐘。"
"就這個。"林楓抓過椅子坐下,手指快速敲著桌麵,"讓每個人都記錄我冇被生活打敗的瞬間。
不是曬慘,是......"他頓了頓,想起那天在食堂遇見的女生,她把妹妹的練習冊小心包上舊報紙,抬頭對他笑時,眼睛亮得像星星,"是證明我們活著,不是為了比較。"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文檔新建頁麵彈出的瞬間,視窗右下角跳出提示:用戶"圖書館小燈"上傳照片。
照片裡,穿藍工服的男生站在圖書館角落,背後黑板上的粉筆字被擦了一半,"已還清助學貸款"七個字卻被特意留著,筆畫裡還沾著粉筆灰。
"這誰啊?"趙子軒拎著外賣推門進來,塑料袋裡的酸辣粉味兒瞬間漫滿屋。
他湊過來看螢幕,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認識!
上週三淩晨兩點在自習室背書的那個!
我問他咋不回寢室,他說圖書館關門最晚,多學半小時是半小時。"
林楓冇接話,盯著照片裡男生泛紅的眼尾。
他想起自己剛進大學時,躲在被窩裡算生活費的樣子——那時他以為"正常"就是藏起所有狼狽,可現在這些明晃晃的、帶著粉筆灰的瞬間,比任何精心修飾的朋友圈都滾燙。
"野子,你爸明天到?"他突然轉頭。
張野正把涼掉的豆漿倒進保溫杯,聞言手一抖:"你咋知道?"
"你昨晚說夢話了。"林楓扯了扯嘴角,"說爸我寢室特暖和,您彆帶厚棉襖。"
張野耳尖泛紅,低頭擺弄保溫杯蓋:"我爸非得來,說要見救過我命的戰友。"他聲音漸低,"其實哪有救命,就是我訓練拉傷時,你們輪流給我打飯......"
第二天下午,張野父親推開404寢室門時,林楓正蹲在地上修衣櫃門——趙子軒昨晚掛外套時,門軸"哢"地斷了。
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手裡拎著個磨破邊的帆布包,見屋裡亂得像遭了賊,反而笑出滿臉褶子:"和我當年連隊宿舍一個味兒,汗味混著泡麪香。"
張野手忙腳亂地收拾床鋪上的臭襪子,老人卻徑直走到林楓跟前,從帆布包最裡層掏出個紅布包。
紅布解開,是張泛黃的紙,邊角卷著,"入黨申請書"幾個字卻依然挺括。"1998年寫的。"老人指尖撫過"為人民服務"那行字,"那時候我在抗洪前線,想著要是能活著回來,得為老百姓多做點事。"
他抬頭時,眼角有亮晶晶的東西:"小楓,你們做的事,和我們當年一樣。"
張野背過身去抹臉,陳默的鍵盤聲不知何時停了。
林楓接過那張紙,指尖觸到紙背的摺痕——應該是老人這些年一直貼身帶著。
他忽然明白,他們不是發明瞭什麼新道理,隻是把有些快被生活磨得模糊的光,重新擦亮了。
蘇晚晴整理"高光時刻"成冊那天,學生會活動室的空調開得太足,林楓卻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著她把列印好的紙頁按時間順序排開,最後一頁右下角有行小字:"感謝404寢室,讓我敢承認自己冇那麼完美,但依然值得被看見。"
"這是要交年度報告?"他問。
蘇晚晴抬頭笑,髮梢掃過耳後那顆小痣——他以前總覺得她像幅畫,現在才發現畫裡藏著跳動的心跳:"不止。
我想讓更多人知道,真實比完美更有力量。"
報告會當天,大禮堂的頂燈把蘇晚晴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站在話筒前,讀著文檔裡的一段:"我不再怕彆人說我跟風404,因為我也曾躲在被窩裡哭,直到看見他們笑著啃饅頭。"
台下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的風聲。
老陳扶著柺杖站起來時,椅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這纔是教育該有的樣子。"他聲音不大,卻像塊石頭投進深潭,"不是培養精緻利己者,而是喚醒普通人心裡的光。"
掌聲潮水般湧來。
林楓在最後一排望著蘇晚晴發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剛開學時,她抱著一摞書從他身邊經過,發間飄著淡淡的茉莉香——那時他以為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現在才懂,有些光,隔著人群也能看見。
畢業季晚會來得比想象中快。
校方原定讓林楓作為"青年榜樣"發言,他卻在後台拉住輔導員:"讓降級聯盟選個代表吧。"
選代表那天,群裡炸了鍋。
有人提名圖書館小燈,有人說勤工儉學的宿管阿姨,最後票數最高的是周銳——那個沉默的退伍教官,隻在捐款箱裡塞過信封,留了句"好兵不需勳章"。
晚會當天,周銳穿著洗得發白的作訓服上台。
他站在聚光燈下,喉結動了三次纔開口:"我以為退伍就卸了責,可看見這些孩子......"他聲音突然沙啞,"才知道紀律不是條令,是心裡有桿秤。"
台下,林楓舉起一次性水杯。
暖黃的燈光裡,杯壁上的水珠緩緩滑落。"這一杯,"他聲音不大,卻像顆火星濺進乾柴堆,"敬所有冇被生活打敗的鹹魚。"
"乾杯!"
呐喊聲撞著禮堂的穹頂,震得水晶燈微微搖晃。
林楓望著台上紅了眼的周銳,望著台下舉著水杯的新生,望著第一排抹眼淚的張野父親,忽然覺得那些曾以為的"普通",原來都是星星。
深夜的404寢室,四張床併成一張大床。
陳默的遊戲介麵亮著幽藍的光,趙子軒的呼嚕聲像台小電扇,張野縮在角落啃辣條,油星子沾在下巴上。
"我願稱之為——光の盛宴。"陳默突然暫停遊戲。
林楓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拍他後腦勺:"你......"
話冇說完,窗外傳來老秦的聲音。
廣播站的最後一期"降級日記",他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今天,冇人再問你們為什麼這麼窮,而是問我能加入嗎。"
停頓兩秒,老秦輕聲說:"或許,真正的高光,從來不是站在台上,而是照亮了彆人的路。"
陳默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劃開螢幕,十校聯建群彈出新訊息:《區域代理計劃》首批試點城市確認,第一站——山城大學。
"哥,看。"他把手機遞過去。
林楓藉著螢幕光,看見"山城大學"四個字後麵跟著個火車圖標。
他想起圖書館小燈說過,山城的冬天有霧,可霧裡的燈更亮。
後半夜,林楓迷迷糊糊聽見走廊有動靜。
他翻了個身,看見張野輕手輕腳爬下床,把窗台上的綠蘿往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挪了挪。
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他後頸的傷疤上鍍了層銀——那是去年救落水小孩時留下的。
淩晨四點五十分,林楓的手機震動。
他眯眼檢視,是條未讀訊息:"K726次綠皮車,明早五點發車。
票已買好,等你來。"
他冇回,把手機倒扣在枕頭下。
窗外的天空正從墨藍轉向魚肚白,遠處火車站的汽笛聲隱約傳來,像聲輕輕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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