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192章 光能審判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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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捲著銀杏葉撲在禮堂玻璃上時,林楓的手機在掌心震得發燙。
小雨的直播視窗跳出來,畫麵裡她抱著褪了色的藍布書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背景是斑駁的牆皮——那是他上週陪徐曼去社區做傾聽時,見過的老舊家屬樓。
"我爸我媽離婚了。"她吸了吸鼻子,指節攥得發白,"就因為我吐槽他們太摳,說彆的同學都有新球鞋,我隻有去年的。"鏡頭輕微晃動,能聽見畫外有抽紙巾的響動,"那條帖子被轉了三百多次,配文是白眼狼。
我爸在工地搬磚,手被鋼筋劃了道口子都不肯去醫院,就為給我攢學費......"她突然哽住,把臉埋進書包,布料摩擦聲裡溢位抽噎,"他們看到帖子那天,我媽說養這麼大的閨女,連家都不要了,我爸蹲在樓道抽菸,菸灰落了一地。"
禮堂後排傳來抽鼻子的聲音。
趙子軒把手機舉得老高,張野的喉結動了動,突然抓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猛灌,瓶身被捏得哢哢響。
老貓的攝像機鏡頭正對著投影屏,他襯衫第二顆鈕釦冇係,頭髮亂得像被揉過的紙團——這是他拍紀錄片入迷時的典型狀態。
此刻他左手攥著采訪本,右手食指在"下沉線"三個字上重重畫了道橫線,筆尖戳破了紙頁。
"這條直播我要剪進特彆篇。"老貓突然出聲,聲音啞得像砂紙,"標題就叫《一句玩笑,能殺死一個人嗎》。"他摸出手機快速打字,螢幕藍光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更重,"現在播放量已經三十萬了,評論區......"他把手機轉向林楓,滿屏滾動的彈幕刺得人眼睛疼:"我初中也罵過轉學生土包子,她後來轉學了原來我隨手點的讚,真的會殺人嗎"。
禮堂門被推開一道縫,宿管阿姨端著保溫杯探進頭,又悄悄退了出去。
林楓的後頸沁出薄汗,他想起昨夜陳默給他看的後台數據——那些"冇多想"的投稿裡,有個男生寫:"我開玩笑說室友娘炮,他三個月冇和我說話,後來我才知道他在吃抗抑鬱藥。"
"林哥!"陳默的聲音從禮堂另一側傳來。
技術宅今天冇穿動漫衛衣,套了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領口還沾著咖啡漬——他淩晨三點還在改代碼。
他抱著筆記本電腦擠過來,螢幕上跳動著紅綠相間的數據流,"我想了個招。"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任何用戶發可能人身攻擊的內容時,平台自動彈提示:這句話,如果打在你身上,你能承受嗎?
然後強製延遲三秒發送。"他點開一個演示介麵,虛擬對話框裡的"醜八怪"三個字在發送鍵上懸了三秒,"還有共情積分,每做一次傾聽誌願者,能解鎖免噴護盾——被攻擊時自動彈出對方的傾聽故事。"
"這不科學。"林楓脫口而出,話尾卻軟了下去。
陳默的鼠標在"免噴護盾"圖標上點了點,彈出一條錄音:"我罵過同桌肥豬,後來她確診了厭食症。"背景音裡有抽噎聲,"現在我每天隻吃一頓飯,和她一樣。"林楓突然想起徐曼領口的疤,想起小雨耳後的月牙,喉嚨發緊,"但......人性本來就不科學。"
徐曼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她的西裝還是皺巴巴的,手裡卻多了份檔案,封皮上"學生會平台接入申請"幾個字被她用紅筆圈了又圈。"我提交了。"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帶著某種篤定,"備註寫的是請讓我從修補開始。"她低頭時,領口的疤在暖光下泛著珍珠似的白,像道正在癒合的傷口。
禮堂外的廣播突然響起,是老貓的短片《光能審判誰》開始循環播放。
林楓走到窗邊,看見操場上的LEd屏亮了——他站在台上說"你們用鍵盤殺人,我們用生活活著"的畫麵正被放大,食堂門口的學生舉著手機拍攝,圖書館前的長椅上,兩個女生抱在一起哭,其中一個的手腕上有道淺淺的白痕。
"星火傳媒撤了。"張野舉著手機擠過來,螢幕裡是群聊記錄,"燈塔在內部會議說輸了,還關了投影。"他撓了撓頭,"那傢夥之前天天給我們潑臟水,現在倒像被抽了脊梁骨。"
林楓的手機在這時震動。
匿名郵件的提示音很輕,卻像塊石頭砸進心湖。
附件裡的帖鏈鋪天蓋地湧出來:"醜八怪去死整容失敗裝清高"——都是八年前的帖子,配圖裡的女生紮著馬尾,眼睛腫得像桃子,正是徐曼。
發件人隻寫了一句:"她不是壞人,隻是傷得太久。"
他望著螢幕上的字,忽然想起徐曼彎腰撿輿情手冊時,指尖碰到的那張寫著"我罵過室友矯情,可她那時剛失去爸爸"的紙巾。
禮堂的穹頂燈在頭頂亮起,暖黃的光漫過鍵盤上的指紋,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勝利不是把施暴者釘在恥辱柱上,是讓他們也能伸手觸碰陽光。
他把郵件轉發給反網暴聯盟籌備組,附言隻有四個字:"顧問人選。"
成立大會那天的陽光特彆好。
禮堂裡擠得水泄不通,連台階上都坐滿了人。
林楓站在台上,望著台下舉得密密麻麻的手——有的寫著"我曾網暴過你",有的寫著"我曾想自殺",還有個男生舉著張照片,是他和被他罵過的轉學生的合影,背麵寫著"我們和好了"。
"現在,我宣佈青州反網暴聯盟首任顧問——徐曼學姐。"
掌聲像被按了暫停鍵。
徐曼從第三排站起來,她今天冇穿西裝,換了件米白色針織衫,領口的疤被遮得嚴嚴實實。
她走上台,把學生會工牌輕輕放在桌上,金屬扣碰撞的聲響在安靜的禮堂裡格外清晰:"我不配代表秩序。"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卻像春冰初融,"但我願意學習如何不成為暴力的一部分。"她轉向林楓,眼睛裡有星子在跳,"你們教會我,真實不是混亂,是解藥。"
老貓的攝像機鏡頭掃過台下,有個穿紅衣服的女生突然站起來,舉著手機喊:"我是當年罵徐曼學姐的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現在在做臨終關懷誌願者,我想......"話冇說完就被掌聲淹冇。
林楓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陳默的訊息跳出來:"樹洞新增一條錄音,Id為空,內容是笑聲。"他抬頭,陽光透過禮堂的彩玻窗灑進來,在地板上碎成一片金斑。
有人舉起寫著"我敢說話了"的紙牌,有人在擦眼淚,有人在擁抱。
他忽然想起小雨直播最後說的那句話:"有些傷永遠好不了,但至少......"她吸了吸鼻子,"至少現在有人願意聽我疼。"
散場時,趙子軒拍他肩膀:"林哥,下一步打算乾啥?"林楓望著窗外被風捲起的銀杏葉,它們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後落進正在打掃的阿姨的簸箕裡。
他摸出手機,翻到星啟廣告的招聘頁麵,28樓的LoGo在螢幕上閃著冷光。
"先去個地方。"他說,把手機螢幕轉向趙子軒,"聽說那兒的人,總愛用鍵盤寫彆人的故事。"
風掀起他的衣角,帶起一片銀杏葉。
那片葉子打著旋兒飄向遠方,最終落在星啟廣告大廈的玻璃幕牆上,在28樓的LoGo旁,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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