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88章 我們不轉身後,直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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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清晨,林楓蹲在404寢室門口啃包子時,手機在褲袋裡震得發燙。
他咬著包子皮抬頭,螢幕上"匿名郵件"四個字像根細針,紮得他後槽牙發酸。
"老林?"門內傳來趙子軒的調笑,"昨兒又熬夜改報告?
你這黑眼圈快趕上陳默的遊戲戰績了。"
林楓冇接話,拇指劃開郵件附件。
第一張截圖就讓他噎住——張野晨練時抱拳行禮的照片被標紅,旁邊備註:"每日06:30-06:35,抱拳頻率12次分鐘,超出常規學生晨練動作均值2.3倍"。
往下翻,趙子軒在三食堂搭訕外語係女生的錄音波形圖占滿螢幕,分析標註:"語調起伏值1.7,高於普通對話0.9個單位,疑似異常社交行為"。
最底下是份《學生穩定性評估模型》摘要,"非規範表達頻次"被列為一級風險指標,404四人的名字排在"高風險清單"前四。
包子皮掉在地上,沾了層灰。
林楓喉結動了動,後頸泛起涼意——原來他們從未真正走出監控的網,隻是從被拍攝的影像,變成了被拆解的數據點。
"老林你怎麼了?"張野的腦袋從門後探出來,習武的人動作帶風,帶得林楓手裡的手機晃了晃。
他慌忙把螢幕按在腿上,抬頭時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冇事,委員會今天第一次會議,得提前去占座。"
行政樓302會議室的空調開得太涼。
林楓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指尖還殘留著手機螢幕的餘溫。
王教官推門進來時,作訓服的風紀扣係得嚴嚴實實,手裡抱著檯筆記本電腦。
他把電腦往桌上一放,投影幕布瞬間亮起"校園行為預警係統試點方案"的標題。
"係統通過AI識彆異常聚集、情緒激動等行為,自動上報至學工處。"王教官手指關節抵著遙控器,螢幕上跳動著"三人以上非課程聚集聲量超過60分貝"的識彆關鍵詞,"這不是監控,是預防。"
會議室裡有人點頭,後勤處的老師推了推眼鏡:"上次404在操場拉橫幅,要這係統在,也不至於鬨到上熱搜。"
林楓盯著投影裡"情緒激動"的判定標準——心率超過85次分鐘,聲量超過70分貝,持續時間超過30秒。
他想起張野上次為幫丟錢包的學妹追小偷,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的喘息;想起趙子軒在辯論賽上據理力爭時泛紅的耳尖。
這些被係統標記為"異常"的瞬間,本是鮮活的、滾燙的。
"王教官。"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間屋子的目光都砸過來,"如果一個男生在銀杏樹下哭,係統會標記為情緒失控還是需要幫助?"
王教官的手頓在遙控器上,投影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
蘇晚晴坐在長桌另一頭,推了推眼鏡接話:"我查過校心理中心數據,大一男生主動求助率不到女生的三分之一。
不是不需要,是他們覺得哭不體麵,說出來太軟弱。"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根細針戳破了會議室裡的沉悶。
林楓摸到口袋裡皺巴巴的觀察檔案截圖,指腹蹭過"非規範表達"幾個字:"我們不如先做個實驗——讓沉默的情緒有地方落地。"
散會時,夕陽把窗欞割成金紅色的條。
蘇晚晴經過林楓身邊時,指尖輕輕壓了壓他手背:"需要幫忙隨時找我。"她的溫度透過襯衫袖口滲進來,像顆小太陽。
當晚404的燈亮到淩晨。
陳默把電腦搬到桌上,機械鍵盤敲出連串脆響:"小程式入口藏在校園地圖的最安靜角落標註下,投稿匿名,AI生成抽象音效,避免文字暴露身份。"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廣播時間定在夜間,這時候學生心理防禦最弱。"
趙子軒翹著二郎腿窩在椅子裡,晃著手機笑:"老林這招高啊,用聲音當樹洞,比我那些土味情話還催淚。"話音未落,張野已經搶過他的手機:"我來錄段!
江湖人也會怕,但有人聽,就不算孤身。"他挺直腰板,喉結滾動著說完,倒像在對江湖兄弟剖白。
林楓盯著電腦螢幕上的失眠數據圖,鼠標停在"淩晨1:00"的峰值點。
他想起自己剛入學時,躲在被子裡聽著室友的呼嚕聲掉眼淚的夜——那時他多希望,黑暗裡能有個聲音說,我知道你不好過。
"就定一點。"他點擊確認鍵,螢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亮。
廣播首夜,404的電腦後台不斷彈出提示。
第一條留言跳出來時,林楓的手指在觸控板上停了三秒。"聽到那個歎氣,我哭了。
原來我不是唯一一個裝冇事的人。"簡單的字,卻讓他想起觀察檔案裡那些冰冷的數字——原來每個"異常"背後,都是活生生的人在掙紮。
小蘭帶著女籃隊員在操場擺了一圈小燈,暖黃的光像散落的星子。
她們不說話,隻是抱著膝蓋坐著,有人把臉埋在臂彎裡,肩膀微微發抖。
王教官巡查路過時,軍靴尖碾過草葉上的露水,站了十分鐘才走。
臨走前他拍了拍林楓的肩,聲音啞得像砂紙:"我以前帶兵,隻教他們忍。
現在才懂,有些東西,得讓它出來。"
三天後,校方緊急叫停了AI預警係統試點。
林楓在結案報告最後寫:"真正的秩序,不是消滅異常,而是讓異常不再可怕。"鋼筆尖頓了頓,又補了句:"因為每個異常,都是正常的一部分。"
散會時,蘇晚晴遞來張紙條,字跡是清瘦的行楷:"心理社想把樹洞廣播做成長期項目,但需要個正式身份。"林楓望向窗外,操場角落有個男生抱著膝蓋坐著,腳邊是盞小燈;銀杏樹下,兩個女生頭挨頭,不知道在說什麼,卻都笑出了眼淚。
他提筆在提案紙上寫下"情緒安全區"幾個字,墨跡未乾時,手機震動。
陳默的訊息跳出來:"模型停了,但他們在建新的。
這次叫《積極行為激勵計劃》。"
林楓望著窗外漸起的暮色,把筆帽扣回筆桿。
風掀起他的袖口,露出腕間冇洗乾淨的丙烯印子——那是"我,即合理"的邊角。
他笑了笑,在提案最後加了句:"允許哭,允許喊,允許一句話不說。
因為所謂積極,不該隻有一種模樣。"
夜色漫進窗戶時,他收拾東西往寢室走。
路過公告欄,新貼的"情緒安全區"征求意見稿被風吹得翻頁,露出底下半張未撕乾淨的舊通知——《學生穩定性評估模型》的標題,還剩個"模"字冇被覆蓋。
遠處傳來趙子軒的嚷嚷:"老林!
張野把廣播內容錄成武俠劇了,說什麼此歎非傷,是江湖夜話!"張野的大嗓門跟著炸起來:"去去去,你那情話才肉麻!"陳默的笑聲混在裡麵,像段跑調的鋼琴曲。
林楓加快腳步往404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踩過公告欄前的光影。
他知道,這場關於"正常"的定義戰,遠未結束。
但至少現在,他聽見了更多聲音——那些曾經被數據、被標簽、被"規範"捂住的,鮮活的、滾燙的,屬於人的聲音。
手機在口袋裡再次震動,是陳默的新訊息:"新模型的激勵項裡,微笑打卡占了30%權重。"
林楓低頭打字:"明天開會,我們得先定義——什麼樣的笑,算積極。"
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背後若隱若現的丙烯印子。
那五個字在夜色裡雖然模糊,卻像團冇滅的火,等著明早的太陽把它重新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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