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172章 你們的劇本，少算了一章
那股寒意並非源於恐懼，而是來自一種被置於精密算計之下的悚然。
404寢室裡，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膝上型電腦風扇的低鳴在寂靜中盤旋。
林楓麵無表情地按下回放鍵，那條在網路上掀起狂濤駭浪的視訊再一次占據了整個螢幕。
鏡頭穩定得可怕，精準地將他因憤怒而略顯扭曲的麵孔框在中心。
背景音裡，水杯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被刻意放大，尖銳刺耳，像是直接紮在觀眾的神經上。
每一幀，每一個角度，都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舞台劇，而他是唯一不知情的演員。
他盯著畫麵上那個暴怒的自己，足足三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運鏡，這收音……像極了陳默打第一人稱射擊遊戲時錄製的上帝視角。”
“上帝”本人陳默的手指早已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他沒有抬頭，雙眼死死鎖定著螢幕上飛速滾動的程式碼流。
“我看看這個所謂的‘路人’到底是誰。”原視訊的後設資料被強行剝離，一串複雜的ip地址暴露出來。
陳默的眉頭緊鎖，敲下最後一行指令。
“找到了。經過了三層海外代理跳轉，但第一個跳板節點，定位在城西的‘蜂巢’文創園。”
寢室裡另外兩人立刻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蜂巢……”張野喃喃道，“那地方全是mcn機構的孵化基地，搞直播和短視訊的都紮堆在那兒。”
陰謀的輪廓瞬間清晰。
這不是一次偶然的抓拍，而是一次蓄謀已久的獵殺。
林楓伸手，將自己的手機螢幕朝下，倒扣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
“他們想要的，無非是讓我驚慌失措，然後刪帖、道歉、蒼白地解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不，我偏不。我要讓他們，自己把寫好的劇本，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陳默的攻勢沒有停止。
既然對方在暗處，那就把黑暗扯開一道口子。
他轉而侵入了校園周邊所有公共wifi的後台日誌，以事發當天的時間段為索引，進行海量資料篩查。
“有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事發前半小時，在你們寢室樓下，有一個陌生的裝置連線了公共wifi超過二十分鐘。它的mac地址，和那個最早發布‘青州大學偽善男寢’帖子的賬號，有百分之七十的重合度！”
林楓的眼神徹底沉了下去。
“有人在樓下蹲點拍攝，校準角度，測試訊號。”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不是偶發事件，這是一場有彩排的演出。”
他猛地站起身，從書架上翻出過去兩周的日程本和幾張廢稿紙，那是他們四人所有“吵架”片段的記憶載體。
一次關於社團活動的爭執，一次關於打遊戲音量的摩擦，甚至一次因為外賣口味不合的拌嘴。
每一次，都被精巧地剪輯成他“霸道”、“雙標”的證據。
他將這些事件發生的時間點一一寫下，貼在牆上，然後用紅筆將它們與網路上出現相關話題的時間連線起來。
一條清晰的時間線浮現出來。
每次爭執發生後，不超過兩個小時，必定有營銷號矩陣下場，以“林楓雙麵人設”、“高冷學霸的背後”等話題進行預熱和發酵。
林楓用筆尖重重地在牆上畫了一個圈，圈住了那驚人的一致性。
“看，”他指著牆上的紅線，聲音裡帶著一絲徹骨的寒意，“他們不是在等我們犯錯，他們是在等我們‘演’錯’。我們在寢室裡的每一次情緒波動，都是他們劇本裡的一個情節。”
一直沉默的趙子軒，捏了捏自己沙包大的拳頭，骨節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媽的，把我們當猴耍？”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我來。我裝成一個想紅想瘋了的小網紅，去私信那個首發帖的‘小鹿不迷路’，就說我也想踩著林楓上位，看她什麼反應。”
林楓皺眉打量著他：“你這身板，這氣質，像是要去少林寺當護法的，哪點像投機鑽營的流量小鬼？”
趙子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反手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包裹，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頂蓬鬆的假發套和一副巨大的黑框墨鏡。
“江湖有雲，為兄弟，可易容。這是上次迎新晚會張野非讓我戴的，現在派上用場了。”
當晚，一個新註冊的、頭像和名字都極儘浮誇的賬號，在“小鹿不迷路”的私信裡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姐，看你爆料好猛！我也想黑林楓博出位，求帶，有內部資源嗎？”
對方沉默了足足兩個小時，像是在審慎地評估這個從天而降的“盟友”。
最終，一條簡短的回複跳了出來：“可以。先拍一條他私下罵人的視訊，畫麵清晰，聲音清楚，一條五百。”
證據鏈，閉合了。
與此同時，張野正藉口“探班一個做直播的網紅朋友”，悄無聲息地混進了“蜂巢”文創園的七樓。
他把自己藏匿在消防通道的陰影裡，隻露出一個手機鏡頭，對準了不遠處一間玻璃會議室。
會議室裡，一個打扮時髦、戴著耳釘的男人正站在一塊巨大的白板前，意氣風發。
他就是阿ken，這次事件的總導演。
白板上，用黑色馬克筆赫然寫著一行大字——“404崩塌計劃時間軸”。
下麵羅列著清晰的步驟：d3（第三天），剪輯發布寢室內部衝突片段；d5，引爆林楓對女友蘇晚晴進行pua的話題；d7，製造兄弟反目、眾叛親離的最終戲碼。
阿ken正對著麵前一個瑟瑟發抖的女孩訓話，那女孩張野認得，是隔壁學院的一個學妹。
“記住，你的任務就是哭！對著鏡頭，哭得越真，流量就越大。就說蘇晚晴被林楓洗腦了，你們是閨蜜，你是要去‘拯救’她，結果被林楓惡語相向。懂嗎？”
就在這時，阿ken的手機螢幕亮了一下，一個轉賬記錄的彈窗跳了出來。
張野的手心瞬間冒出冷汗，但他死死地穩住手機，將焦距拉到最大。
那彈窗上的收款人資訊清晰無比——星火傳媒·內容執行組。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拚湊成了一副完整而醜陋的圖畫。
當晚深夜，林楓將張野冒死拍下的視訊、趙子軒的私信截圖以及陳默找到的所有技術證據，打包成一個加密文件，發給了陳默。
“不發微博，不走知乎，那些地方是他們的主場。”他目光灼灼，盯著電腦螢幕，“我們回到開始的地方去——青州大學bbs論壇。”
那是屬於學生最純粹的輿論場，也是這場風暴最初的源頭。
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了帖子的標題：《你們的劇本，少算了一章》。
就在他準備按下發布鍵的最後一秒，手機螢幕亮了，是蘇晚晴發來的訊息，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我沒事，彆為了我硬撐。”
林楓盯著那句話，看了整整五秒。
他能想象出女孩在螢幕那頭寫下這句話時的擔憂與信任。
他深吸一口氣，刪掉了帖子原文的最後一句——那句原本是“請大家相信我們”的懇求。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更加鋒利、更加決絕的宣言：
“他們甚至為我安排好了明天摔跤上熱搜的劇本——明天上午十點，我在圖書館前的台階上，等他們來安排。”
按下回車鍵。帖子發布成功。
窗外，404寢室的燈依舊亮著，在沉沉的夜色裡，像一隻洞悉一切、永不閉合的眼睛，安靜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