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10章 你倒下時,有人在接
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冷硬的光線穿透窗簾縫隙,將404寢室切割成明暗兩半。
林楓的指尖終於從滑鼠上移開,點選了傳送。
螢幕上,那份名為《信任的成本》的方案,如同他投向深淵的一塊探路石,帶著他通宵未眠的體溫,飛向了未知的審判席。
他沒有絲毫等待的念頭,身體的疲憊遠不及內心的緊迫。
他抓起外套,撥通了小林的電話,聲音因熬夜而沙啞,卻異常沉穩:“我到了,在樓下等你。”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總是帶著一種冷靜的殘酷。
手術室外的長廊上,小林的母親,一位被生活磨礪得瘦削卻眼神溫和的婦人,緊緊拉著林楓的手。
她的掌心乾燥而滾燙,彷彿要將兒子無法言說的愧疚與感激,一並傳遞過來。
“孩子,彆怪他……”婦人聲音微弱,卻字字清晰,“他隻是太怕失去我這個老婆子了。是我沒用,拖累了他。”
林楓反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目光越過婦人擔憂的臉,望向不遠處靠牆站著、頭埋得深深的小林。
“阿姨,您彆這麼說。我們家也有個倔脾氣的媽,我懂。”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安撫,也像是在自述,“我知道,生活裡有些選擇,根本不是黑與白那麼簡單,而是深不見底的灰。踩進去,每一步都可能錯,但不走,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掉下去。”
這番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
走廊儘頭,一直用後腦勺對著所有人的小林,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顫。
他緩緩轉過身,迎上了林楓的視線。
那雙曾經寫滿躲閃、惶恐與掙紮的眼睛裡,某種堅冰正在悄然碎裂,露出了底下深藏的、幾乎被絕望淹沒的本真。
他沒有說話,但林楓知道,一道無形的牆,塌了。
與此同時,一場決定“火柴協議”未來的終審會正在緊張進行。
客戶代表,一位以嚴謹著稱的中年男人,一頁頁翻過方案,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當他看到那張由感謝信與辭職信並列組成的圖片時,手指停住了。
會議室裡安靜得能聽到空調微弱的送風聲。
良久,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直刺林楓:“這份方案很大膽,甚至有些……理想主義。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們還願意讓這個叫小林的人,參與後續的專案執行嗎?”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一個陷阱,也是一次考驗。
林楓毫不猶豫地點頭,迎著那審視的目光,語氣堅定:“願意。不僅願意,而且我們認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一。因為他比我們任何人都更懂,這個我們精心設計的係統,究竟在哪個環節會失靈,會在哪裡割傷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話音剛落,作為青州大學觀察員列席的周莉恰到好處地補充道:“基於這次事件的複盤,青州大學已經決定,將‘火柴協議’的互助金專案正式納入學生社會實踐學分的認證體係。並且,未來每一屆參與專案的實習生,都必須接受前置的‘公益倫理風險’培訓。我們相信,製度的完善比單純的道德批判更重要。”
客戶代表眼中的銳利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賞。
他靠回椅背,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最終,他一錘定音:“方案,通過。而且——我們想以甲方的名義,正式邀請小林,作為首位受助者代表,加入我們的公益專案督導組,負責監督資金流向和援助流程的合理性。”
訊息傳來時,林楓正守在手術室門口。
他幾乎是立刻將這個結果轉告給了小林。
那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在聽到自己不僅被原諒,甚至被賦予了更大責任時,先是愕然,隨即眼圈瞬間紅透,他用手背狠狠抹去湧出的淚,對著林楓,深深地鞠了一躬。
當天下午,機場的廣播聲混雜著人流的嘈雜。
蘇晚晴的航班準時落地,可她走出到達口,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並不意外,隻是無奈地笑了笑,拉著行李箱,徑直打車前往了市中心醫院。
醫院長廊的光線在傍晚時分變得柔和。
林楓靠著牆壁,感覺眼皮重若千斤,就在他即將睡著時,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一個激靈接通,聽筒裡傳來醫生輕鬆的聲音:“彆擔心,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轉去觀察室了。”
巨大的石頭從心口轟然落地。
林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他抬起頭,想找個地方坐會兒,卻在瞬間愣住了。
走廊的那一頭,蘇晚晴正安靜地站在那裡,拖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風塵仆仆,長發被傍晚的微風輕輕吹起,眼中卻帶著瞭然的笑意。
“我就知道。”她走近,聲音裡帶著一絲嗔怪,更多的卻是溫柔,“聽說,你又在乾那種‘把自己燒成灰,去照亮彆人’的傻事?”
林楓看著她,疲憊的臉上綻開一個真實的笑容。
“這次不是我,是我們。”他側了側身,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亮著燈的病房門,“看見沒?裡麵那位阿姨的兒子,前兩天差點成了我們的敵人——現在,是我們的人了。”
夜深了,老貓的剪輯工作也進入了尾聲。
他將《信任的成本》宣講會上的關鍵片段,與醫院長廊、會議室的場景交叉剪輯,最終,畫麵定格在一個手部特寫上。
那是小林的手,正握著筆,在督導組的聘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在紙上停頓了足足三秒,才鄭重地落下。
畫外音,是林楓在宣講會上沉靜而有力的聲音:“我們不是不會受傷,我們隻是在受過傷之後,依然選擇相信下一次伸出的手。”
視訊被上傳到火柴協議的官網。
十分鐘後,後台彈出第一條新的留言,ip地址顯示在千裡之外的南方。
“我是一名職場新人,就在剛剛,我鼓起勇氣幫我的同組同事拒絕了領導的陪酒任務。她哭了,然後對我說,她也想當一個‘能被穩穩接住的人’。”
老貓關掉電腦,房間裡隻剩下主機散熱的風扇聲。
他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城市夜景,輕聲說了一句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話:“action——今天,我們沒在忙,我們在接住下一個要掉下去的人。”
勝利的喜悅和精神的鬆弛感如同潮水般包裹著林楓,他陪著蘇晚晴在醫院花園裡走了一圈,又把她送上回酒店的車。
獨自回到那條燈光昏黃的走廊時,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他以為是老貓他們發來的慶祝資訊,隨意地拿起來接聽。
電話那頭,是蘇晚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