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26章 火柴燒完之前
辦公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那份印著鮮紅抬頭的a4紙，像一紙滾燙的賣身契，靜靜躺在王總監寬大的辦公桌上。
上麵的每一個鉛字都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授予林楓團隊‘年度青年先鋒獎’，並納入企業文化宣傳體係，以彰顯我司人文關懷與社會責任。”檔案的末尾，還有一行加粗的附註：即日起，“夜歸地圖”專案logo需進行優化，加入公司官方標識。
王總監的笑容和煦得像春風，手指卻有意無意地輕點著簽字欄旁邊的空白處。
然而，林楓的目光掠過那份檔案，最終落在了窗外灰濛濛的天際線上。
他沒有去碰那支價值不菲的鋼筆。
整個404團隊的核心成員——負責技術的陳默、負責外聯的趙子軒、負責記錄的老貓，都沉默地站在他身後，像四座沉默的山。
“王總監，這個獎，我們不能要。”林楓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法撼動的力量。
王總監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又化開：“林楓，這是榮譽，是公司對你們工作的最大肯定。年輕人，不要太意氣用事。”
“我們感謝公司的肯定。”林楓從隨身攜帶的資料夾裡抽出一份列印好的備忘錄，雙手遞了過去，“但這份檔案，我們不能簽。”
王總監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沒有接那份備忘錄，隻是冷冷地盯著林楓。
“‘夜歸地圖’的根基，是信任。使用者信任我們，是因為我們和他們一樣，是普通的上班族，是深夜在地鐵口徘徊的學生。”林楓一字一句地解釋道，“一旦我們的logo打上公司的烙印，我們就從一個自發的互助組織，變成了公司的‘員工福利’。當福利出了問題，你覺得還有人敢向公司提意見嗎？當專案變成了公司的政績，我們還能客觀地指出公司園區周邊的安保漏洞嗎？”
“我們可以合作，但不能被收編。一旦變成‘公司福利’，就沒人敢再提‘公司問題’。”這是林楓在備忘錄上寫下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此刻擲地有聲的宣言。
辦公室裡的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王總監最終揮了揮手，語氣裡滿是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們走吧。檔案，我先留著。”
走出辦公大樓，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
趙子軒長舒一口氣，罵了句臟話：“媽的，差點以為要被就地正法了。楓子，你剛才真他媽帥。”
老貓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鏡，憂心忡忡：“這下算徹底把高層得罪了，我們的專案會不會被……”
“不會。”陳默言簡意賅，眼神裡閃爍著程式碼般精準的光芒，“隻要核心資料和伺服器在我們手裡，他們就動不了根基。”
當晚，404寢室的燈光亮到深夜。
壓抑的氣氛在泡麵的熱氣中彌漫。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門外站著的是周銳，他脫下了白天的西裝，隻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眼窩深陷，滿臉寫著疲憊。
他沒有客套，徑直走進寢室，將一份檔案拍在桌上。
“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極限。”周銳的聲音沙啞，他環視了一圈擠滿電腦和雜物的寢室，“一份折中方案。”
林楓拿起檔案，上麵是一份草擬的協議。
核心內容是：公司以“社會責任投資”的名義，向一個新成立的第三方公益組織提供長期資金支援，該組織獨立運營“夜歸地圖”專案，公司不乾涉其內容、人事和發展方向，僅保留財務審計權。
“你們成立一個民辦非企業單位，徹底和公司剝離。”周銳一屁股坐在陳默的床上，揉著太陽穴，“這樣一來，上麵要的政績有了——‘扶持青年公益專案’，聽著比‘內部員工福利’高大上得多；我要的太平有了，你們這群刺頭彆再給我捅婁子，我的位置能保住；而你們，要的自由也有了。這是我花了半天時間，跟上麵幾個大佬來回拉扯，能撕出的最小口子。”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林楓：“我不管你們是理想主義還是什麼，我隻知道，這個專案死了，對誰都沒好處。你們繼續頂下去，最後就是專案被強製關停，一拍兩散。”
林楓看著周銳疲憊的眼神，那是一種在龐大體係中掙紮、妥協卻又保留著一絲底線的複雜神情。
他忽然想起了白天王總監最後那個無奈的揮手。
他們或許身處不同的陣營，卻都被同一隻無形的手推著走。
“好。”林楓終於點頭，他伸出手，“算你半個戰友。”
周銳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握了握他的手：“我可不想當什麼戰友，我隻想安安穩穩乾到退休。”
行動在這一刻被按下了快進鍵。
陳默幾乎是一夜沒睡，憑借著對政策檔案的驚人記憶力和技術能力，連夜完成了線上資料提交，註冊了一個名為“青夜互助社”的民辦非企業單位。
同時，他開始將“夜歸地圖”的所有使用者資料和後台程式碼，從公司內網的測試伺服器，遷移至他早已用兼職工資租下的獨立雲伺服器上。
資料流動的進度條，像他們跳動的心臟。
老貓則在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上，發布了他剪輯已久的紀錄片終章預告，標題是《火柴燒完之前》。
預告片的畫麵，是無數個深夜裡誌願者們疲憊又堅毅的臉龐，背景音是林楓低沉的獨白：“他們不要勳章，隻要還能點燃下一個黑夜。”視訊在小範圍內迅速發酵，成為他們無聲的宣言。
與此同時，一直默默關注著事態發展的蘇晚晴，也通過自己的人脈，為他們聯係上了一個專攻非營利組織的法律援助團隊，確保“青夜互助社”的章程和運營模式，能在法律層麵上最大限度地保持獨立性，不被任何形式的資本侵蝕。
一週後，公司的年度表彰大會如期舉行。
當主持人用激昂的聲音念出“年度青年先鋒獎”獲得者——林楓團隊時，台上空無一人。
聚光燈尷尬地在空曠的舞台上掃來掃去。
而此刻，在幾公裡外的地鐵站口，林楓、陳默、趙子軒和老貓四人，正頂著晚高峰的寒風，為剛剛下班的女孩們遞上一碗熱粥。
他們麵前立著一塊新的手寫木牌，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格外醒目：“獎狀不能暖胃，熱粥可以。”
有路過的自媒體主播認出了他們，將直播鏡頭對了過來。
麵對鏡頭，趙子軒擦了擦額頭的汗，露出了標誌性的陽光笑容：“我們不是不想紅，是怕紅了，就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
當晚，404寢室裡，林楓在他們那塊標誌性的白板上，用力寫下了一行字：“警惕被收編的善意。”
就在他放下筆的那一刻，手機螢幕亮起，一聲清脆的震動傳來——“夜歸地圖”的後台彈出一份新的誌願者申請。
申請人來自本地的一所重點高中，申請理由是：希望能在學校門口建立一個“晚自習護送隊”，守護同樣晚歸的同學們。
林楓的指尖在螢幕上停留了片刻，隨即點下了“通過”按鈕。
他想了想，回複了一句話：“火柴還沒滅，你來點。”
窗外，一直舉著攝像機的老貓悄無聲息地按下了錄製鍵，鏡頭對準了林楓在螢幕微光映照下的側臉，他壓低聲音，彷彿在說給整個世界聽：“action——下一棒，交給你了。”
火種被傳遞了出去，在更廣闊的黑夜裡，燃起了新的、微弱卻堅定的光。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這連續三週高強度的對抗、行動與值守，已經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每一個人的精力都消耗到了極限。
那根緊繃的弦，在勝利的喧囂散去後，發出了疲憊的嗡鳴。
陳默放下手中滾燙的膝上型電腦，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每一個麵帶倦容的兄弟，第一個開口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