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53章 典禮上的空椅子
畢業典禮的陽光，帶著一種近乎暴力的燦爛，穿透禮堂高大的玻璃窗，在空氣中切割出無數道金色的塵埃光柱。
主會場中央，那四張空無一人的椅子，像四個沉默的黑洞，輕易便吞噬了全場所有的竊竊私語。
椅背上，四枚金屬徽章冰冷地反射著光，上麵蝕刻的數字——“404”，像一個無聲的宣告，又像一個巨大的謎團。
校長走上講台的腳步聲，通過麥克風被放大，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眾人心跳的鼓點上。
全場瞬間鴉雀無聲，隻剩下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
數千雙眼睛，彙聚在那個身形略顯清瘦但脊背挺得筆直的老人身上。
“在典禮開始前，”校長的聲音溫和而有力，沒有半點官樣文章的腔調，“很多人問我，為什麽要把本屆畢業生最高榮譽的‘傑出貢獻獎’，頒給四個甚至沒法準時出席典禮的學生？為什麽這四把椅子會在這裡？”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那些年輕、困惑又充滿期待的麵孔。
“因為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一個我們所有教育者，乃至所有學生，都在反覆追問的問題——大學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他沒有自問自答，而是抬手指向身後的大螢幕，“答案，在這裡。”
螢幕驟然亮起，一行蒼勁的黑體字浮現：《404出征》。
畫麵切入，鏡頭晃動，帶著粗糙的真實感。
人潮洶湧的地鐵站，林楓舉著一塊手寫的牌子，上麵寫著：“如果你感到孤獨，就抬頭看看我。”周遭是麻木或好奇的目光，他像一座固執的孤島。
接著，是趙子軒、張野，他們散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舉著同樣的牌子，像一場無聲的、笨拙的行為藝術。
畫麵一轉，是傾盆暴雨的深夜。
城市排水係統瀕臨癱瘓，渾濁的積水淹沒了街道。
鏡頭下，張野赤著上身，肌肉賁張的脊背在雨水中泛著光，他正和幾個救援人員一起，奮力推著一輛困在水中的救護車。
趙子軒則抱著一個嚇哭的孩子，用自己並不厚實的身體為他擋雨，輕聲哼著不成調的歌。
場下響起一片細微的抽氣聲。
許多人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那些曾被當作“校園怪談”的傳聞，原來是這般驚心動魄的現實。
紀錄片的節奏陡然放緩。
鏡頭來到靜謐的鄉野，夜空如洗，漫天星辰彙成一條璀璨的長河。
404的四個男生躺在草地上，沒有對白，隻有夏夜的蟲鳴和風聲。
那種曆經喧囂後的沉靜，讓所有觀眾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
他們不隻是在做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也在分享宇宙間最純粹的浪漫。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刺耳的警報聲劃破。
畫麵劇烈抖動，地點切換到一個塵土飛揚的礦區。
塌方的礦井外，哭喊聲、指令聲混雜在一起。
當所有人都往外撤離時，一個身影卻逆著人流衝了進去。
鏡頭拉近，是張野。
他臉上、身上全是黑色的煤灰，隻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禮堂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幾分鐘後，當張野背著一個昏迷的孩子，步履蹣跚地從漆黑的礦道中衝出來時，那一步，彷彿踏碎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他將孩子交給醫護人員，自己卻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像一頭耗儘了所有力氣的雄獅。
“轟——”
雷鳴般的掌聲，在禮堂內猛然炸開。
那掌聲不是禮節性的，而是發自肺腑的、帶著顫抖的、混合著敬佩與震撼的共鳴。
許多女生已經在悄悄擦拭眼角，就連一些男生，也覺得眼眶發熱。
在舞台的側翼，趙子軒死死咬著嘴唇，低著頭，不想讓人看見他通紅的眼睛。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滾燙的淚水混著汗水沾了滿手。
他想起自己曾經半開玩笑地對一個心儀的女孩說：“為了你，我能移山填海。”那時他覺得自己帥極了。
可現在，看著螢幕上那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兄弟，他才明白，有些話，真的可以不用說給任何人聽。
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原來……土味情話，也能變成真話。”
紀錄片結束，螢幕暗下，但那份激蕩的情緒卻在全場久久回蕩。
校長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或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他們的成績單並不完美，甚至偶爾會挑戰規則。但他們證明瞭，大學的意義，不隻是分數，更是人性的溫度。是麵對冷漠時，敢於伸出手的勇氣；是身處黑暗時，願意成為光的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莊嚴而鄭重。
“為此，經校董會一致決定，從今天起，南城大學將設立一項全新的榮譽——‘404精神獎’！每年畢業季，這個獎項將被授予……最敢活得不標準的學生！”
話音未落，禮堂的側門被輕輕推開。
林楓、張野、趙子軒、陳默，四個人穿著最普通的學士服，從那裡走了進來。
沒有聚光燈，沒有背景音樂，他們就那樣平靜地，穿過數千人的注目禮，走向舞台。
全場觀眾，像是被一個無形的指揮棒點醒，不約而同地全體起立。
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熱烈，更加持久。
然而，四人並沒有走向那四張為他們預留的、象徵著榮耀的空椅子。
他們徑直走到台前，從校長手中接過那四枚沉甸甸的“404”徽章。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們走下舞台，來到了大一新生所在的方陣。
林楓的目光，準確地找到了那個眼神清亮、充滿了崇拜與嚮往的年輕人——李想。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徽章，親手彆在了李想的胸前。
緊接著，張野、趙子軒和陳默，也將自己的徽章，分彆彆在了李想身邊三個同樣激動得滿臉通紅的室友胸前。
這一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榮耀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傳承，在此刻完成。
林楓轉身，重新走上舞台，從校長手中接過話筒。
全場安靜下來，等待著他的豪言壯語。
他卻隻是笑了笑，那笑容乾淨得像畢業典禮這天的陽光。
“我們不是榜樣，”他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禮堂，清晰而溫和，“我們隻是個提醒——提醒你們每一個人，彆忘了自己心裡，還住著那個……想發光的傻子。”
後台，一直隱藏在陰影裡的陳默，悄悄地按下了手機螢幕上的一個按鈕。
一個直播間瞬間開啟，畫麵正對著台上的林楓和台下那片沸騰的人海。
直播間的標題隻有一行字：“404，已接入未來。”
典禮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落下帷幕。
四人沒有過多停留，穿過洶湧的人潮，走出了會場。
當他們習慣性地走向那棟承載了他們四年青春的宿舍樓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404寢室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
黑壓壓的一片，卻沒有人喧嘩，他們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灼灼地看著走來的四人。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李想捧著一疊嶄新的牌子，從人群中走出，快步來到他們麵前。
那些牌子，正是他們最初在地鐵站舉過的那種，隻是做工更精緻，字型也更漂亮。
“學長，”李想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少年的顫音，但他眼神裡的光芒卻無比堅定，“我們……想接著舉。”
林楓伸出手，接過最上麵的一塊牌子。
他下意識地將牌子翻了個麵，目光隨之一凝。
牌子的背麵，用雋秀的字型寫著一行小字。
“後來者，正在發光。”
林楓怔了半秒，隨即，一個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開來。
他不再猶豫，將那塊牌子高高舉起，越過頭頂，像舉起一麵旗幟。
“那還等什麽？”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笑意，“走吧。”
鏡頭彷彿在此刻定格。
林楓、張野、趙子軒、陳默，以及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李想，五個人並肩，朝著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午後的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一幅即將展開的畫卷。
人群在他們身後逐漸散去，喧囂與榮耀一同被拋在腦後。
當他們終於推開那扇熟悉的404寢室的門時，外麵的世界彷彿被徹底隔絕。
屋內，空氣安靜得有些反常。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一個方正的光斑，四年來，日日如此。
但今天，每個人都能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歡慶的熱潮退去，一種沉甸甸的、混雜著告彆與抉擇的氣氛，悄然彌漫在空氣中。
那份來自遠方的召喚，不再是遙遠的訊號，而是已經停靠在門外的列車，汽笛聲清晰可聞。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先開口。
但在那沉默的交彙中，一個共識已經形成。
在奔赴各自的未來之前，還有一場最後的談話，是這間寢室，是這四年，欠他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