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79章 你罵的不是我們,是想活成我們的勇氣
紙張的褶皺裡彷彿還藏著冬日的寒氣,粗糙的邊緣磨著林楓的指腹。
上麵隻有短短一行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寫下:“我也想有人幫我。”
沒有名字,沒有求助的具體內容,隻有一個孤獨的“也”字,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林楓心中剛剛築起的名為“一切順利”的堤壩。
他們一直在幫助那些被看見的孩子,卻忽略了角落裡不敢出聲的影子。
這個“也”字背後,是看著彆人被照亮時,自己卻愈發沉入黑暗的無聲歎息。
他沒有聲張,隻是將紙條疊好,揣進最貼身的口袋裡,那份重量比成捆的鈔票還要沉。
他找到獨自在角落裡敲程式碼的陳默,壓低聲音,像在策劃一場秘密行動:“默子,在‘404透明賬本’後台,給我加一個匿名入口。”
陳默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解:“匿名?我們不是主打透明嗎?”
“有些話,隻有藏在黑暗裡纔敢說出來。”林楓的目光深邃,“就叫‘回聲洞’吧。告訴他們:如果你不敢說,我們可以替你藏住名字。”
當晚,入口悄然上線。
沒有宣傳,沒有引導,它就像一個憑空出現在牆壁上的樹洞,靜靜等待著被需要的人。
午夜時分,係統後台彈出了三條新申請。
兩條是常規的物資求助,而第三條,則來自那個新開的“回聲洞”。
申請內容很簡單,甚至帶著一絲卑微的試探:“我爸媽在工地上摔傷了腿,醫生說要靜養,我想給他們買對護膝,但我……我沒錢。”
與此同時,趙子軒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遍地看著小k最新畫的漫畫——《褪羽烏鴉》。
畫麵上,一隻烏鴉被誤解,被拔光了羽毛,當它終於證明自己不是不祥之兆時,那些曾經傷害它的人卻早已散去,隻留它光禿禿地站在寒風裡。
趙子軒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
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從“404騙局”風波開始,他們一門心思地自證、反擊、做實事,卻從來沒有給那些曾經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過他們的人,留下一條可以回頭的路。
他們用行動築起了一道高牆,牆內是信任和溫暖,牆外,是曾經的謾罵者在誤解解除後的尷尬與沉默。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徑直開啟了直播。
沒有預熱,沒有標題,直播間的人數從幾十個緩慢爬升。
“大家好,我是趙子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裡沒有了往日的銳氣,反而多了一絲疲憊的溫和,“我知道,現在還願意點進來看我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但今天,我想對那些曾經罵過我們,或者現在還在罵我們的人說幾句話。”
彈幕瞬間停滯,隨即炸開了鍋。
“彆理他們,那群黑子!”
“軒哥又要開團了?我瓜子準備好了!”
趙子軒卻搖了搖頭,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是林楓偷偷拍下的那張紙條的照片。
他對著鏡頭,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我也想有人幫我。”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彷彿穿透了螢幕,看到了無數個躲在網路id背後,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靈魂。
“我知道很多人噴我們,說我們作秀,是假的。其實……我懂。”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你們不是不相信善良,你們是害怕自己信了之後,又被騙一次。”
“過去的對錯,我們不追究了。那場風波裡,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真誠,“所以這次,我們不問誰罵過誰,也不問你信不信我們。我們隻想問一句:你現在,需要幫忙嗎?”
直播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份寂靜,在城市的另一端,被夜市的喧囂打破。
張野聯係了開列印店的老鄭,借來了店裡那台老舊的投影儀。
他在人聲鼎沸的夜市小吃街旁,支起了一塊巨大的白布,辦起了一場彆開生麵的“沉默放映會”。
他沒有播放任何精心剪輯的宣傳片,螢幕上滾動的,全是最粗糙、最真實的畫麵。
有“404透明賬本”每一筆捐款流入流出的實時截圖,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有小石頭趴在昏黃燈下,一筆一畫寫作業的照片,旁邊放著一個啃了一半的饅頭;有阿豪卷著褲腿,賣力粉刷福利院牆壁的寬厚背影;還有一張特寫,是林楓在寒冬裡接山泉水時,那雙布滿乾裂血口的手。
沒有一句講解,沒有一句旁白。
唯一的背景聲,是張野用手機錄下的,孩子們給他們錄製的土味情話合集。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透過廉價的音響傳遍半條街:“哥哥,你比隔壁的wifi訊號還讓我上頭!”“哥哥,你不是我的菜,你是我的心頭肉!”
周圍的嘈雜聲彷彿被這奇特的組合按下了靜音鍵。
擼串的壯漢停下了筷子,逛街的情侶駐足回望,連吆喝著賣臭豆腐的大叔也探出了腦袋。
沒有人說話,隻有畫麵的無聲衝擊和孩子們天真爛漫的表白在空氣中交織。
一個女孩默默地掏出手機,對著螢幕上那個巨大的捐款二維碼掃了一下。
她的動作像一個開關,越來越多的人舉起了手機。
有人捐了款,有人則默默拍下二維碼,大概是想帶回家再仔細研究。
幾乎是同一時間,陳默的電腦發出“滴滴”的警報聲。
他看著螢幕上的資料曲線,像火箭一樣垂直攀升,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404互助平台”的單日訪問量,在短短一個小時內,暴漲了十倍。
更讓他心驚的是,後台ip來源分析顯示,大量新增流量,都來自於當初發起和傳播“404騙局”話題的那幾個核心貼吧和論壇。
旁邊的實習生緊張地問:“默哥,要不要啟動防火牆?把這些ip都封了?”
陳默扶了扶眼鏡,他敲下一行程式碼,沒有選擇封禁,反而給每一個來自這些特定渠道、首次登入的匿名使用者,都自動傳送了一條私信。
私信隻有一句話:“歡迎回來。這次,你可以隻看,不說。”
後台資料顯示,這些匿名使用者的平均停留時間,超過了驚人的十五分鐘。
他們中的超過七成,點開了那個名叫“回聲洞”的匿名入口。
甚至,有人在猶豫了許久之後,上傳了第一張照片——一張醫院的繳費通知單。
夜深,收攤後的倉庫裡,林楓獨自一人翻看著後台的留言。
他點開“回聲洞”,看到了那張繳費通知單,也看到了那條附帶的新訊息。
訊息寫得很艱難,字裡行間充滿了羞愧與掙紮:“你好……我是當初在貼吧裡轉發那篇‘吃人血饅頭’文章的人之一……對不起。我現在在醫院,孩子要動手術,我……”後麵的話,他似乎說不出口了。
林楓的指尖懸在回複框上,許久,卻一個字也沒有打。
他關掉手機,站起身,對正在清點物資的張野說:“野子,明天你跑一趟市三院,把那對新買的護膝送過去。記住,帶上我們買護膝的發票影印件。”
張野一愣:“就送護膝?那個人不是說孩子手術嗎?”
“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護膝。”林楓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但發票影印件在,是在告訴他,我們花的每一分錢,都和他看到的一樣,清清楚楚。”
張野重重地點了點頭。
臨走前,林楓在他們四個人的小群裡,發了一句話:“彆怕被罵,怕的是連罵你的人都開始信了。”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水,激起圈圈漣漪。
趙子軒看著手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陳默則默默將這句話截圖儲存。
倉庫的燈熄滅,隻有月光透過小窗,溫柔地灑在牆上。
那行用粉筆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大字,在清冷的月色下,彷彿有了生命——“最野的路,是有人陪你一起走。”
沒人注意到,夜市那個喧鬨的角落裡,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已經靜靜停了很久。
車窗搖下了一條縫,後座上,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放下了手機,手機螢幕上赫然是趙子軒的直播回放。
她沒有看螢幕,而是將目光投向那塊已經收起的白布,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
她對著前排的司機兼助理輕聲說道:“這個故事的素材,比我們團隊花一個月編出來的劇本還要有力量。去查,把這群人的所有細節都挖出來。我要原生態的,最能刺痛人心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