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89章 我們不辦證,但辦得到
那聲音像是被遺忘多年的鐵器猛然驚醒,在死寂的空氣中劃開一道尖銳的口子。
林楓探向木牌的手指驟然僵住,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間漆黑的儲物室,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是誰?街道辦的人這麼快就來了?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一步步地挪了過去。
儲物室的門虛掩著,門縫裡透不出半點光亮,隻有一股陳舊的黴味混合著灰塵的氣息撲麵而來。
他沒有立刻推門,而是側耳貼在冰冷的門板上,凝神細聽。
裡麵,靜得可怕。剛才那聲刮擦音彷彿隻是幻覺。
數秒的死寂後,林楓不再猶豫,猛地將門推開!
“喵嗚——”
一隻瘦骨嶙峋的橘貓受驚般竄了出來,敏捷地從他腳邊掠過,眨眼間就消失在活動室的另一頭。
林楓順著它的軌跡看去,隻見儲物室角落裡,一個倒地的生鏽鐵皮檔案櫃旁,散落著幾根被啃過的火腿腸包裝。
原來如此。
他緊繃的身體緩緩鬆弛下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這段時間,神經確實繃得太緊了。
他轉身走回門口,重新拿起那塊刻著“404野路子事務所”的木牌,仔細地掛在門楣正中。
陽光透過老舊的玻璃窗,恰好灑在“野路子”三個字上,鍍上一層不安分的金色。
就在他拍掉手上的灰塵,滿意地後退一步欣賞自己的傑作時,身後傳來了清晰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敲門聲。
篤,篤,篤。
這次不是貓了。
林楓轉過身,看到門口站著兩名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一老一少,神情嚴肅。
年長的那位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門上的木牌,眉頭皺得更緊了:“這裡就是‘404事務所’?”
“是我們。”林楓平靜地回答。
“根據群眾舉報和我們的核實,你們並未在民政部門註冊為社會組織,也沒有在工商部門登記備案。”年輕些的工作人員拿著一個資料夾,公事公辦地說,“根據相關條例,你們的行為屬於非法聚集。現在正式通知你們,三天內,必須清空這裡,停止一切活動。”
冰冷的宣判,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林楓沒有爭辯,也沒有憤怒。
他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轉身從一張破舊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厚厚的、邊角已經磨損的冊子,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年輕的工作人員警惕地問。
“《幫扶記錄冊》。”
對方狐疑地接過,翻開了第一頁。
紙頁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映入眼簾。
第一欄是日期,第二欄是物資內容,第三欄是發放物件,最後一欄,是歪歪扭扭卻筆觸清晰的簽名和紅手印。
整整一百三十七戶社羣居民,從獨居老人到困難家庭,每一噸米、麵、油的發放都記錄在案。
他繼續往後翻,是二十三個跨城互助的案例。
一個肝移植患者的藥品接力,從北京到上海,途徑四個城市,由七位素不相識的誌願者完成;一個被困在高速服務區的貨車司機,通過他們的平台,收到了附近村莊送來的熱飯和飲用水……每一頁都貼著聊天記錄截圖和表示感謝的簡訊。
翻到最後,是一本被小心翼翼夾在冊子裡麵的小學生作業本,封麵上寫著“小石頭”。
裡麵是一篇作文,題目是《我的超級英雄哥哥》,字跡稚嫩,卻充滿感情地描述了“404的哥哥”如何教他寫字,如何幫他媽媽修好了漏水的屋頂。
年輕工作人員翻頁的手越來越慢,臉上的公事公辦漸漸被一絲複雜的情緒所取代。
他抬起頭,看著林楓,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年長的那位接過冊子,快速瀏覽了一遍,鏡片後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許,但語氣依然堅決:“……這些,我們都理解。但是,這改變不了你們不合規的事實。規矩就是規矩。”
他把冊子還給林楓,帶著年輕人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們邁出門檻的一刻,年長的那位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卻用隻有林楓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隔壁那棟樓,老年活動中心,下個禮拜就要騰空了。你們……可以去問問看。”
門被輕輕帶上,陽光再次被阻隔。
林楓握著那本沉甸甸的記錄冊,沉默了許久。
同一時間,趙子軒的直播間裡,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他關掉了所有美顏和濾鏡,讓自己臉上的疲憊和不甘清晰地呈現在數千名觀眾麵前。
“兄弟姐妹們,”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就在剛剛,我們被正式取締了。”
彈幕瞬間爆炸。憤怒的、惋惜的、質疑的言論像海嘯一樣刷過螢幕。
“憑什麼!”
“他們隻會乾這個!”
“404不能倒!”
趙子軒沒有理會沸騰的彈幕,而是緩緩舉起一張空白的a4紙,對準鏡頭:“房子可以被封,但精神不能。這是老鄭列印店剛給我趕出來的‘404精神傳承協議’。上麵什麼條款都沒有,隻有一句話:我自願傳承404精神,能幫一個,是一個。”
他直視著鏡頭,眼神裡燃燒著火焰:“這不是組織,也不是機構,這是一份承諾。誰想乾,誰就在我的置頂連結裡簽下自己的名字。我看看,這座城市裡,到底有多少個‘404’。”
話音落下,他關掉了直播。
不到兩個小時,他的郵箱收到了178份附有電子簽名的協議。
簽名的人裡,有大學生,有退休教師,有外賣騎手,有深夜的網約車司機。
甚至,還有兩名警察,他們用匿名郵箱發來了簽名,並附言:“我們在崗,不便出麵。但隊裡有兩輛淘汰下來的警用電動車,效能還很好,你們需要可以隨時呼叫。”
趙子軒把這178個名字(隱去了個人資訊)全部列印出來,用最結實的膠帶,一張一張,整整齊齊地貼在了那扇被街道辦貼上封條的大門上。
風吹過,紙張嘩嘩作響,像一麵不屈的旗幟。
他在最上方留下一行字:你們取締得了房子,取締不了名字。
另一邊,張野已經帶著幾個夜市的攤主,用板車和三輪車,連夜將事務所裡為數不多的物資轉移到了隔壁那棟廢棄的老年活動中心。
這裡比他們原來的地方更破敗,屋頂的一個大洞在無聲地嘲笑他們,角落的水管不知斷了多久,牆角洇出一大片濕痕,暖氣更是早就停擺了。
有人抱怨:“野哥,這地方怎麼待人啊?還不如找街道理論理論。”
張野抹了把臉上的灰,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理論?理論有用,我們就不叫‘野路子’了。”他沒去找街道辦,而是直接在自己的朋友圈發起了一個“以物易物”的計劃。
“兩副全新護膝,換一桶防水塗料,自己來拉。”
“三箱紅燒牛肉味泡麵,換一次電路檢修,管飯。”
“我幫你看一晚上攤,你把你家閒置的電暖氣借我用一個月。”
訊息發出不到半小時,開著五金店的老王就自己開著小貨車,不僅拉來了防水漆,還順手焊了個簡易的鐵皮雨棚,堵住了屋頂的漏洞。
開餐館的阿芳讓她兒子拉來了女兒學校淘汰下來的幾套舊桌椅,雖然有些晃,但至少能坐人了。
張野看著這熱火朝天的景象,搬來梯子,蘸著一桶沒用完的紅色油漆,在斑駁的內牆上麵,用力寫下了幾個大字:此處無證,但有信。
與此同時,在城市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陳默正盯著自己膝上型電腦螢幕上不斷跳動的資料流,眉頭緊鎖。
“404互助平台”的後台訪問量,在被“取締”的訊息傳出後,不降反增,而且其中有大量ip地址,來源指向了政府內網。
他沒有聲張,而是悄悄調出了後台日誌。
一個id為“潛行者”的賬號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賬號每天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都會準時登入,從不發言,隻檢視兩樣東西:城中村幾個重點區域的未來72小時天氣預警,以及一份被標記為“高危”的社羣居民健康檔案。
陳默的指尖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幾分鐘後,他在係統裡悄悄植入了一個新的功能:“應急閃信”。
這個功能會自動監測平台資料,一旦檢測到某個區域連續三天預報高溫超過38度,或連續降雨量超過預警閾值,係統會自動向所有本地註冊的節點,包括那個“潛行者”,推送一條強製彈窗提醒。
三天後,功能首次被觸發。
城市氣象台發布暴雨藍色預警。
幾乎在同一時間,“潛行者”的電腦螢幕右下角彈出了一個紅色視窗:“警告:西郊老工業區排水係統存在堵塞風險,區域內有17名登記在冊的獨居老人。”
三十秒後,正在區應急辦公室值夜班的孫正剛,將這條資訊一字不改地轉發到了區應急辦的工作群裡。
深夜,新據點的燈光終於亮了起來。
雖然隻是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卻驅散了屋內的寒意和黑暗。
林楓正在清點最後一批轉移過來的藥品,蘇晚晴提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給你們帶了點熱湯。”她把湯放在桌上,又從包裡拿出一疊檔案,“我托我導師查了,其實你們可以掛靠在我們學校的公益社團名下,走大學生社會實踐專案的流程備案。這樣就合法合規了。”
林楓接過檔案翻了翻,卻搖了搖頭,把它輕輕推了回去:“謝謝你,晚晴。但我們不是專案,我們是一種習慣。”一種在規則之外,憑借本能去互幫互助的習慣。
蘇晚晴看著他眼中的堅定,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行,專案組長我還不稀罕呢。那我就以‘個人誌願者’的身份,天天來你們這兒蹭飯。”
她的話音剛落,一旁正在除錯網路的陳默的膝上型電腦,突然發出“叮咚”一聲輕響。
是一封新郵件。
發件人是他們在雲南山區資助的一位鄉村教師,“李老師”。
郵件沒有文字,隻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十多個麵板黝黑、衣衫單薄的山區孩子,圍在一堆嶄新的護膝前,臉上是靦腆又燦爛的笑容。
他們共同舉著一塊用粉筆寫字的木板,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謝謝404,我們也能站直了。”
鏡頭似乎有些晃動,焦點就停在那行粉筆字上。
窗外大概在下雨,一滴雨水順著窗縫滴落,正好在那個“走”字的旁邊,悄無聲息地洇開了一小片濕痕。
屋子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張照片攫住了心神。
這就是他們所有堅持的意義。
就在這溫暖而安靜的時刻,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沉寂。
是張野的手機,他剛把最後一箱壓縮餅乾搬進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和歸屬地,眉頭微微皺起。
來電顯示上清晰地標注著幾個字:市康複中心特殊護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