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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03章 三萬兩千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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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螢幕上那幅蠟筆畫彷彿有種灼人的溫度,透過冰冷的玻璃,一路燙進了林楓的心底。

那歪歪扭扭的線條,那漏雨的屋頂,那窗邊孤零零的孩子,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砸在他胸口。

老師,我們還能聽見你嗎?

這稚嫩的提問,像一根尖銳的刺,紮破了他心中最後一道名為“理智”與“等待”的防線。

他知道,老陳發來這張照片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求援。

他猛地推開椅子,木質的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在這死寂的深夜宿舍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走到書桌的抽屜前,一把將其拉開。

裡麵整齊地躺著一遝列印紙,最上麵一張的標題赫然是《關於“404訊號站”公益助學專案合法性的聯署倡議書》。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也是他最危險的一步棋。

他曾設想過無數種遞交它的時機,但沒有一種像現在這樣,被一幅孩子的畫逼到了懸崖邊上。

警方的傳喚隨時可能到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是按天,而是按小時計算了。

他必須搶在那張冰冷的傳喚證之前,點燃另一場火。

同一時間的城市另一端,趙子軒的房間裡隻有鍵盤和滑鼠的清脆敲擊聲。

他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螢幕上的時間線。

他沒有采用任何花哨的轉場,而是將那幅名為《老師,我們還能聽見你嗎?

》的蠟筆畫,用最簡單的動畫效果,讓雨滴從屋頂的破洞中緩緩落下。

緊接著,畫麵淡出,十幾個孩子圍著燭光讀書的場景浮現,背景音不是煽情的音樂,而是孩子們用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此起彼伏的朗讀聲。

那是一個個鮮活的,渴望知識的靈魂在呐喊。

視訊剪輯完成,他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傳到任何一個主流視訊平台。

他清楚,在“未備案”這頂大帽子下,這樣的視訊隻會被瞬間吞噬,甚至可能成為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他深吸一口氣,將壓縮好的視訊檔案,打包傳送給了全國二十七個公益社群的負責人。

這些社群,都曾在“404訊號站”最困難的時候,響應過他們的求助。

他在郵件正文裡隻寫了一句話:“各位,這不是求轉發,是請你們告訴身邊每一個認識的人——有人正在因為一件好事,而遭受‘未備案’的懲罰。”

郵件發出後是漫長的死寂。

三小時,像一個世紀那麼久。

就在趙子軒快要扛不住疲憊時,電腦右下角彈出了一個視窗,來自哈爾濱的一個社羣公益組織負責人:“我們社羣的文化廣場今晚正好要放露天電影,片子放完後,能加播這段嗎?”

趙子軒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半秒,隨即用力敲下回複:“加,必須加!如果有人問,標題就叫《他們說我們不合規》。”

清晨,市信訪局門外還沒有開始一天的喧囂,張野卻已經帶著阿珍和其他幾位家長到了。

他們沒有像傳統的上訪者那樣帶著悲憤與激動,他們的表情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堅定。

他們沒有堵門,而是在旁邊的人行道上支起一張長桌,拉起一條白底黑字的橫幅。

上麵寫著:“我們不是來鬨事的,是來作證的。”

桌子上,並排擺著三本厚厚的簽名冊,那都是過去一年裡,接受過訊號站幫助的家庭和捐助過他們的好心人留下的。

第一本簽名冊的封麵上,就貼著小蘭那幅畫的彩色列印件。

路過的行人漸漸被這奇怪的陣勢吸引,圍了過來。

張野站起身,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各位街坊鄰居,我知道大家都在議論,說我們‘404訊號站’是非法組織,是詐騙。我今天不辯解,我隻讓大家看一樣東西。”他轉身扶過自己的兒子,一個看起來已經快和他一樣高的少年。

他拍了拍兒子的腿,“我兒子,去年這個時候還坐在輪椅上,醫生說他這輩子能拄拐走路就是奇跡。是訊號站的老師們,用他們籌來的善款,聯係了康複專家,又每天陪著他做複健。現在,他能自己站起來了。”

他目光掃過圍觀的人群,一字一句地問:“誰能告訴我,這份恩情,這份賬,該算給誰?如果做好事要被定性為‘不合規’,那什麼才叫‘規矩’?”

人群中一片沉默。

片刻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分開人群,走到桌前。

他看起來像個退休教師,他拿起筆,在簽名冊的空白頁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後麵加了一句:“我捐過兩百塊,沒想過要回報,隻為山裡的孩子能對著螢幕,喊我一聲爺爺。”

他的舉動像一個開關,人群開始騷動,越來越多的人默默上前,拿起筆,在冊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網路的雲端,陳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剛剛上線的後台係統。

這個被他命名為“故事地圖”的新功能,在沒有做任何宣發的情況下,上線僅僅十分鐘,代表著真實反饋的光點,就從雲南、貴州、甘肅的山區深處,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

他驚愕地發現,人們上傳的遠不止是簡單的簽名。

有的是一張捐款截圖,有的是一段孩子們朗讀課文的手機錄音,還有的,是一封封用粗糙的紙寫下的、掃描成電子版的手寫信。

資料洪流般湧入,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他迅速編寫著指令碼,讓係統自動提取這些原始素材中的高頻關鍵詞——“謝謝”、“老師”、“讀書”、“光”……這些詞彙彙聚在一起,在他的螢幕上形成了一張不斷變化的“情感熱力圖”。

為了保護這些珍貴的證言,他將所有資料都進行了高強度加密,並切分成無數碎片,藏匿於上百個誌願者的私人聊天記錄備份之中。

除非有人能同時控製這上百個毫不相乾的人,否則誰也無法拚湊出完整的證據鏈。

當後台係統冰冷的計數器跳到“1000”,提示“已成功收錄第一千份真實證言”時,陳默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輕聲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這一次,不是我們在發聲,是他們……終於敢為自己說話了。”

夜色已深,青州大學的行政樓裡隻剩下零星幾個視窗還亮著燈。

林楓抱著那三本被簽得滿滿當當、沉重無比的冊子,走進了信訪接待室。

值班的老師推了推眼鏡,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倦容卻眼神明亮的學生,皺眉問道:“同學,這麼晚了,你這是要申訴什麼問題?”

林楓搖了搖頭,他走到辦公桌前,將那三本冊子輕輕地、鄭重地放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老師,我不申訴。”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我來遞交證據——證明我們做過的事,有人記得,有人認可。”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本冊子,彷彿在與一段過往告彆。

然後,他轉身離開,沒有再說一句話。

空曠的走廊裡,隻留下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以及身後房間裡傳來的,老師翻動紙頁時那細微而清晰的沙沙聲。

鏡頭緩緩拉遠,透過接待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那張辦公桌上,值班老師不知何時從小蘭的畫裡抽出了那張蠟筆畫,小心地用一塊玻璃板壓在了桌角。

窗外透進來的路燈光,微弱地映照在畫上“聽見”那兩個歪歪扭扭的字上,像一點不肯熄滅的燭火,微微發亮。

與此同時,遠在另一座城市的趙子軒,正被不斷湧入的各地社群訊息所淹沒,手機螢幕一次次亮起,帶來一個又一個令人振奮的回應。

突然,一條特殊的提示音響起,那是一個他設定了特彆關注的聯係人。

他以為又是哪個媒體的朋友看到了視訊,想來詢問情況,便帶著一絲期待劃開了螢幕。

螢幕上亮起的,卻是一個他許久未曾聯係的名字,和一行簡短得令人心頭一沉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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