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13章 誰在寫規則?
網路世界的狂歡隻持續了不到四十八個小時。
當“自建備案模板”的下載資料以幾何級數衝破十萬大關時,一盆盆冰水也從四麵八方兜頭澆下。
一封封來自不同地區教育主管部門的函件,措辭禮貌卻內容冰冷,核心意思隻有一個:格式不符,不予受理。
絕望的情緒像病毒一樣在各個公益群裡蔓延,但趙子軒沒有時間絕望。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通紅著雙眼,在無數的求助資訊和駁回截圖中瘋狂翻找。
他將那些最荒誕、最不可理喻的理由一條條整理出來,製作成一張長圖,標題觸目驚心——《十大離譜駁回理由盤點》。
圖片發布的一瞬間,輿論的火藥桶被徹底點燃。
排名第一的理由是:“專案申請方提交的評估報告中,含有兒童塗鴉畫作,不具備法律效力,無法作為評估依據。”緊隨其後的是:“附件材料中,受助群體代表手印數量多於公章,根據規定,視為無效。”
當晚,趙子軒沒有打任何招呼,直接開啟了直播。
他沒有開美顏,甚至沒整理頭發,眼中的血絲在螢幕上清晰可見。
他將那些駁回函一張張懟到鏡頭前,聲音嘶啞而顫抖:“你們告訴我,什麼叫評估依據?一個自閉症孩子,終於願意用畫筆畫出他眼中的太陽,這不算他的進步嗎?你們要的證據,不就是這些希望的萌芽嗎?”他舉起另一份檔案,手指幾乎要戳穿螢幕:“還有這個,手印多於公章就無效?因為這些留守兒童的父母遠在千裡之外,蓋不了章,隻能讓孩子自己按上手印確認!你們是在用a4紙審判一顆顆滾燙的心,用宋體字丈量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嗎?”
直播間的彈幕瘋了。
沉默的大多數,那些在基層掙紮的教師和公益工作者,彷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們早就這麼填了,根本沒人理!”“我們校長說,就得按模板來,一個字都不能錯,孩子的困難不重要,格式才重要。”“哭了,我們去年申請的特教裝置,就是因為照片裡孩子笑得太開心,被認為‘情況不屬實’給駁回了。”
就在帳篷內外氣氛壓抑到極點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阿豪,那個曾經在網上追著林楓團隊咬,罵他們是“作秀的騙子”的推進會寫手,此刻卻站在了帳篷門口。
他剃了個光頭,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突兀,背上還沉甸甸地背著一整箱a4列印紙。
“我以前罵你們,是我錯了。”阿豪把紙箱重重地放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現在,我來給你們當人肉印表機。要多少,我打多少。”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默警惕地看著他,但林楓隻是平靜地遞過去一瓶水。
阿豪沒接,他從懷裡掏出一個u盤,插在陳默的電腦上。
“這比列印紙重要。”他點開一個資料夾,裡麵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標題全是“xx情況駁回話術庫”、“輿情引導標準流程”。
“他們有一套專門對付你們這種‘不聽話’的申請者的標準模板,叫‘合規性防禦三段論’。”阿豪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第一步,肯定你的動機,說你‘精神可嘉,值得鼓勵’;第二步,否定你的程式,用各種你聽都沒聽過的條款,說你‘材料不規範,流程有瑕疵’;第三步,給你一個虛假的希望,建議你‘完善材料,另行申報’。一個閉環,讓你在無儘的修改和等待中耗儘所有心力。”
陳默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幾乎是撲到了電腦前,雙手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他立刻抓取了話術庫裡的所有高頻詞和邏輯框架,反向投喂給他正在訓練的ai模型。
“肯定動機……否定程式……建議修改……”他喃喃自語,“我明白了,這是個語言陷阱。那我們就造一個‘反陷阱’!”一個全新的專案在他腦中成型——“破防應答模板生成器”。
與此同時,張野已經帶隊出發。
他的目的地,是三個被駁回得最徹底的專案點。
第一個是聾啞兒童舞蹈團,駁回理由是“無法量化康複效果”;第二個是腦癱少年程式設計興趣班,理由是“與核心救助目標關聯性不強”;第三個是留守兒童詩社,理由最簡單,也最傷人:“不具備現實意義”。
張野沒有帶任何紙質材料。
他帶著攝像團隊,直接走進了當地負責審批的辦公室。
麵對一臉錯愕的工作人員,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朝門外招了招手。
一群穿著舞蹈服的聾啞女孩走了進來,在狹小的辦公區裡,隨著手機裡傳出的節拍,跳起了一支無聲的舞蹈。
她們聽不見音樂,卻能從腳下地板的震動中找到韻律,她們的動作或許不完美,但她們臉上的專注與喜悅,比任何檔案都更具說服力。
一曲舞畢,張野舉起一塊事先準備好的白板,上麵寫著:“請問,這個旋轉動作,算不算‘功能性改善’的體現?”
第二個地點,在社羣活動中心。
腦癱少年坐在電腦前,手指因為肌肉痙攣而不停顫抖,但他一次又一次地精準敲下程式碼。
幾分鐘後,螢幕上出現一行字:“你好,世界。我會程式設計。”張野再次舉起白板:“請問,這段程式碼,能不能申請‘技術創新’扶持?”
最後一站,是村小的教室。
一個瘦弱的女孩站起來,她手裡沒有詩稿,隻是看著窗外,用清脆又帶著些許膽怯的聲音念道:“春天來了,田裡的油菜花開了。媽媽說,她過年就回來。我的備案號,是媽媽的眼淚。”
整個房間,死一般的寂靜。
視訊上傳到網路,趙子軒含著淚,敲下了標題:《你們要的證據,都在這裡》。
帳篷營地裡,沈佳的紀錄片《備案日誌:第15天》也準時發布。
鏡頭冷靜地記錄下林楓團隊如何化被動為主動。
每收到一封冰冷的退件通知,他們不爭辯,不回複,隻是默默地將它列印出來,貼在帳篷外的牆上。
通知旁邊,附上對應受助兒童的照片,和他們用稚嫩筆跡寫下的一句話。
“我想有一雙不漏水的雨鞋。”——駁回理由:非緊急救助物資。
“希望老師的腰快點好起來。”——駁回理由:申請主體不符。
第七天,這麵牆已經密密麻麻,成了一麵觸目驚心的“備案哭牆”。
終於,一通來自教育部信訪辦的電話打了進來,語氣帶著探尋和一絲不耐。
林楓接過電話,隻回了一句:“你們不來看,我們就把牆搬到你們樓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結束通話了。
深夜,陳默的帳篷裡突然爆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他死死盯著螢幕,瞳孔因為震驚而放大。
在一個省級審批係統的後台深處,他發現了一個異常的資料流動。
有人正以極高的許可權,批量下載他們的“自建模板”,然後迅速抹去404專案的標誌,新增上官方的水印,最後,偽裝成“內部試點版本”,悄悄下發給幾個縣市。
陳默立刻開始追蹤ip地址。
最終,來源指向了一個之前發函駁回他們最堅決的地區教育局。
林楓被叫醒,他看著螢幕上的ip地址,沒有憤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他們嘴上說著不行,身體倒是很誠實。”
他站起身,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他知道,反擊的時刻到了。
他走到帳篷外,拿起喇叭,對著所有還在熬夜的誌願者,宣佈了一個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決定。
“啟動‘模板開源計劃’!”他的聲音在夜色中異常清晰,“從現在起,我們所有的備案工具、ai應答係統,全部免費向全社會開放!並且我承諾,這個模板,每被他們抄襲一次,我們就迭代升級一版,永遠領先他們一步!”
所有人先是愣住,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一張嶄新的橫幅,在帳篷頂上升起,燈光打在上麵,每個字都像是在燃燒:“規則,不該是少數人的專利。”
狂歡的聲浪還未平息,林楓的私人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歸屬地無法追蹤。
他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而威嚴的聲音,不帶任何感**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林楓先生,我是誰不重要。我代表的層麵,希望和你談一個合作。停止你所謂的‘開源’,我們可以為你和你的404專案,開辟一條‘綠色通道’,所有審批,一路綠燈。”
林楓握著手機,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頭,看著那麵剛剛掛起的新橫幅,又看了看遠處那麵貼滿絕望與希望的“哭牆”。
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也讓他沸騰的血液,瞬間冷靜下來。
他的眼神,在短短幾秒鐘內,從興奮、到銳利,最終沉澱為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想起了那些孩子,想起了那些被格式框住的命運,也想起了自己發起這個專案的初衷。
綠色通道?
特批?
那不過是把專利從一群人手裡,轉移到自己一個人手裡。
那他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彆?
林楓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一個決定在他心中瞬間成型,堅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