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37章 中轉站的燈沒滅
淩晨三點的空氣冰冷而潮濕,帶著腐爛與塵土混合的怪味。
刺耳的吱呀聲劃破死寂,張野肌肉賁張的手臂奮力將鏽死的鐵門推開一道縫隙。
他閃身而入,緊接著,陳默扛著一個被帆布包裹的沉重裝置,像隻靈巧的貓,矮身鑽進了黑暗的值班室。
這裡的一切都像是被時間遺忘了,堆積如山的舊報紙散發出黴味,牆角立著幾把斷了齒的破掃帚,牆上那張泛黃的排班表,最後的日期停留在二十年前。
林楓壓低聲音指揮著,他開啟的手電筒射出一道窄而亮的光束,精準地掃過房間。
光柱最終停在角落一台積滿灰塵的老式收音機上。
陳默放下裝置,走過去,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插上電。
一陣電流的嘶嘶聲後,收音機竟然傳出了模糊的雜音,指示燈也亮起微弱的紅光。
趙子軒舉起手機,無聲地記錄下這一刻,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光芒,用氣聲說道:“看吧,這地方二十年沒人來,可它一直等著被用。”
這句話彷彿一道無聲的命令。
陳默不再猶豫,他熟練地從揹包裡拽出線纜,一頭接上他改裝過的二手發射器,另一頭則連線在一塊從電動車上拆下來的大容量電瓶上。
膝上型電腦開機,螢幕的幽光映亮了他專注的臉,一行行程式碼在他指下飛速滾動。
他將一份名為“低分者宣言”的音訊檔案拖入播放軟體,設定為迴圈播放,每小時自動啟動一次。
這份宣言,是他們對這個冰冷評分世界的第一聲呐喊。
就在他準備按下啟動鍵的瞬間,筆記本螢幕右下角,一個他自己編寫的訊號監測軟體突然彈出了一個血紅色的警告框——三公裡外,一個高強度的“移動乾擾源”正在快速接近!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他迅速調出城市電子地圖,那個代表著威脅的紅點,正沿著環城高速巡邏,而它的標識,正是信衡科技的“輿情應急車”。
“他們有巡邏車!”陳默的聲音又急又低,“正在朝我們這個方向掃過來!”
“關機,藏裝置,快!”林楓的命令果斷而冷靜。
四人瞬間行動起來。
陳默拔掉電瓶,將發射器和電腦塞回報紙堆下,張野則用一塊破布蓋住那台老式收音機,趙子軒關掉了手機,四人屏住呼吸,緊貼著冰冷的牆壁,隱入更深的黑暗中。
五分鐘後,一道探照燈般的光柱掃過值班室的窗戶,在布滿汙垢的玻璃上停留了十幾秒。
那光柱彷彿有生命,在審視,在搜尋。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最終,光柱緩緩移開,汽車引擎聲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在黎明的微光裡。
張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上已滿是冷汗,他低聲咒罵道:“媽的,他們真把我們當恐怖分子了。”
天亮後,城市蘇醒。
林楓在人聲鼎沸的菜市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見到了李主任。
這位在體製內工作的中年男人,眼神裡滿是憂慮,他將一份折疊起來的影印件塞進林楓手裡。
“信衡科技的動作比我們想象的快,”他壓低聲音說,“他們在全市佈下了十二個‘資訊淨化點’,動用了最先進的裝置,專門壓製和定位任何異常的廣播訊號。”
他用手指在影印件上一處用紅筆圈出的地點點了點,正是城南垃圾中轉站。
“你們那裡,已經被他們的係統自動標記為‘一級風險傳播源’。”
林楓展開那張紙,在密密麻麻的技術術語下方,一行蓋著紅色內部公章的結論刺痛了他的眼睛:“建議進行物理拆除。”
他感到一陣寒意,但隨即,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升起。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李主任:“如果它不僅僅是一個垃圾站呢?如果這樣的聲音,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響起,他們拆得過來嗎?”
當晚,趙子軒通過他們建立的秘密渠道,發起了一場名為“一人一句,我的聲音”的活動,號召所有被評分係統傷害過、壓抑過的市民,用手機錄下一句最想說的話。
這個活動像一顆火種,瞬間點燃了壓抑已久的乾柴。
二十四小時內,三千二百條長短不一的語音檔案如雪片般湧入他們的匿名郵箱。
有失業工人的怒吼,有被演算法判定為“低潛力”的學生的哭泣,有失去養老金的老人的哀求。
陳默通宵達旦,寫出了一個自動混剪程式。
從此,垃圾中轉站的廣播內容不再是單調的宣言,而是一個由三千二百個真實靈魂彙成的、每小時都在變化的交響曲。
張野則發動了他的人脈,組織了一群同樣被係統拋棄的失業青年,他們兩人一組,輪流在中轉站外守夜。
每人帶著一壺熱水,一床軍大衣,偽裝成值夜班的環衛工,既是放哨,也是守護這片屬於他們的陣地。
第一晚,廣播響了七次,城市上空的電波中,第一次充滿瞭如此真實而痛苦的呐喊。
沒有“輿情應急車”再出現,一切平靜得不可思議。
第四天清晨,林楓在例行的訊號監聽中,聽到了一個全新的聲音。
那是一個孩子的錄音,他用稚嫩的、帶著電子輔助裝置特有的機械音,一字一句地朗讀著:“係統說,我因為視力障礙,‘社會參與度低’,給了我43分。可是,我每天都在用耳朵,聽這個世界啊。”
錄音結束的刹那,中轉站外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皮卡停在了鏽跡斑斑的鐵門前,車上下來兩個身材高大、身穿黑色製服的男人。
他們沒有帶任何裝置,隻是冷冷地打量著那扇門,像是在評估如何最快地把它拆掉。
“他們來了!是衝著拆站來的!”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已經放在了切斷訊號的快捷鍵上。
然而,林楓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他眼中沒有恐懼,反而燃燒著一團烈火。
他轉身抓起牆角一個用來喊話的舊擴音喇叭,猛地推開值班室滿是灰塵的窗戶,對著外麵的兩個黑衣人,用儘全身力氣吼道:“要拆站可以,先把這三千二百個聲音,一個一個,從這座城市的空氣裡,刪乾淨!”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垃圾站裡回蕩,帶著決絕和無畏。
那兩個黑衣男人明顯愣住了,他們對視一眼,似乎沒料到這個廢棄的地方竟然有人,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應。
皮卡車裡沉默了足足十秒,最終,車門開啟,兩人上車,沒有再多看一眼,直接掉頭離去。
遠處,一輛剛剛開始晨間工作的環衛車,車頂的黃色警示燈在一片灰濛濛的天色中閃爍了兩下,像是在為他們無聲地鼓掌。
危機暫時解除,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陳默坐回電腦前,心跳依舊很快。
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
對方的退卻,隻意味著他們會用更隱蔽、更強大的方式反擊。
光是廣播呐喊還不夠,他們必須反擊得更徹底。
他的目光落在螢幕上那些複雜的訊號資料流上,一個念頭逐漸清晰:信衡科技的評分係統,那套冰冷的演算法,纔是這一切的根源。
他們是怎麼計算的?
權重是什麼?
漏洞又在哪裡?
隻要能找到那把鑰匙,就能從內部瓦解這座資料牢籠。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敲下搜尋相關技術論文指令的同時,一道無形的、由無數個0和1組成的冰冷陰影,已經悄然附著在了他的網路身份之上,正沿著光纜,以光的速度,精準地朝他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