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67章 票箱比人先到家
晨風掀起票箱上的小藍花,林楓伸手去接,那抹藍卻擦著指縫飄走了,落在張野的帆布包上。
趙子軒的攝像機“哢嗒”一聲合上,他搓了搓凍紅的鼻尖:“327張,93%反對率,夠不夠炸?”
“夠。”林楓盯著手機螢幕,視訊上傳進度條正緩緩爬升。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不是興奮,是某種鈍重的緊繃。
昨夜在寢室改選票模板時,陳默說過“資料越真實,反彈越劇烈”,此刻進度條每動一格,都像在往弦上再加一把力。
“走了!”張野拍了拍三輪車後鬥,新刷的“404流動票箱”幾個字還沾著鬆節油的氣味。
箱體側麵多了把鋥亮的防撬鎖,陳默特意裝的溫濕度記錄儀在晨光裡閃著綠燈。
“老周說這木箱用的是老榆木,泡過二十年井水,裂不碎。”他蹲下來敲了敲箱身,裂痕裡的小藍花跟著顫動,“就跟咱們似的。”
陳默突然“嘖”了一聲,膝上型電腦螢幕映得他眼鏡片發亮:“青州政務平台剛發了通知,說‘嚴禁非法集會投票’。”他手指快速敲擊鍵盤,“還有,社會治理聯席會的ip在掃咱們的伺服器——他們來了。”
林楓把帆布包甩上肩,拉鏈卡進一道裂痕裡。
他沒急著拽,隻是低頭盯著那道縫:“早該來了。”
第三站的川西小鎮夜市飄著花椒油的香氣。
張野把三輪車停在老榕樹底下時,夕陽正往青石板路上潑金。
賣醪糟的大娘端著碗湊過來,碗沿沾著米渣:“小同誌,這箱子真不記名字?我家娃在城裡送外賣,上個月被係統扣了三顆星,說他‘微笑不夠’——”她突然噤聲,眼神往四周掃了掃。
“嬸子您看。”林楓抽出一張選票底單,當著眾人的麵“刺啦”撕成四瓣,碎屑落進旁邊的竹編垃圾桶,“我們不收身份證號,不拍人臉,連您寫的字都不留底。”他指了指票箱上的刻字,“就圖個‘你說的話,有人聽’。”
圍觀的人慢慢圍攏。
賣糖畫的師傅用糖簽戳了戳票箱:“我孫子說現在買根蔥都要掃碼評分,我就想問問——評我分的人,誰來評評他們?”他蹲下來寫選票,糖漬的手指把紙邊洇出個圓斑。
天完全黑透時,夜市的燈籠次第亮起。
陳默抱著筆記本縮在三輪車裡,螢幕藍光映得他眼下發青:“成都、武漢、西安都有新投票點了,使用者自發上傳的定位——”他突然頓住,“但聯席會的掃描頻率翻了三倍。”
“先顧眼前。”趙子軒的直播燈在老榕樹杈上閃著紅光,“現在需要的是——”
“噓。”張野碰了碰他胳膊。
穿軍大衣的流浪漢不知何時蹲在了票箱旁。
他的帽子壓得很低,露出的半張臉沾著泥,右手攥著半截鉛筆,左手背有幾道裂開的血口,像老樹皮上的縫。
“大爺,夜裡涼。”張野摸出包裡的熱乎烤紅薯遞過去,“橋洞底下有草蓆,您去——”
“不去。”流浪漢抬頭,眼睛在陰影裡亮得驚人,“這兒有人說話。”他用鉛筆頭敲了敲票箱,“我得聽著。”
淩晨兩點的風裹著山霧灌進夜市。
陳默的筆記本突然發出警報聲,他猛地抬頭:“城管巡邏車!”
兩道白光刺破夜色。
穿反光背心的城管隊長下了車,手電光掃過票箱:“占道經營,拆了。”
流浪漢“謔”地站起來,軍大衣下擺掃得票箱晃了晃。
他張開雙臂擋在前麵,手背上的血口滲出血珠:“他們沒收錢,沒放喇叭,就讓人寫兩句話——你們連這個都要管?”
趙子軒的直播燈瞬間大亮。
鏡頭裡,流浪漢凍裂的手背、票箱上的刻字、城管隊長擰緊的眉頭,一並被傳到了網上。
彈幕像炸開的煙花:“他在替所有人守夜”“這雙手比某些係統乾淨一萬倍”……
城管隊長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低頭看了眼螢幕,又抬頭看了看直播鏡頭。
風掀起流浪漢的軍大衣角,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舊軍裝領章——是八七式的。
“天亮前收了。”隊長轉身時低聲說,“下不為例。”
流浪漢慢慢放下手臂,軍大衣滑落在地。
他蹲下來撿起鉛筆,在選票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圈。
“我沒念過書。”他把選票塞進票箱時,指尖蹭過裂痕裡的小藍花,“可我知道,圈,是圓的。不像他們說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塞電腦裡。”
張野舉著手機拍照,鏡頭裡的圓圈邊緣沾著泥,卻比任何列印體都工整。
他喉嚨發緊,拍了拍流浪漢的肩:“您這票,能上頭條。”
“頭條不頭條的。”流浪漢彎腰撿起軍大衣,“我就想讓我妹知道——她教的娃,也能說上話。”他從懷裡摸出張煙盒紙,塞給張野,“甘肅隴南,白雀溝小學,三十三個娃。”
三輪車發動時,晨霧漫過青石板路。
張野從後視鏡裡看出去,流浪漢的身影漸漸模糊,像尊守了整夜的石像。
林楓低頭翻手機,蘇晚晴的訊息跳出來,定位是“舊鼓樓大街社羣廣場”,附了張照片:素色風衣搭在椅背上,椅邊放著盒未拆封的印泥。
“前麵有車!”陳默突然指向前方。
山路上,另一輛貼著“404流動票箱”的三輪車正迎麵駛來。
開車的是個紮馬尾的姑娘,車鬥裡堆著一摞選票,在晨霧裡泛著暖黃的光。
林楓搖下車窗,風卷著山霧灌進來,帶著股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像蘇晚晴常用的護手霜味道。
他望著越來越近的三輪車,忽然笑了。
舊鼓樓大街的梧桐葉該黃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