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84章 評分孤兒院的第一個訪客
亡靈的低語彷彿還在耳邊回響,寢室的空氣卻被一道突兀的闖入撕裂。
蘇晚晴幾乎是撞開門的,臉上不見了往日的冷靜,隻有一種被巨大壓力擠壓後的蒼白。
她一言不發,將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拍在林楓桌上,隨即開啟自己的手環,投射出一道光幕。
視訊的畫麵昏暗而搖晃。
一間逼仄的活動室裡,幾個神情木然的孩子圍坐著,機械地拚湊著一幅缺了角的拚圖。
鏡頭猛地一轉,對準了角落裡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個叫小星的男孩,因為雙手蜷曲無法伸展,正用腳趾艱難地夾著一根紅色蠟筆,在粗糙的紙上,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地寫下一個字——媽。
字跡未乾,畫麵卻被一道刺眼的紅色警告框覆蓋。
冰冷的係統字型在螢幕上跳動:“青禾兒童之家——社會效益綜合評分:42.3,低於機構關停閾值。”
視訊結束,寢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蘇晚晴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係統報告說,這些孩子‘成才概率低’,‘社會資源轉化率不達標’,建議對機構進行清退轉介……清退?轉介?他們不是專案,不是資料,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
林楓拿起檔案袋,抽出裡麵的評估報告。
每一頁都充斥著冰冷的條框和百分比,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一群孩子的命運牢牢網住。
評分標準令人窒息:未來就業轉化率,權重40%;社會收養家庭匹配度,權重30%;甚至連最無法量化的“情緒穩定性”,都由人工智慧通過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分析麵部微表情和肢體語言後,冷酷地給出一個分數。
“狗屁!”趙子軒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合上自己的膝上型電腦,發出一聲巨響,“殘疾兒童不會笑?那是你們這些設計係統的混蛋根本不懂他們的表情!他們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在表達!”
一直沉默的陳默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躍,很快調出了一份從評估報告附件裡深挖出的資料模型草圖。
“這不對勁,”他皺緊眉頭,“這套演算法的設計邏輯,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評估,而是為了篩選。你看這個權重曲線,所有指向康複週期長、需要投入更多資源的指標,都被賦予了極高的負向權重。這根本就是一個淘汰機製——越是需要幫助的孩子,分數就越低,也就越快被‘優化’掉。”
張野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張小星的截圖,男孩用腳寫字的樣子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低聲喃喃,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所有人:“我們費儘心機,幫深山裡的村子通了網,以為那就是光明。可我們誰也沒看見,就在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裡,有一群孩子,正在被一個看不見的係統強製‘下線’。”
夜色如墨。
當晚,四人驅車前往位於城市邊緣的青禾兒童之家。
與其說是孤兒院,不如說是一棟被遺忘的舊樓。
帶他們參觀的李蘭院長,是一位頭發花白、眼神疲憊的女人。
她領著他們穿過昏暗的走廊,牆壁上貼滿了孩子們用蠟筆、彩泥做的手工作品,畫著太陽、小草和房子。
但每一幅充滿童趣的作品旁,都貼著一張格格不入的、由印表機輸出的白色標簽:“作者:劉小星,評估結果:低互動風險,建議優先分流。”“作者:王曉燕,評估結果:存在潛在情緒崩潰可能,需增加觀察頻率。”
這些標簽像一道道冰冷的封印,將孩子們的童真與創造力,全部釘死在“風險”與“建議”的十字架上。
李蘭停在走廊儘頭的一張小床前,聲音沙啞地指著床鋪:“這是小星的床。他每天都要練習寫字,至少寫一百遍那個‘媽’字。他總說,隻要他學會了,媽媽就會回來接他。可是……係統評估報告說他‘無語言能力發展預期’,‘缺乏主動溝通意願’,下個星期,他就要被轉到郊區的統一托管點去了。”她頓了頓,眼中泛起淚光,“那種地方,連一個專業的康複師都沒有。”
林楓蹲下身,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看見小星的枕頭下壓著一張畫紙。
紙上,用紅色蠟筆塗滿了一顆又一顆笨拙的心,心的旁邊,是那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媽
彆
消
失。”五個字,像五根針,狠狠紮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一個負責夜間看護的老吳師傅悄悄追了上來,將一本陳舊的、用手寫的檔案塞進林楓懷裡。
“拿著,這些是電腦裡會刪掉的東西。”
林楓借著車燈翻開檔案,紙張已經泛黃。
上麵記錄著:過去二十年,青禾共接收殘障、特殊兒童137人。
其中,因“評分不足”或“不符合新規標準”被強製轉移的,68人。
而在這68人後麵,用紅筆標注著一個更觸目驚心的數字:失聯,11人。
老吳壓低了聲音,像在說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他們現在隻相信資料,用資料代替眼睛,代替人心。可有些光,是演算法永遠也照不見的。”
林楓的手指顫抖著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張小星入院時的腦部ct掃描圖,影象很複雜,他看不懂。
但在圖片的背麵,有一行龍飛鳳舞的醫生筆跡,寫著一句話:“聲帶功能完好,大腦語言中樞活躍。不是不能說話,是沒人聽他說。”
“砰”的一聲,林楓合上檔案,那沉重的聲響彷彿一聲宣判。
他攥緊了那份承載著幾十個孩子命運的檔案,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個同伴的臉:“這次,不能隻靠直播了。我們要進那個評分係統的後台,親眼看看,到底是誰,在給這些孩子的童年打不及格。”
回程的車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一直沉默的蘇晚晴忽然開口,第一次主動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手環聯係方式:“我的正式身份,是社會學係‘數字化福利政策’調研組的成員。按照規定,我有許可權向係統管理方申請‘第三方評估觀察員’的身份,進入現場。”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著林楓,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焦灼與決絕:“但我很清楚,觀察員改變不了規則。真正能改變規則的,是你們這種……敢直接掀桌子的本事。”
林楓迎著她的目光,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他看到了一個理想主義者在撞上冰冷現實後,決心燃儘一切的火焰。
他終於緩緩點頭:“好。我們進仁濟評估中心。這一次,不為曝光,不為流量,隻為把那些被係統刪掉的孩子,一個一個,找回來。”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連成一片無邊無際的光海,在漆黑的夜幕中閃爍、跳動。
它們看起來不再溫暖,反而像顯示屏上無數個正在實時滾動的評分數字,冰冷,精確,又無聲無息地決定著無數人的命運。
車子駛過一個路口,林楓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推送簡訊,簡潔得像一段程式碼。
【仁濟市大資料評估中心,資料分析崗,急招實習生一名,要求精通演算法模型與資料探勘,待遇從優。】
林楓盯著那條簡訊,嘴角忽然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