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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96章 名字比光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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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時,林楓正彎腰撿那張信紙。

紙張邊緣的焦痕蹭過他指腹,像被火燒過的舊棉絮,帶著微微的粗糙感。

他直起身子,看清開頭“林楓收”三個字時,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涼——老刀的字他認得,上次在夜市幫老刀修電子秤,老人蹲在攤位後寫進貨單,鋼筆尖總戳破紙背,字跡歪歪扭扭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誰的信?”趙子軒的腦袋幾乎貼到他肩膀上,發梢還沾著昨晚熬夜剪視訊的碎發。

陳默從電腦前抬頭,眼鏡片在燈光下閃過一道白,張野端著螺螄粉碗湊過來,湯油在碗裡晃出小漣漪:“老刀?上次說攤位要被智慧管理係統清退那個?”

林楓沒答話,展開信紙。

第一行字就讓他喉頭發緊:“我守著這個攤子三十年,城管來了跑,係統來了刪,可沒人問過我叫什麼。”字跡越往後越歪斜,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洇著水痕暈開的,像是筆尖蘸了淚。

信末夾著張手繪地圖,用紅筆圈著城西廢棄菜市場角落,標著“守夜點”三個歪扭的大字。

寢室突然靜得能聽見陳默鍵盤的餘音。

張野的碗“當”地磕在桌上,螺螄粉的酸筍味漫上來,混著紙張的舊味,嗆得趙子軒打了個噴嚏。

陳默推了推眼鏡,滑鼠點選聲格外清晰——他開啟了全國零工聚集點熱力圖,螢幕藍光映得他眼尾發青:“老刀這種‘隱形節點’,全國超過兩千個。係統隻記錄他們的位置、經營時長、違規次數,可連姓名都沒存過。”

林楓的拇指摩挲著信紙上的焦痕。

三天前他整理表哥遺物時,那枚舊工牌背麵的“人該有的樣子”還硌得他掌心生疼。

現在這封信的褶皺裡,似乎還留著老刀握筆時的溫度。

他把信紙拍在桌上,紙角翹起又落下,像聲歎息:“我們不能等他們來找我們。”尾音沉下去,帶著點啞,“我們要把名字送回去。”

張野最先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撥號碼,指節捏得發白:“殘障互助會王姐?借那輛報廢冷鏈車的事…對,改裝成移動登記站。”陳默已經開始拆揹包裡的伺服器,金屬零件在桌上堆成小山:“離線係統需要衛星鏈路,得在車頂裝個訊號接收器。”趙子軒抓起平板衝去陽台,手機貼著耳朵嚷嚷:“阿婆,連夜剪老刀的錄音?對,配他炸串的黑白畫麵!”

三小時後,404寢室像被台風掃過。

張野的工具箱敞著,扳手滾到床底;陳默的鍵盤上落了層伺服器灰,手指翻飛時帶起細小的塵霧;趙子軒的電腦螢幕映著他發紅的眼尾,剪輯軟體裡老刀的聲音正沙啞響起:“我擺攤時總喊‘兩元一串’,可沒人知道我兒子叫王建國,他高考那年我給買了三箱汽水…”

淩晨一點,改裝後的冷鏈車停在老刀的夜市角落。

車頂的手寫燈牌被張野用紅漆描了三遍,“你叫什麼?我們記下來”幾個字在路燈下泛著暖光。

車邊鋪著張紅布,是張野從社團借的活動橫幅,邊角還留著“新生歡迎會”的殘字。

他蹲在紅布前擺簽字筆,筆帽上沾著鏽跡——是從修車攤順的,“有煙火氣”他說。

老刀來得最早。

他拄著柺杖的手在發抖,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根被風吹彎的蘆葦。

走到紅布前時,他突然停住,用袖口拚命擦手,擦得手背泛紅:“手臟…剛收攤。”林楓蹲下去替他拉椅子,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像摸到塊結了層硬殼的樹皮。

“李長根。”老刀握筆的姿勢像小學生,每個筆畫都頓得重重的。

墨水滲進紅布,在“登記人姓名”欄暈開個小團。

他抬頭時,眼角的皺紋裡泛著水光:“我媽給起的,說要像樹根紮在地裡。可這些年…總被人當野草拔。”

接下來的人陸陸續續來了。

炸串攤的劉叔搓著沾油的手,在“職業”欄填“手藝人”;修鞋匠老周把放大鏡彆在領口,說“我眼神不好,字得寫大”;通下水道的聾啞夫婦比劃著,張野蹲在他們跟前,一字一句複述手語:“林小雨。”小雨摘下頭盔時,發梢還沾著夜露,她用手語比“我在”,指尖點在胸口,又點向登記簿——那裡“林小雨”三個字,是張野替她寫的,筆畫粗得像小樹苗。

趙子軒的手機架在車頂,直播畫麵裡,彈幕從“這啥搞笑活動”刷成“淚目”“我爺爺也是”。

林楓站在登記桌旁,輕聲念每個人的自述:“我叫陳阿花,撿了二十年瓶子,沒人問過我冷不冷。”“我是王鐵柱,在工地搬磚八年,工牌上隻有工號。”每念一句,直播間就湧進一波新觀眾,點讚數像漲潮的海水,“嘩嘩”往上漲。

變故發生在淩晨四點。

遠處傳來城管巡邏車的鳴笛聲,車燈白光刺破夜色。

老刀的手猛地抖了下,鋼筆“啪”地掉在紅布上,墨跡濺在“李長根”三個字旁,像朵開敗的花。

炸串劉叔慌忙收外套,修鞋老周抱起工具箱,小雨攥著頭盔帶子,指節發白。

“都彆動。”

熟悉的沙啞嗓音從巷口傳來。

孫正剛穿著舊夾克,應急科的證件在路燈下閃著暗光。

他走到林楓身邊,壓低聲音:“臨時民生觀測點,備案編號s097。我跟值班的老張打過招呼了,隻能撐四十分鐘。”說完衝老刀擠了下眼:“李叔,您繼續寫,我替您看著車。”

老刀的喉結動了動,重新撿起筆。

登記桌前的人又圍了上來,這次寫得更快了,像要把三十年沒說的名字全倒出來。

張野的筆不夠用了,乾脆直接用馬克筆;陳默守著伺服器,額頭滲著汗,衛星訊號接收器的綠燈閃得飛快;趙子軒的手機燙得能煮雞蛋,彈幕裡刷著“哭死”“名字原來這麼重”。

四十分鐘過得比秒針還快。

巡邏車的燈光再次掃過來時,孫正剛推了推林楓:“走。”登記車發動的瞬間,老刀追上來,往車窗裡塞了袋炸串:“熱的,給孩子們當早飯。”油紙上還留著他的指紋,在晨霧裡泛著暖黃。

回程路上,陳默突然笑了:“首批327份資料,成功入鏈。聯合國人權資料庫發了回執,說這是‘個體尊嚴的數字注腳’。”他把螢幕轉向林楓,藍光映得他眼睛發亮。

林楓翻著登記簿,紙頁上的字跡深淺不一,有鉛筆的,有圓珠筆的,還有用口紅描的——“我叫周招娣,我媽說招個弟弟就好了,可我活到五十歲,才第一次寫自己名字。”

他的指尖停在“陳阿花”那行。

晨光透過車窗照進來,把“冷不冷”三個字鍍上層金。

張野從駕駛座回頭,後視鏡裡他的眼睛也紅著:“下站去哪兒?”

“先回學校。”林楓合上登記簿,聲音輕得像歎氣,又像下了某種決心,“趙子軒的直播該收尾了。”

次日清晨,趙子軒的“名字之聲”合集在全網炸開。

西北工地的照片被轉了二十萬次:十幾個農民工舉著紙板,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我是張大山”“我是李建軍”“我活著”。

評論區裡,有人曬出奶奶的舊戶口本,有人貼出爸爸的第一份工作證,還有個姑娘說:“我外婆去世前,終於在我手機裡存了自己的名字。”

林楓正對著這些評論發怔,陳默的電腦突然“叮”地響了聲。

他湊過去,螢幕上是個匿名資料包,開啟後是份標著“機密”的會議紀要,標題刺得人眼睛疼:“404號變數失控,建議啟動‘靜默覆蓋’預案。”

“他們怕的不是我們登記。”林楓盯著螢幕,指節抵著下巴,“是怕名字有了回聲。”

車窗外,晨霧還沒散透。

張野已經發動了引擎,登記車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像根指向遠方的箭頭。

陳默調出地圖,手指停在中部某工業城的位置——那裡的wifi訊號圖示,不知何時被蒙上了層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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