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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444章 天亮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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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的空氣彷彿凝固在午夜。

那塊小小的手機螢幕上,悼念會的最後十秒被反複播放,像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無人機灑下的紙片如一場寂靜的雪,驚擾了麻木的行人,也召來了反應迅速的安保。

林楓的指尖在暫停鍵上懸停,畫麵定格在安保人員衝向人群的那一刻,他們的臉上沒有聲音,隻有緊繃的肌肉和無聲的嗬斥。

一種冰冷的明悟刺穿了他的脊髓:他們留下了一場盛大的視覺奇觀,卻唯獨抽離了最重要的東西——聲音。

我們讓全城看到了字,但沒讓全城聽到人。

他猛地推開手機,轉向電腦。

螢幕上是陳默通過特殊渠道弄來的信衡科技內部泄露的樣本檔案,遊標在一行冰冷的文字上閃爍。

死者姓名:王桂芳。

死因簡報:長期信訪引發精神障礙致意外墜亡。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墓碑,冰冷、沉重,卻唯獨沒有溫度。

“意外墜亡”,這四個字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所有的掙紮、善良與絕望,都輕飄飄地抹去了。

林楓“啪”地一聲合上電腦,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404寢室裡炸開。

他抓起手機,幾乎是憑借本能撥通了陳默的電話,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微微顫抖:“明天發布會前,我要讓全國聽見她是誰。”

電話那頭的陳默沉默了兩秒,隨即隻回了一個字:“好。”

林楓沒有結束通話電話,他直接翻出了張野通宵整理好的電子表格,標題是“受助者名單”。

這個名單是他們從王桂芳生前使用的老年機通話記錄、手寫記事本和幾個社羣聯絡站的零散資訊裡,一個一個拚湊出來的。

一百一十七個人,像一百一十七顆散落在城市角落的種子。

環衛工、孤寡老人、殘障兒童的家屬、在工地上打零工的外來務工者……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段被生活碾壓過的痕跡。

“我們做一個‘語音證言接力’,”林楓語速極快,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用你開發的那個輕量級自動撥號係統,給這117個人傳送一條預錄語音。”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語音內容很簡單:‘你是王姨幫過的人嗎?如果你願意為她說一句話,證明你認識她,請在提示音後按1鍵,你的聲音將被錄下。’”

“所有按鍵確認的錄音,會實時上傳到我們準備的臨時伺服器。”陳默立刻領會了林楓的意圖,思路無縫銜接,“我們可以做一個動態的‘靈魂熱力圖’,每收到一段語音,地圖上就多一個光點,實時呈現在直播畫麵裡。”

“沒錯!”林楓激動地一拳砸在桌上,“子軒,你來當直播主持人。”他切換到群聊模式,把趙子軒也拉了進來,“時間就定在淩晨四點。那是城市最安靜的時刻,也是許多像王姨一樣的人,已經醒來準備開始一天勞作的時刻。”

“收到!”趙子軒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一絲興奮的沙啞,“我來當這個守夜人!直播間就架在學校後麵那個廢棄的社羣活動中心,那地方……王姨以前經常去幫忙打掃。”

計劃在電光石火間成型。

這是一個與時間賽跑,與遺忘抗爭的瘋狂計劃。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化作了一片殘影。

他沒有選擇常規的雲伺服器,那太容易被追蹤和關停。

他連夜搭建了一個去中心化的音訊接收架構,采用了複雜的多跳中繼模式,將每一條語音資料都拆分成無數碎片,通過全球各地的匿名節點進行傳輸和重組,極大地增加了被封鎖的難度。

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將整個伺服器集群偽裝成了一個名為“青州之聲——校園創業專案雲備份”的普通應用,巧妙地借用了青州大學學生創新中心夜間閒置的測試網路通道。

另一邊,張野的任務更為艱巨。

名單上有一部分是聽障人士和不便使用智慧手機的老人。

他立刻聯係了自己做誌願者時認識的特教學校老師和手作市集的幾個聯絡點,組織他們用最原始也最真誠的方式參與——無法接聽電話的,就用簡訊發來一段文字;有視力障礙的,就請家人幫忙錄下盲文觸控板發出的電子音;甚至還有一位會畫畫的殘障青年,答應將王姨為他修補畫具的場景畫下來,在淩晨四點前拍照發過來。

林楓則把自己關在宿舍的衣櫃裡,用被子裹住頭,以求最純粹的收音效果。

他反複錄製著那段引導語音,不斷調整著自己的語氣。

不能太激昂,那會嚇到那些習慣了沉默的人;不能太悲傷,那會讓他們陷入痛苦的回憶。

最終,他選擇了一種刻意放輕、彷彿耳邊低語的聲調:“不需要長篇大論,我們隻需要您一句真話,一句‘我認識她’,就足夠了。”

淩晨四點整,城市陷入最深的黑暗。

廢棄的社羣活動中心裡,趙子軒架設的簡陋直播裝置準時亮起。

沒有華麗的佈景,他身後隻有一塊用馬克筆手寫的白板,上麵寫著一行字:“此刻,全國有117個人正在回憶一位母親。”

直播畫麵一片漆黑,隻有這行字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自動撥號係統啟動。

“嘟……嘟……嘟……”

第一個光點,在代表青州地圖的“靈魂熱力圖”上亮起。

第一通電話接通了。

聽筒裡傳來公交車報站的電子音和輕微的引擎轟鳴。

對方似乎在猶豫,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直播間的彈幕開始零星浮現:“有人嗎?”“會有人說話嗎?”

五秒鐘的沉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突然,一個粗糲、壓抑著巨大悲傷的男人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哽咽:“我……我認識她。那天我發高燒,咳得肺都要出來了,還非要出車。她……王姨,她算好我的車到柳坪橋的時間,冒著大雨,在站台下麵等我,就為了給我塞一盒退燒藥和幾個熱雞蛋……”

男人的聲音徹底崩潰了,他泣不成聲:“她就說了句‘司機師傅,路上彆硬撐’。我到現在……到現在還留著那個藥盒子……”

直播彈幕瞬間被引爆。

“破防了,一個大男人在直播間哭出聲。”

“這纔是真人真事!不是報告裡的‘精神障礙’!”

“王姨,我們記住你了!”

緊接著,第二個光點亮起。

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傳來,她把聲音壓得極低,背景裡有嬰兒輕微的鼾聲。

“噓……寶寶睡了。”她小心翼翼地說,“我認識王姨。我離婚自己帶孩子,最難的時候,是她幫我介紹了家政公司的活兒,還……還每個月偷偷從自己退休金裡塞給我兩百塊錢。”她的聲音也開始發顫,“她說,‘單親媽媽不容易,彆讓孩子覺得低人一等’。她走了,我甚至沒來得及還她錢……可我現在每天給人家家裡擦地板、洗碗的時候,都覺得……我是在用自己的力氣,一點一點地還她的恩情。”

鏡頭外,趙子軒猛地摘下耳機,轉過身去,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角。

同一時刻,在404寢室的陽台上,林楓看著遠處城市地平線上那些零星亮著的、屬於夜班工人和早起者的燈火,低聲對身旁的陳默說:“你看,不是沒人記得,隻是沒人問過。”

就在這時,陳默的膝上型電腦螢幕上,代表伺服器狀態的綠色程式碼中,突然迸發出一行刺眼的紅色警報。

【警告:檢測到來自信衡科技ip地址段的大規模掃描。】

信衡科技的ip地址段,開始對他們的臨時伺服器進行大規模、高強度的掃描攻擊。

他們來了。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裡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終於鑽進陷阱的興奮。

“他們怕了。”他輕聲說,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行行防禦指令,“資料不怕被罵,怕被聽見。一旦這些聲音被聽見,那份報告就成了一張廢紙。”

攻擊被暫時擋了回去,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開始。

更多的光點在地圖上亮起,一段段帶著哭腔、帶著歎息、帶著無限感激的語音,彙入伺服器,彙成一條記憶的河流。

林楓戴上耳機,決定親自聽完這第一批上傳的所有錄音。

他需要從這些碎片化的記憶裡,重新拚湊出那個被“意外墜亡”四個字所掩蓋的、真實的王桂芳。

他從第一段錄音開始聽起,是那個公交車司機老馬。

然後是單親媽媽小雨媽。

第三個,是一個聲稱王姨幫他找回了走失老狗的退休工人。

第四個,是一個說王姨曾連續半個月替她生病的母親掃街的女孩……

一個又一個。

他將播放速度調到了一點五倍,在這些或清晰或嘈雜的聲音裡穿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

當他聽到第十幾段錄音時,一個微小但執拗的細節,像一根極細的針,輕輕刺了一下他的神經。

他停了下來,皺起眉頭,將進度條拉回之前聽過的幾段錄音開頭。

他又聽了一遍。

又一遍。

某種異樣的感覺在他心頭升起。

他開啟一個空白的文件,開始記錄。

他發現,這些來自不同年齡、不同職業、背景迥異的講述者,在開口描述他們與王姨的故事時,幾乎都以一個奇怪的、如同儀式般的共同點作為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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