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487章 彆用真名
樓道裡的聲控燈在四人腳步下忽明忽暗,林楓走在最前麵,後頸還沾著天台的風。
張野的相機包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陳默低頭用手機照著路,鏡片上的霧氣早散了,卻仍有濕痕。
趙子軒的奶茶杯被他捏得變了形,褐色液體順著指縫滲出來,滴在瓷磚上,像一串深淺不一的歎息。
404寢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張野最先衝進去開了燈。
暖黃的光線裡,林楓把筆記本往桌上一放,鍵盤敲擊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
趙子軒踢掉腳邊的籃球,一屁股坐在下鋪床沿,床板發出“吱呀”抗議。
陳默搬來椅子坐在電腦旁,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沿——三長兩短,是他們內部約定的“情況不對”暗號。
視訊載入條跳到99%時,林楓的喉結動了動。
他餘光瞥見趙子軒正盯著桌麵,那裡還壓著半張上週小薇幫他們抄的社羣活動表,墨跡被奶茶暈開,像朵皺巴巴的雲。
張野突然彎腰從床底摸出罐可樂,拉環爆開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抖了下。
“播吧。”趙子軒聲音啞得像砂紙。
螢幕亮起的瞬間,小薇的臉填滿了整個畫麵。
她的頭發沾著夜露,眼尾的紅還沒褪儘,背後是電話亭斑駁的綠漆。
林楓聽見自己吞嚥的聲音,陳默的椅子在地上蹭出刺耳的響,張野的可樂罐捏得哢哢響。
“我知道你們在測試我……”小薇的聲音帶著鼻音,每句話都像一根細針紮進耳膜。
當她說“繳費單上的‘思想矯正獎勵基金’還在漲”時,趙子軒突然站起來,椅子“哐當”倒在地上。
他背過身去,拳頭抵著牆,指節發白。
張野的可樂灑了,深色液體在桌麵蜿蜒,漫過林楓的滑鼠墊——那上麵印著他們第一次團建時的合照,小薇站在最邊上,笑得比陽光還亮。
視訊結束在“記得我不是不記得你們救過我”。
螢幕自動黑掉的刹那,趙子軒突然轉身,眼眶紅得像要滴血:“我們是不是也把她當工具用了?救她,是為了讓她幫我們發聲?”他的聲音在發抖,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上次她被醉漢堵在巷子裡,我衝上去的時候想的是‘這姑娘能當眼線’;暴雨天揹她媽去醫院,我算計的是‘能換她三個月信任’……”
張野低頭盯著自己沾著可樂的手,聲音低得像歎氣:“可她現在拿我們換命……”
“她不是叛徒。”林楓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沉了三度。
他按住趙子軒的肩膀,能感覺到那副骨架在發抖,“她是被困住的人。”他點開小薇的舉報記錄截圖,螢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青,“你們看這個備注——‘建議以引導為主,避免激化’。她在係統允許的範圍內,給我們留了最後一口氣。真正的問題是……”他喉嚨發緊,“我們有沒有給她除了‘舉報’之外的選擇?”
寢室裡安靜得能聽見窗外的蟬鳴。
趙子軒慢慢坐下,撿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椅背上的刻痕——那是他們剛搬進來時,張野用裁紙刀刻的“404永不畢業”。
三天後,趙子軒的筆記本上多了行潦草的字:“街頭大學”改為“無名講堂”。
他沒告訴任何人,隻在淩晨四點摸黑去了老馬叔的保安亭。
晨光裡,他用粉筆在斑駁的牆上寫下第一句:“知識不屬於任何組織,隻屬於記得它的人。”粉筆灰簌簌落在他球鞋上,像場細小的雪。
當晚,陳默的電腦彈出提示:該地點wifi訊號被掃描三次,ip歸屬社羣資料中心。
“他們在找我們。”陳默推了推眼鏡,螢幕藍光在他鏡片上跳動,“但找不到痕跡。”
同一時間,城南手作市集的陶泥攤位前,張野把《地下教材》塞進阿峰手裡時,能感覺到對方指尖的溫度。
阿峰翻書的動作很慢,當翻到最後一頁時,他的手指突然頓住——那行小字“彆讓彆人替你忘記”被張野用紅筆描過,像道未愈的傷口。
阿峰抬頭時,張野看見他眼底有什麼東西在晃,像是被揉碎的星光。
小薇最後一次提交情報是在週五傍晚。
陳默的係統提示音響起時,林楓正啃著張野買的醬香餅。
螢幕上的文件標題刺得他眼睛疼:《近期無異常活動》。
文件裡一片空白,卻比任何文字都震耳欲聾。
當晚的咖啡館飄著焦糖瑪奇朵的香氣。
趙子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小薇從玻璃門外走進來。
她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外套,口袋鼓鼓的——那是他去年冬天硬塞給她的圍巾,說“巷子裡風大”。
小薇沒說話,隻是快速把一支錄音筆塞進他外套口袋,轉身就走。
她的發梢掃過他手背,像片輕輕落下的葉子。
錄音筆裡的聲音帶著顫音,像風中的燭火:“我知道你們還會繼續,但下次……彆用真名。我媽快好了,我可以輸一次。”最後那句“謝謝你們,讓我記得自己是誰”輕得像歎息,卻讓趙子軒的手在發抖。
他把錄音筆貼在胸口,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兩下,像在應和那道顫抖的尾音。
林楓聽完錄音時,寢室的燈已經熄了。
他開著電腦,螢幕光映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陳默坐在他旁邊,正把錄音轉成聲波圖譜——那些起伏的曲線像座小山坡,被嵌入一首兒歌的背景音裡。
“就叫‘小薇的晚安曲’吧。”林楓說,聲音輕得像怕驚醒誰。
當夜,全市二十三個接應點的小音箱同時響起童聲兒歌。
孩子們在睡前揉著眼睛問媽媽:“這首歌怎麼有點抖呀?”媽媽們笑著摸他們的頭:“那是風在唱歌呢。”
社羣服務中心的辦公室裡,小薇刪除最後一條舉報記錄時,滑鼠點選聲在空蕩的房間裡回響。
她關掉電腦,轉身推開窗。
晚風灌進來,吹起她額前的碎發。
遠處一棟老樓的外牆上,不知誰新刷了行白漆字:“404教室,永不點名。”她望著那行字,慢慢笑了,像終於鬆開了一直攥緊的拳頭。
風穿過城市的街巷,卷著幾片梧桐葉,像聲若有若無的低語。
404寢室裡,林楓的電腦螢幕還亮著,錄音檔案“小薇的晚安曲”在列表裡閃爍,像顆不會熄滅的星。
他伸手摸向播放鍵,指尖懸在半空,停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在鍵盤上投下一片銀白。
某個鍵位上的字母已經被磨得模糊——那是“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