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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497章 沉默的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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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裡嘈雜的人聲像一鍋煮沸的渾水,林楓端著餐盤,在擁擠的隊伍裡緩慢挪動。

食物的熱氣混合著青春期特有的汗水味,一切都顯得尋常而沉悶。

直到後排兩個男生的竊竊私語,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他周圍的空氣。

“喂,你聽說了嗎?圖書館三樓那本《社會學概論》,被人用筆寫滿了!”

“早就知道了,現在成了景點了都。我昨天去看,圍了一圈人,都在拿手機拍或者拿本子抄。上麵的批註比正文還狠,句句都在打臉。”

“真的假的?這麼牛?”

“比真金還真。據說最開始隻是一個人寫,後來借書的人看到了,就在旁邊接著寫,一來二去,整本書的空白處都成了辯論場。現在每天都有人專門去抄那些批註,比上課聽講認真多了。”

林楓的腳步頓了一下,眼角的餘光掃向斜後方。

就在那兩個學生背後不遠處的教師專區餐桌,曆史係的王老師正吃完最後一口飯。

他狀似不經意地收拾著餐具,將一本教參塞回了隨身的帆布包裡。

就在書本滑入包內的瞬間,林楓清晰地看見,書脊側麵貼著一張幾乎透明的薄膜貼紙,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光暈。

那是他們內部用於識彆“種子”的標記。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心跳卻漏了一拍。

原來,裂縫早已不止一處。

他端著餐盤走到趙子軒身邊坐下,將飯卡推到他麵前,壓低了聲音,語氣卻不容置疑。

“彆吃了,去一趟列印店,印五百張新書簽。”

趙子軒正埋頭扒飯,聞言愣愣地抬起頭:“又印?上次那批‘真理越辯越明’的還沒發完呢。這次印什麼?”

林楓的目光穿過喧鬨的人群,彷彿能看到那本被墨水和思想浸透的《社會學概論》,看到王老師包裡那本藏著秘密的教參。

他緩緩說出七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

“你,有沒有,被說服?”

與此同時,三千公裡外的邊境小鎮,空氣裡彌漫著塵土與機油混合的粗糲味道。

張野赤著上身,古銅色的麵板上掛滿汗珠,正費力地將一個報廢的汽車引擎吊起。

他在這裡的名字是小王,一個技術還過得去的臨時修車工,沉默寡言,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

修車鋪的老闆是個本地人,對這個乾活賣力、要錢不多的年輕人很滿意,任由他折騰。

這天收工後,張野從廢料堆裡撿了塊被壓扁的鐵皮,用錘子叮叮當當地敲打平整,又找來黑漆刷了一遍,做成了一塊簡陋的小黑板。

他用一截鐵絲將黑板掛在修車鋪生鏽的卷簾門旁,用半截粉筆,在上麵寫下了第一句話。

“為什麼窮人總要證明自己值得幫助?”

起初兩天,路過的人隻是好奇地看一眼,沒人理會。

有人以為是修車鋪的什麼新噱頭,還有人覺得這問題莫名其妙。

第三天,黑板下方出現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筆字,像是某個學生偷偷寫的。

“因為不說,就會更慘。”

張野看到那行字時,正蹲在地上給一輛摩托車換輪胎。

他沒有回頭,嘴角卻微微上揚。

第五天,他換了一個新問題:“誰決定什麼是正能量?”這一次,不到半天,黑板就被寫滿了。

各種筆跡的答案層層疊疊,甚至有人在旁邊貼了張紙條接著寫。

再後來,有人把整塊黑板上的問答抄錄下來,貼進了當地一所職業技術學校的教室牆上,像一張野蠻生長的檄文。

思想的孢子一旦隨風散播,就會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生根發芽。

在省會城市的一間豪華會議室裡,阿靜正襟危坐,感覺自己像個被精心挑選的標本。

她被單位選為優秀青年代表,參加這場“青年思想引導座談會”。

空氣中漂浮著昂貴的香薰和更昂貴的官樣文章。

主持人臉上掛著滴水不漏的微笑,點到了她的名字:“阿靜同誌,聽說你在基層工作中,和一些特殊群體接觸得比較多。能不能請你結合具體案例,談一談,比如性少數群體,是如何在我們的政策關懷下,感受到溫暖,從而懂得感恩的?”

全場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問題,一個期待標準答案的陷阱。

阿靜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她可以背出準備好的稿子,那些關於社羣送溫暖、領導親切慰問的套話。

但她腦海裡浮現的,卻是另一幅畫麵。

她沉默了十幾秒,會議室裡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尷尬。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開始僵硬。

終於,阿靜抬起頭,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我舉一個我自己的例子吧。我媽媽上個星期天,很認真地問我,能不能……不要再在親戚朋友麵前,假裝‘正常’了。”

她停頓了一下,會場裡一片死寂。

“她說,她年輕的時候為了符合彆人的期待,裝了一輩子賢惠和順從,覺得很累。她不想我為了讓她有麵子,也去裝一個不是自己的樣子。她說她不求我感恩什麼,隻希望我能活得輕鬆一點。”

話音落下,全場陷入了更加徹底的尷尬。

沒有人鼓掌,也沒有人交頭接耳。

陳主任——今天到場的最高階彆領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

他拿起話筒,語氣不悅地打斷道:“好了,下一個話題。阿靜同誌,你這個案例……個人化情緒太重,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公開討論。”

阿靜默默坐下,手心冰涼。

她知道自己搞砸了,但內心深處卻有一種奇異的平靜。

散會後,她獨自走在走廊裡,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匿名簡訊,隻有短短一句話。

“你說的不是話術,是人話。”

而在雲嶺大學的地下機房裡,趙子軒正對著滿螢幕跳動的資料流,眉頭緊鎖。

作為林楓發展的“影子節點”之一,他的任務是監控和分析網路上異常的資訊傳播模式。

就在剛才,他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在全國多個城市的二手書店、咖啡館和青年旅舍,幾乎同時出現了被稱為“問答本”的東西。

這些通常是夾在舊書裡的普通筆記本,第一頁被人用手寫下了一個問題,比如“自由的代價是什麼?”或者“我們真的需要被彆人定義成功嗎?”。

然後,每一個拿到這本書和本子的人,都可以在後麵寫下自己的答案,再把它們放回公共空間,等待下一個人。

他追蹤到一個最驚人的傳播鏈:一本夾在《百年孤獨》裡的問答本,從雲嶺出發,經過長途貨車司機的接力,穿越數千公裡,最終出現在西北一個偏遠牧區的帳篷裡。

最後一頁的留言是用一種粗獷而真誠的筆跡寫下的:“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這本書還會去哪裡。但你們提出的問題,讓我想了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事。謝謝你們,讓我敢想。”

趙子軒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這不是有組織的行動,這是一種……傳染。

一種思想的瘟疫,在沉默的大地上悄無聲息地蔓延。

他迅速將這些截獲的文字、圖片和傳播路徑整理成一個加密電子檔案,鄭重地命名為——《沉默的傳染史》。

做完這一切,他將檔案存入了社羣大學圖書館的加密伺服器深處,這是一個幾乎不會被注意到的資料孤島。

風暴的中心,往往異常平靜。

市宣傳部的會議室裡,氣氛卻凝重如鐵。

陳主任的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剛剛結束了那場讓他顏麵儘失的座談會。

“情況已經很明確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近期社會上出現了一股非常危險的思潮!源頭不明,傳播迅速!我要求,立刻在全市範圍內,不,是全係統內,展開一場全麵的、徹底的排查!”

他站起身,在會議室裡踱步,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排查所有‘非官方知識傳播路徑’!重點關注那些‘無署名文字’、書籍刊物上的‘邊緣批註’,甚至是小範圍內的‘口頭轉述內容’!要像清理病毒一樣,把這些東西從根子上挖出來!不能讓這些思想的雜草,破壞我們穩定的大好局麵!”

與會者們噤若寒蟬,紛紛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散會後,陳主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妻子已經睡下,他走進兒子的房間,想看看孩子有沒有好好寫作業。

燈光下,攤開的作業本上是“我的理想”的作文。

他拿起本子,兒子稚嫩的筆跡映入眼簾。

在“我的理想”那一欄,孩子一筆一劃地寫道:“我想當一個能說真話的人。”

陳主任的身體僵住了。

他盯著那行字,彷彿看到了阿靜在會場上倔強的臉,看到了網路上那些他下令清除的“問答”,看到了無數張在沉默中尋求答案的麵孔。

這行字,像一把柔軟的刀,刺穿了他堅硬的鎧甲。

他舉起手,下意識地想拿出筆,把這句“危險”的話塗掉,改成“科學家”或者“醫生”。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盯著那純粹而無畏的字跡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緩緩放下手,沒有塗改一個字。

他輕輕合上作業本,像是在守護一個珍貴而易碎的秘密。

鏡頭切走,回到那塵土飛揚的邊境小鎮。

夜幕降臨,最後一輛卡車轟鳴著離去。

張野擦乾手上的油汙,走到那塊小黑板前,擦掉了白天的喧囂。

他拿起粉筆,在漆黑的鐵皮上,寫下了一個全新的問題。

月光灑下,照亮了那行字,它像一句遙遠的讖語,也像一聲即將敲響的警鐘。

“如果所有人都開始問,誰還能定義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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