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27章 訊號醒了
天色在魚肚白的邊緣掙紮,最後一絲夜色被稀釋成灰濛濛的霧氣,貼著冰冷的地麵。
林楓推開404寢室的門時,帶進了一股清晨特有的濕冷。
他沒開燈,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疲憊地甩掉鞋子,身體重重地砸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彷彿一尊耗儘了所有能量的雕塑。
門軸轉動的輕響接連傳來,趙子軒、張野、陳默,三個身影如同深夜歸巢的倦鳥,默契地魚貫而入。
沒有人說話,寢室裡隻有壓抑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細碎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張力,既有行動過後的虛脫,也有一種等待審判的焦灼。
四道目光在昏暗中交彙,無需言語,行動已是唯一的指令。
林楓從夾克內襯裡摸出一塊被折疊成火柴盒大小的硬質紙片,放在桌子中央。
趙子軒從鞋墊下、張野從啃了一半的麵包芯裡、陳默則從一本掏空了書頁的《訊號與係統》中,各自取出了同樣材質的殘片。
四塊殘片,邊緣的撕裂口像是某種精密的榫卯結構。
當它們被小心翼翼地拚合在一起時,一幅完整的路線圖呈現在四人麵前,那是一條從未出現在任何官方地圖上的、通往城市心臟地帶地下管網的隱秘路徑。
任務完成了。
可勝利的喜悅並未降臨,每個人的臉上都隻有被掏空般的麻木。
“麵還剩點。”張野沙啞地開口,打破了死寂。
他指了指角落裡那個小小的電飯鍋,昨晚出發前煮的泡麵,如今早已涼透,麵條在渾濁的湯裡泡得發白、臃腫。
沒人有胃口,但身體的本能驅使著他們需要補充能量。
然而,當張野掀開鍋蓋的瞬間,他“咦”了一聲,動作僵住了。
“怎麼了?”林楓抬頭,眼神裡透著警惕。
“你們看。”張野的聲音有些發乾,他指著電飯鍋的鍋底。
另外三人立刻圍了過來。
鍋裡的湯水幾乎已經蒸發殆儘,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水漬。
詭異的是,這層水漬乾涸後,並沒有形成常見的水垢圈,而是在不鏽鋼鍋底留下了一圈極其規整的、閃著微光的白色結晶。
那些結晶體並非雜亂無章,而是由無數個微小的點和短橫組成,疏密有致,彷彿某種密碼天書。
陳默的呼吸驟然急促,他立刻掏出手機,開啟手電筒功能,湊近了仔細觀察。
他那雙總是在程式碼和電路板之間遊刃有餘的手,此刻竟有些微微顫抖。
他迅速拍下照片,將圖片放大到極致,那些點狀和線狀的結晶在螢幕上變得清晰無比。
“是摩斯電碼。”陳默的聲音低沉而肯定,他飛快地在腦中進行著破譯,“點、橫橫……點、橫、點……”
寢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他喃喃的破譯聲。
幾秒鐘後,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看著三個同伴,一字一頓地吐出譯文:“他們……醒了。”
與此同時,距離大學城十公裡外的總監控室裡,老孫打了個哈欠,將最後一口冷掉的豆漿喝完。
他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始例行回放昨夜的監控錄影。
一切如常,直到他將時間軸拖到淩晨兩點十七分。
畫麵上,大學禮堂周邊,七個不同角度的監控攝像頭,在同一瞬間被一道無法形容的強光徹底覆蓋,螢幕變成一片慘白。
三秒後,畫麵恢複正常,但就像是經曆了一場集體性的短暫死亡,所有攝像頭的時間戳都出現了零點一秒的跳幀。
老孫皺起了眉頭,這絕不是簡單的電路故障。
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背後有名堂。
他熟練地調出伺服器的後台資料流,果然,在硬碟的日誌記錄裡,他發現了一個異常。
就在那三秒“宕機”的時間裡,係統硬碟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段幾十兆的、沒有任何標記和來源的資料包,像一個憑空出現的幽靈。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聲張,而是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一個老舊的外接讀碟機,用一根幾乎快要淘汰的資料線連線上主機。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段幽靈資料提取出來,載入進一個獨立的播放環境。
沒有畫麵,隻有純粹的音訊。
當他點選播放時,一段慷慨激昂的童聲朗誦從劣質的揚聲器裡噴薄而出:“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是《少年中國說》。
就在朗誦聲響起的瞬間,監控室外走廊裡的聲控感應燈,突然開始以一種固定的、詭異的頻率閃爍起來,一長,兩短,一長,兩短……這絕非巧合。
老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像被蠍子蜇了一樣,猛地拔掉了讀碟機的電源。
朗誦聲和燈光閃爍同時戛然而生。
他死死地盯著那塊行動硬碟,彷彿那是什麼會噬人的怪物。
幾分鐘後,他抄起硬碟,快步走到大樓儘頭的鍋爐房,撬開一處廢棄通風管道的鐵柵欄,將硬碟狠狠地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這次可不是我刪的,是它自己冒出來的。”
幾乎在同一時間,阿雯在圖書館幽暗的角落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將剛剛列印、裝訂成冊的論文,輕輕放在“心理學”書架最不起眼的最底層,夾在幾本蒙塵的舊書之間。
論文的封麵用最樸素的宋體字寫著——《論沙雕作為抵抗修辭:一種後現代語境下的集體無意識反抗》。
第二天清晨,當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再次來到那個書架前,發現那本薄薄的冊子已經被取出來過。
書頁邊緣帶著明顯的、被多人反複翻閱過的捲曲痕跡。
她顫抖著手翻開,發現其中一頁,有一句話被熒光筆重重地劃了出來:“當笑聲成為唯一被允許的自由語法時,它便擁有了武器的屬性。”
而在扉頁上,不知是誰用一種截然不同的、遒勁有力的筆跡,留下了一行字:“你寫的不是論文,是入夥申請。”
學生紀律督導辦公室裡,小陸最後一次翻開那本厚厚的“異常行為記錄表”。
本子裡密密麻麻,全是關於404寢室那四個人的“劣跡”:深夜喧嘩、集體夢遊、在公共區域塗鴉意義不明的符號……他曾是那個最忠實的記錄者,冰冷的文字是他唯一的職責。
他的手指忽然停在了某一頁。
那是在一次全校性的集體活動後,他因為某個笑話,跟著人群一起笑得前仰後合。
而就在那一頁的頁邊空白處,他發現了一行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筆跡,那是他在大笑之後,無意識間寫下的:“原來犯錯,也能這麼快樂。”
小陸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站起身,端來一盆清水,將整本筆記,他過去所有工作的結晶,緩緩地、一頁一頁地浸入了水中。
藍黑色的墨跡在水中暈開,如同積攢了許久的淚痕,將那些規整的條條框框徹底模糊、消融。
三天後,他在食堂門口攔住了正要去打飯的林楓。
人群嘈雜,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將一張紙條塞進林楓手裡,然後轉身擠進了人流。
林楓展開紙條,那紙張濕透後又被曬乾,變得皺皺巴巴,上麵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但依舊可以辨認:“下次集會,算我一個。”
而此刻的404寢室裡,喧囂與騷動正在另一個維度上演。
陳默正在檢修一台不知從哪個電子垃圾堆裡淘來的舊軍用平板,那平板卻毫無征兆地自動開機了。
螢幕沒有顯示常規的開機動畫,而是在一陣亂碼閃爍後,跳出了一行綠色的字元:
“檢測到群體性高頻共鳴,啟動‘應急廣播協議’。”
話音未落,陳默的手機、張野的mp3、甚至趙子軒那個老掉牙的收音機,所有能接收訊號的裝置都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
緊接著,從北方的冰城到南方的海島,全國十七所重點高校的校園廣播備用應急頻道,在同一秒被啟用,同時向外發出了一段持續三秒、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摩斯訊號。
“·
·
·
-
-”
“我們”。
在城市另一端的一所盲童學校裡,負責裝置維護的老師正準備關閉印表機,那台老舊的盲文印表機卻突然自己運作起來,壓針瘋狂地在紙上敲擊著。
老師驚愕地看著它吐出一張新的盲文紙,上麵沒有複雜的課文,隻有一句簡短的話。
他用手指觸控著那些凸起的點,一遍又一遍,最終抱著那台冰冷的機器,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紙上的盲文寫著:“你們的聲音,我們,一直,記得。”
第一縷真正的晨光終於穿透了雲層和窗戶上的汙漬,斜斜地照進了404寢室。
陽光像一束精準的追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個電飯鍋上。
鍋底那圈由水漬凝結成的白色晶體紋路,在陽光的照射下,正微微反射出七彩的光暈,像一片尚未熄滅的、來自遙遠星河的餘燼。
林楓死死地盯著那裡,瞳孔驟然收縮,彷彿在那圈神秘的結晶背後,看到了一個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加龐大、更加恢弘的世界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