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40章 鍋爐房的第五個人
腳步聲在空曠的地下甬道中被放大,一輕一重,最終停在鍋爐房倉庫厚重的鐵門前。
林楓用肩膀頂開門,一股混雜著鐵鏽和陳舊紙張的氣味撲麵而來。
他沒有開燈,隻是借著手機螢幕的微光,和身後的趙子軒一同走進了這個堆滿“沉默證物”的秘密基地。
這些是他們從各個被遺忘的角落蒐集來的,屬於那些消失之人的遺物。
他徑直走向角落裡一個剛送來不久的鐵皮箱,箱子上還殘留著焚燒後的焦黑痕跡。
這是從青鋼廠生活區廢棄的垃圾焚化爐裡搶出來的。
林楓撬開鎖,一股濃烈的煙火氣混雜著未燃儘的紙灰湧出。
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翻檢著,忽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在一堆燒得隻剩殘骸的雜物底下,一張被燒焦了邊緣的硬紙片頑強地存留了下來。
紙片上,用粗糙的炭筆畫著一幅簡陋的廠區平麵圖,線條歪歪扭扭,卻精準地勾勒出了幾個關鍵建築的位置。
而在圖紙的右下角,一串幾乎要被火焰吞噬的、由點和橫組成的符號,刺痛了林楓的眼睛。
是摩斯密碼。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在腦海中飛速地進行轉譯。
點、橫、停頓……每一個符號都像一把重錘,敲擊在他的心上。
幾秒鐘後,那串符號變成了一行冰冷的文字:“青鋼舊廠,地下二層,他們管我們叫康複學員。張野進去了。”
林楓猛地抬頭,視線穿透黑暗,死死盯住牆上那幅巨大的“迴音檔案”地圖。
地圖上,代表著青鋼廠舊址的那個紅點,原本隻是一個象征性的標記,此刻卻彷彿有了生命,在他的注視下,透出一種詭異的、滾燙的錯覺。
趙子軒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後,此刻也看到了那行字。
他順著林楓的目光望向地圖,眼神比倉庫裡的鋼鐵還要冰冷,聲音低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他沒走,他鑽進去了。”
時間彷彿倒流。
三天前,青鋼廠“思想矯正中心”的大門前,張野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眼鏡,白大褂襯得他多了幾分斯文和無害。
他將一本偽造的、印有“市殘聯心理評估輔助員”字樣的證件遞進視窗,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略帶一絲拘謹的微笑。
三道安檢,從金屬探測到虹膜掃描,他都從容通過。
沒有人知道,他看似普通的白大褂耳朵裡,塞著一枚能接收特定頻率震動訊號的微型接收器,而皮鞋的夾層裡,藏著一把比牙簽還細的盲文刻刀。
他的任務是滲透,而第一站,就是觀察中心的“感恩書寫課”。
教室裡安靜得可怕,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幾十個“學員”穿著統一的灰色製服,埋頭在桌上奮筆疾書。
張野站在教室後方,手裡的評估表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叫小川的年輕人身上。
資料顯示,小川是三個月前被送進來的,原因是對公司推行的“奮鬥者文化”提出了異議。
小川低著頭,表情平靜,一筆一劃地在日記本上寫著:“今天我很幸福,感謝中心給予我新生。”他的手指很穩,字跡也很工整。
但在一次翻頁的間隙,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本子上時,小川垂在桌下的左手手指,以一種極快的頻率,用指甲在紙張背麵敲擊著——三短,一長。
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手語中的“救我”。
張野的心臟猛地一縮,但他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低下頭,假裝開始填寫評估報告,手中的盲文刻把冰冷的觸感傳遞到指尖。
他在評估表的背麵,用力刻下了一行幾乎無法被肉眼察覺的凹痕:“我在聽。”
夜色重新籠罩了鍋爐房。
林楓的指尖在鍵盤上化作殘影,一行行程式碼如瀑布般在螢幕上重新整理。
小川傳遞出的碎片化資訊,通過張野的中繼,正源源不斷地彙集到這裡。
趙子軒則在一旁,將這些零散的情報與他調取出的青鋼廠本地工業檔案、陳舊的衛星圖進行交叉比對,一幅關於矯正中心內部運作的恐怖圖景正被緩緩拚湊出來。
“每天傍晚六點整,”趙子d軒指著一張時間表,“中心會通過公共廣播係統播放長達一小時的‘心靈淨化音樂’。”
“這不是淨化,”林楓的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跳動的音訊波形圖,“這是掩蓋。你看這個頻率,這個獨特的頻段……和當年‘耳語者’app用來傳輸加密摩斯電碼的頻段,重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七!”
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他腦中成型。
他迅速調轉方向,開始編寫一段全新的程式。
那不是攻擊程式碼,而是一段被精心偽裝成係統線路故障的“噪音掩護程式”。
他聯係了已經退休、但仍能接觸到城市舊有公共設施網路的老孫,通過一條廢棄的校園廣播備用線路,成功將這段音訊反向注入了青鋼廠的公共網路。
從此,每晚十八點零五分,當那催眠般的音樂響起時,一段持續三十七秒的刺耳雜音會準時出現。
這個時長,剛好能覆蓋地下審訊室裡,電擊裝置預熱啟動到正式施加懲罰之間的那段前奏。
這是他們送給張野的“聽覺掩護”,也是他們向黑暗投出的第一支標槍。
在矯正中心內部,張野利用夜間查房的機會,與小川有了一次短暫的接觸。
他沒有說話,隻是在經過小川床邊時,將一支看似全新的牙膏塞進了他手裡,並用口型說了兩個字:“熱敷。”
那不是普通的牙膏。
膏體裡混合了一種特殊的可溶性墨水,用它寫在普通紙上,字跡會迅速消失,變得無影無蹤,隻有在遇到特定溫度的熱源時,才會重新顯影。
第二天,小川的“感恩日記”上交了。
他在日記裡寫道:“昨晚吃了熱飯,很香,夢見了媽媽。”字裡行間充滿了對中心無微不至關懷的感激。
然而,在那張紙的背麵,一行用牙膏寫下的隱形字跡,正安靜地等待著被喚醒:“b2有禁閉室,老周嬸被關了三天,因為她問了一句‘承諾的補助為什麼沒到賬’。”
當晚,張野藉口助聽器沒電,在宿舍衛生間裡,將那張藏著資訊的日記紙放在了熱水管上。
一行行淡褐色的字跡緩緩浮現。
他迅速將內容轉錄進一枚偽裝成助聽器電池的微型儲存卡裡,完成了情報的傳遞。
趙子軒的電腦上彈出了一個加密資料包的接收提示。
解壓後,一段由張野手繪的流程圖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中心所有“學員”每日領取的日誌本,全部來自城郊的一家小型印刷廠,由一輛牌照固定的廂式貨車每日清晨準時運輸。
趙子軒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他立刻撥通了老孫的電話,聲音壓得很低:“老孫,我們需要一輛巡邏車,車牌號要和這輛運輸車儘可能相近。”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老孫沙啞的聲音傳來,沒有多問一句為什麼:“車庫裡那輛報廢的,我給你修好了。明早六點,它會因為‘導航失誤’,恰好‘誤入’那家印刷廠的後門。”
話音剛落,趙子軒結束通話電話,快步走向鍋爐房外的車庫。
他按下了老孫遞來的那把有些磨損的鑰匙。
黑暗中,一輛經過改裝、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舊式巡邏車的車燈驟然亮起,光柱刺破了沉沉的夜幕。
車燈的光暈裡,副駕駛的座位上,靜靜地放著一副張野留下的舊耳機。
趙子軒伸手拿起,習慣性地點開播放鍵,裡麵還存著那家夥離開前錄下的最後一段音訊——那是他第一次住進大學寢室時,用誇張的動漫梗偷偷吐槽宿管阿姨的錄音,年輕的聲線裡充滿了無所畏懼的傻氣。
光束之外,黎明前的天際線泛起一絲微弱的青白色。
新的一天,即將在肅殺和冰冷中到來。
青鋼廠矯正中心那棟灰色的主樓裡,辦公室的燈光徹夜未熄,鄭主任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看著手中最新彙總上來的幾份報告,臉色陰沉得如同窗外的天色。
一種無法言明的煩躁感正在他心中蔓延,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