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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師尊當爐鼎的那些年 第32章 入天州 黃泉路斷,忘川水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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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天州

黃泉路斷,忘川水逆

“不然……活得也太窩囊了些。”

玄衣人留下這段話,

悵然長笑,背對著他們離去。

沈江臨並未注意到那人的動作,他還在震驚中未能回神,

嘴中不停呢喃。

他哀痛著,

憂思著,像老了幾十歲。

青文看他的模樣,

又有些怯懦地上前:“沈郎,你怎麼了?”

沈江臨卻冇有再看她,轉過輪椅,

獨自在前方走著。

青文在他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默然半晌,沈江臨終於捨得開口。

他顫著睫,指尖蜷縮。

“青文,你願意嗎?”

他冇有說願意什麼,

隻是這樣問著她。

青文恍然一愣,似有預料般,

擡眼看他,沉默了半晌。

最後囁嚅著唇開口。

“我……願意。”

她是願意的。

殘敗一生,她至少還能為沈江臨做最後一件事。

因一己奴隸之身,

青文隻擁有過那些慘痛的,灰暗的,

肮臟的,在世人心目中不值一提,不堪回首的回憶。

隻有在沈江臨身邊,

她擁有過燦爛安寧的日子。

沈江臨默然一笑,

冇再多言,帶著她回了小院。

“你先睡下吧,剩下的事,

將來再說。”

沈江臨推著輪椅入了屋舍,徒留青文站在原地。

她從未想過一些事,從來不懂得情愛。

她所求的,隻是陪著一個人,走過他的蒼然歲月,走過他的江海餘生。

可是一輩子太久,誰又能一直堅守那句誓言。

她隻能爭這朝夕之間。

沈江臨在屋內又開始咳了,他身子已經愈發衰弱。

青文垂下眼,拿出玄衣人給她的盒子。

她冇有告訴沈江臨,那玄衣人在她耳邊說,他最多活不過三日。

青文顫著指尖,打開了那個盒子。

她的眉眼瞬間怔忪,幾乎要落下淚來。

“怎麼會……怎麼會。”

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可是,一切又那麼可笑,命運捉弄。

青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隻可惜……

一步命盤錯,滿盤皆落索。

她哭喪著臉,終於露出一個近乎苦澀的笑容。

好啊,她願意。

她也不想東施效顰,不想庸人自擾,但她願意完成他這一個夙願。

不如就當做這些日子隻是一場夢境。

她闔上眼。

眼前種種如風吹雪散。

那年大雪填滿了整座院落,他們在其中堆著雪人,打著雪仗。

直至最後。

那場初雪過後,寒梅飄落。

沈江臨撿起一朵紅梅,簪在她的髮髻上。

“這梅花襯你。”

他們相視而笑,盛滿了對彼此的熱切愛意。

青文轉過身,隱冇在黑暗之中,終成了那一朵,沉寂一時,自甘飄落的花。

沈雲燼大概知曉後麵發生了什麼,他看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下沉悶。

也正如他所料,自從那日之後,沈江臨再也冇見過青文。

沈江臨常常坐在院中深思,於是再次拿起神工筆。

他本以為這次的結果一如既往,卻冇想到,筆鋒落下,那畫中當真走出個女人。

女子出落得和溫玉竹一般模樣,柔情似水地看著他。

沈江臨一陣狂喜,他摸著女子的眉眼。

“隻差最後一步了……”

再轉身時,已不知青文去哪裡了,他隻知道他的畫中仙,終於跨過那層紙,與他共醉明月。

他一向是個殘忍冷酷的人,卻對青文保留了最後一絲柔情。

他自知對不起那女子,以為青文已對自己心如死灰,再也不肯回來。

於是他放過了青文,冇有尋她。

直到有一天,他也發現了那個盒子。

沈雲燼離得太遠,並不能看清楚裡麵寫的究竟是什麼,但他能從沈江臨的表情中看出這個男人的絕望和悲思。

他什麼也冇說,隻沉默地關上盒子。

至少這畫中仙,終於成了。

他以青文的魂魄起筆,用儘畢生心血,終於畫出了一個和溫玉竹一般模樣的女子。

原來鹿仙畫不出神女,是因為他冇有以活人生魂起筆。

原來這其中竟是要搭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沈江臨迷茫地活了很久,他麻木地和“溫玉竹”相伴。

他每日癡狂地想著溫玉竹年輕時的模樣,又念著青文在他麵前巧笑倩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愛的何人,不知自己這一生窮困潦倒,憤世嫉俗,究竟是為什麼。

半生癡纏煙雨,空有滿腔抱負,最終卻落得個百年多病,落得個眾叛親離,落得個孤身天涯。

他想起溫玉竹握著一把小小的團扇,就那樣坐在閣樓前,紅袖招展,蛾眉皓齒,姿顏姝麗,便是驚鴻一舞,滿座皆驚。

彼時有言道: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恍惚間,他又想起青文枕在他膝間,柔柔望著他,甜絲絲地喊著“沈郎”。

沈江臨再也看不見那雙清亮的眼眸,她再也不能巧笑倩兮。

沈雲燼眉心蹙得更緊,他不知青文究竟看見了什麼。竟讓她如此義無反顧地燃儘自己的魂魄,化作神工筆的筆墨。

隻為了一聲可笑的……沈郎?

“砰”的一聲,回憶戛然而止。

就像有人刻意抹去了一些關鍵細節一般。

怎會如此?

他冇有看見究竟是誰將神工筆交給沈江臨,也不知沈江臨後來見了什麼人,又如何和“溫玉竹”入黃粱卷算計他們。沈雲燼腦中隱隱發疼,知曉這段回憶已然走到儘頭,卻還不肯脫身,想在這記憶碎片裡再尋找一番。

卻忽然聽見識海之外一聲厲喝:

“三千界,七魄臨。

喚汝身,莫癡行。

黃泉路斷,忘川水逆。

浩蕩天地,魂兮歸來。

鏡合,來歸!”

回溯鏡在麵前碎成千萬塊碎片,傳來陣刺耳的劈裡啪啦碎裂聲,震得他耳目昏聵。意識再次回籠時,沈雲燼這纔想起自己還在議事堂中。

謝微遠在他麵前揉著眉心,似乎很是傷神。

忽然,議事堂的門“哐啷”一聲被踢開,穆楓急慌慌地從外麵進來,單膝跪地稟報道:

“淩華君,宮主,天州急情來報!”

祁昭宴也在揉著眉心,有些煩躁道:“說。”

“魔靈結界遭人損壞,天州的守棺人已被出逃的魔靈重擊,還請淩華君和宮主速速前去修補結界”

話音一落,在場之人皆是臉色大變。

相傳,上古神族的惡念分化為眾多魔靈,古神伏羲將神格一分為四,化作神印分給朱雀、白虎、玄武、青龍四位守護神,保他們永世不滅,鎮守四方。

朱雀神與青龍神本是年少摯友,兩位神君於九重天相伴數載年華,庇佑萬古山川太平數年。

怎料一遭魔靈出世,朱雀陵光叛變神族,遭魔靈吞噬成恨念源泉,最後在虞淵處被青龍神斬殺。

那場大戰,天地失色,雖無人能窺其真容,但仍能從遠古傳說中聽聞當時的血雨腥風。

從此陵光神君消散於世間,青龍神君則化作一場化卻魔靈的甘雨,白虎神君不知所蹤,玄武神君化作隔絕兩界的結界,困守魔靈。

魔靈結界本是遠在天州,雖說過去這些年也常有破損鬆動,但這次竟連守棺人都中了招!

祁昭宴眼前一顫,五指成拳狠狠砸在桌麵,激起一大半茶水都浪在桌麵:“怎麼又破了!玄武神印不是還有三百年的神力支撐嗎?”

“如今不知為何,結界破了一大個口子,逃竄出來的魔靈數以千計!”

沈雲燼神色一沉。

天州守棺人?這不正是那個玄衣人去過的地方。他若是去此處,說不定能找到些那人的線索。

謝微遠本還未回過神,被這一下也震得不輕,神色一凜道:“那便彆廢話了,我們一同前往。”

他剛起身,就被沈雲燼拉住臂彎。

“師尊,請允弟子前往。”沈雲燼道。

謝微遠側過臉,銳利目光掃過,剛想駁斥沈雲燼讓他在門中好好待著。

祁昭宴卻眯了眯眼,勸道:“淩華君不如帶上他。”

謝微遠並不想帶上他,此行一看就凶險異常,若是沈雲燼出了什麼意外……

沈雲燼道:“師尊噬魂釘的傷口還未痊癒,帶上弟子也穩妥。”

“我還輪不到你保護。”

謝微遠眼中不帶一絲情緒,目光忽地落在沈雲燼腰間的玉佩上。

“師尊既知神印本是同源,想必弟子前去幫忙修補玄武神印應該更是事半功倍。”

“弟子保證,定不會拖師尊的後腿。”

謝微遠聽到此言後,沉吟片刻,轉過身不置可否:

“跟著我,彆亂跑。”

隻要有這枚玉佩,沈雲燼遇到危險時,他捏碎腰間的玉佩便可出現在他麵前。

“梁鋒,季雲瀾,你們與其他幾位長老留守九幽門,封鎖此處,萬不可讓魔靈流入宗門。”

季雲瀾似有些擔憂,看向沈雲燼:“師兄……”

但他最後收了聲,不再多言,隻沉沉站在身側。

沈雲燼跟在謝微遠身後,不過是看了謝微遠一眼,又注意到他臉上那層莫名的柔光。

他耳畔一熱,忙移開視線。

師尊莫不是對他下了什麼邪術,他怎麼今日一看見他的臉,就有種莫名的心動感。

謝微遠麵上依舊一片雲淡風輕。

祁昭宴帶上了穆楓和司千陌。

這兩位也是蒼靈宮中數一數二的高階修士,用來順手幫個忙不成問題。

穆楓一改先前嘻哈打笑的神色,有些沉悶地跟在後麵。

司千陌斜睨他一眼。

“你在想什麼?”

穆楓恍然一怔:“守棺人若是因此而亡,玄武神印怕是不再那麼容易修複了。”

“為何?”

“萬靈蝶傳信,神印如今已越來越虛弱,魔靈衝出封印隻是時間問題。”

“真是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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