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長風 第37章 長風 後背空蕩蕩的。
長風
後背空蕩蕩的。
江茗雪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
摻雜著一點婚戒金屬的冰涼,卻覺得格外踏實。
她回握回去,溫聲說:“好。”
她拉著他的手,
貼在自己靠近枕邊的臉頰一側,
緩緩閉上眼睛:“容承洲,
我先睡一會兒,
如果病人喊我的話你記得叫醒我。”
十指相扣,
他的手在上麵,
手背貼著她的臉,就像是平時在家裡躺在他懷中時的姿勢。
容承洲右手放在她背上輕撫:“好,你放心睡吧。”
“嗯。”江茗雪安心睡去。
月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
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銀輝。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就那麼靜靜地看著,
聽著她淺淺的呼吸,
什麼也不做。
不知道過了多久,
隔壁的診療室傳來病人虛弱的呼喊聲,
嘴裡不停喊著“江醫生”。
容承洲眉心一蹙。
目光落在妻子恬靜的睡顏,
不忍心叫醒。
她才剛睡著不久。
病人音量漸漸提高,
薄唇漸漸拉成一條直線,最終還是沒聽她的。
江茗雪睡著時手上的力度鬆了許多,
容承洲將左手一點點脫離,動作放輕,
悄悄開門出去,找言澤在哪。
不用他找,言澤也聽見了病人的呻吟聲,已經從另一間診療室出來。
以為來人是江茗雪,在見到容承洲的那一刻,
臉色瞬間冷了幾分。
兩個人的腳步同時頓住,目光撞在一起,像是兩道冰山碰撞,碎成一塊塊寒冷刺骨的冰晶。
言澤率先開口冷聲問:“怎麼是你,江醫生呢?”
容承洲已經邁開步子向那兩名病人所在的診療室邁去,語氣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睡著了,我沒叫醒她。”
“那你來乾什麼?”
容承洲推門進去:“替她幫你。”
“”
言澤聽懂了,怪不得剛纔看容承洲出來的方向是去找他的,他這是早就打算好了讓他當主力。
一小時前還在警告他,現在就使喚上他了。
這種感覺很不爽。
言澤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擡腳跟進來。
算了。
雖然很想見江茗雪,但更想讓她好好休息。
兩個互相看不對眼的情敵,第一次達成了共識。
言澤跟著江茗雪學習兩年多,一些小病他自己就能上手診治。
這兩名病人經過江茗雪的治療,已經沒什麼大問題,隻是半夜又有些嘔吐,需要推拿按摩。
好在症狀很輕,言澤知道該按哪些xue位。
他站在病情較為嚴重的那位病人床邊,一手拉起病人的手臂,另一隻手按在他臂彎內側,教容承洲的語氣很不耐煩:“看見了沒,按這兒。”
容承洲瞥過去,一下就記住了位置,手法不太熟練地按著。
兩位病人麵麵相覷對視兩秒,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不和。
被容承洲按摩的那位病人躊躇半天,小心開口問:“那個江、江醫生是有事嗎?”
容承洲漸漸找到節奏,平聲回他:“嗯,很急的事。”
“好吧。”
病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本來就是他們非要在醫館治療的,江醫生能犧牲自己的時間,答應給他們看診就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按了半個鐘頭,兩位病人好受了許多。
言澤低頭收旁邊的垃圾桶,一邊指揮容承洲:“你那邊的垃圾也要丟掉。”
垃圾桶裡都是病人的嘔吐物,雖然吐得都是酸水和藥,但容承洲的眉頭還是不由蹙起。
忍著不適收起垃圾袋的提手,丟到醫館外麵的垃圾桶裡。
然後回到醫館,用消毒液和肥皂洗了五六遍才關上水龍頭。
一番折騰結束,兩名病人終於消停,容承洲輕輕推開門,回到江茗雪的房間。
沒有回車裡休息,而是靠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將就了一晚。
床上的女孩睡顏沉靜,呼吸清淺,似乎知道有人在旁邊守著,睡得安穩。
一夜無夢,第二天睜眼時,手本能地去摸枕邊,卻一下摸到狹窄的床邊。
她睜著眼看了周圍的環境,恍然想起她昨晚是在醫館休息的。
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覺和容承洲已經同居半個多月了。
平時隔三差五就會留宿的醫館,如今竟成了陌生的環境。
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事。
門從外推開,容承洲拎著早餐走進來:“醒了?”
江茗雪點頭,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手機,竟然一覺睡到七點。
“昨晚的病人沒再喊我嗎?”她問。
容承洲將早餐放在桌子上:“喊了,沒什麼大事,我和言澤解決了。”
江茗雪眼中閃過一抹意外,淺笑:“你現在不僅會認草藥,還會給患者治病了。”
容承洲提了提唇:“江醫生教得好。”
江茗雪彎腰穿鞋,她是和衣睡的,不用換衣服:“對了,你昨晚在車上睡得不舒服吧。”
那麼高的個子,就算是車體寬大的越野車,也很難躺得開。
容承洲神色微滯,繼而雲淡風輕說:“還好,座椅能放倒。”
江茗雪不疑有他:“今晚我們回家睡。”
容承洲:“好。”
醫館裡有新的洗漱用品,容承洲還帶了兩套,江茗雪洗漱過後,拿了一套新的,打算分給言澤。
又拿了一份水晶蝦餃和豆漿:“阿澤昨天晚上就沒吃飯,我去給他送點吃的。”
容承洲買的本就是三人份,算是感謝他讓江茗雪睡了個好覺。
淡淡嗯了聲:“不用說是我買的。”
江茗雪詫異問:“為什麼?”
容承洲沒解釋多餘的:“小孩脾氣怪,可能不喜歡我吧。”
江茗雪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隻有他坐下時才能摸得到:
“阿澤性格就是如此,你彆在意。”
她拿著吃的到外麵給言澤,照容承洲所說,告訴他是自己買的。
聞言,言澤果然臉色緩和許多,接過來:“謝謝。”
江茗雪神色古怪地看著二人,無法想象昨天被他們兩個診治的病人,是什麼心理反應。
吃過早飯,容承洲陪江茗雪到休息室換衣服,然後收拾好她昨天換下的臟衣服,帶回家洗。
臨走前,他在她麵前站定,順手替她整理衣領:“晚上我來接你。”
江茗雪點頭:“好。”
說完卻都沒挪開目光。
靜默了幾秒後,男人握著她的肩膀,微微低頭,溫熱的唇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沒有輾轉,隻是靜靜貼著。
肌膚相觸的瞬間,江茗雪的心跳不由漏了半拍。
等她反應過來時,容承洲已經起身,手輕輕按在她的肩頭,溫聲:“彆讓自己太累。”
額頭上殘留的溫度還未消散,江茗雪輕抿了下唇:“好,你路上慢點。”
“嗯。”
話落,容承洲轉身走出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是虛掩的,所有人都能進。
一拉開門就看見許妍、柏東和幾個其他沒見過的學徒在外麵齊齊站著。
被抓包後一齊尷尬地乾笑,然後異口同聲喊:“老闆爹好!”
容承洲:“”
江茗雪:“”
江茗雪沒想到外麵有人偷看,一邊臉色微微泛紅,另一邊又慶幸容承洲剛剛隻是親了下額頭,不至於讓她在學徒麵前太失顏麵。
容承洲對此倒沒什麼所謂,合法夫妻在沒人的房間親一下,再正常不過。
他隻是失語於這個奇怪蹩腳的稱呼。
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取名的來源,他啞然失笑,回過頭看向江茗雪:“你同事取的名字很有意思。”
江茗雪故作淡定地笑一下:“是。”
容承洲穿過幾人騰出來的過道,從醫館開車回鬆雲庭。
係好安全帶後倏爾想到什麼,拿出手機在上麵點了幾下,纔不緊不慢收起來,啟動車子。
等他走後,幾名學徒紛紛上前當麵八卦:
“啊啊啊老闆爹好an啊!這體型這身材這身高,姐,我都不敢想你私底下吃的有多香!”
“長得也好帥!不像網上那些小白臉,姐夫一看就很有男人味。”
許妍抱著胳膊一臉傲嬌:“我早就說了吧,姐夫比你們追的男明星帥,你們還不信。”
另一名學徒頻頻點頭:“這不是茗姐平時藏得太嚴實了嗎,咱們這是第一次見著本人。”
平時都是容承洲把她送到門口放下,她自己進醫館,所以彆人隻知道他這個人,卻沒見過臉。
雖然都是誇容承洲的好話,但江茗雪還是聽得耳根一紅,正色道:
“沒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快開館了,都趕緊去換衣服準備一下吧。”
幾人就沒想著能從江茗雪這裡套出更多資訊,聽話地回更衣間換衣服。
半小時後,醫館進來一名穿著黃色衣服的跑腿小哥,提著一個大的保溫箱進來:“請問江茗雪是在這裡嗎?”
江茗雪聽見聲音從診療室出來,不明所以問:“我就是,怎麼了。”
跑腿小哥卸下保溫箱,從裡麵拿出幾十杯帶著綠色標誌的透明杯子:“這是客戶點的咖啡,一共四十杯,請您查收。”
江茗雪心下詫異,心中隱約有了猜想,但還是確認性問:“你們客戶叫什麼名字?”
跑腿小哥低頭看了看單子:“客戶的名字被隱去了,隻看得到備注。”
“備注是什麼?”
跑腿小哥對著單子一字字念:
“備注是——”
“江茗雪老公。”
江茗雪愣了下,道過謝,把這些咖啡分給醫師和學徒。
醫館工作人員總共隻有三十多名,還有人不喝咖啡,最後還多出幾杯。
學徒們忙完手頭的活,邊拆包裝邊感慨:
“老闆爹太大氣了吧,這可是星巴克,一杯三十多呢,居然一下買這麼多。”
“我宣佈,以後就是老闆爹的腿毛,以後誰都不許違背老闆爹!”
“”
身後嘰嘰喳喳的,比平時還要熱鬨。
江茗雪拎著自己的那杯回診室,接待完一位病人才得空拆開包裝。
沒急著喝,先拍了個照發給容承洲:【大家收到了你的咖啡,都很高興,謝謝。】
容承洲剛回到家洗完澡,正準備躺在床上補一會覺,昨晚基本沒睡著。
聽到訊息提示音,又把手機拿過來回她。
【cz】:不用客氣,拿到就好。
簡單聊了兩句,江茗雪正準備收回手機,忽然又收到容承洲的訊息。
【cz】:言澤喝了嗎。
她擰了下眉頭,這兩人什麼時候鬨的矛盾,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沒有立刻回,喊來許妍問:
“阿妍,你知道容你姐夫和阿澤有什麼矛盾嗎?”
許妍是除了她之外,與言澤和容承洲交際最多的,興許會知道些她不知道的。
許妍拿著藥劑瓶,認真思考了半天,才搖頭:“沒有啊,我都沒見他倆說過幾句話,不可能有矛盾吧。”
江茗雪還是困惑:“那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有敵意。”
但昨天又能一起給病人治病。
許妍:“茗姐,是你感覺錯了吧。但言澤哥那個臭臉誰看了都覺得不爽吧,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姐夫才會不喜歡他?”
整個醫館就沒幾個能和言澤相處得來的,江茗雪想了想:“確實有這個可能。”
連一向是小道訊息第一名的許妍都沒看出來,江茗雪便不再多疑,回容承洲的訊息:
【沒有,阿澤說他不喝咖啡。】
容承洲對此早有所料,靠在床頭,平靜打了幾個字:
【cz】:我有買他的。
【江茗雪】:我知道,你買的很多,還剩了好幾杯。阿澤年紀小,比較特立獨行,你不要在意。
【cz】:你放心,我不會和一個小孩計較。
【江茗雪】:那就好,我先接診了,有空再聊。
【cz】: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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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容承洲照例接江茗雪回鬆雲庭。
吃完飯時,他問:“這週末有時間嗎?”
江茗雪不緊不慢嚥下口中的食物,才道:“週六值班,週日有一天的休息時間,有什麼事嗎?”
容承洲視線望過來:“媽約的攝影師空出檔期了,我們還沒拍婚紗照。”
如果不是他提醒,江茗雪都忘了還有婚紗照這一環節,今天是週一,離週日隻有幾天時間了。
她低頭看了看麵前誘人的飯菜,艱難地嚥了下口水,然後默默放下筷子。
容承洲看著她麵前才吃了兩口的米飯:“怎麼了?”
江茗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情緒有些低沉:“我該減肥了,最近胖了好多斤,上鏡不好看。”
婚紗照的事她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儘力讓成片好看些。
容承洲失笑,沒再講究,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拍得不好就把攝影師換了,你再吃點。”
江茗雪垂眼看著那塊糖醋排骨,語氣果決:“我就隻吃一塊。”
容承洲:“好。”
然後在容承洲的不斷慫恿下又吃了兩塊菠蘿牛肉、幾隻他親手剝好的蝦、一塊沒刺的鱈魚,還有一隻可樂雞翅
江茗雪站在電子秤上,看著比昨天還重的體重,無比懊悔聽信了容承洲的讒言。
洗完澡後,照例先到廚房給容承洲煎藥,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藥。
容承洲喝完,想起早上睡醒到她書房沒找到書,問:“對了,那本《本草綱目》是你拿走了嗎?我在你書架上沒找到。”
江茗雪接過藥碗的動作頓了一瞬,眼底的異樣一閃而過:“對,醫館來了幾名新學徒,他們想看我就拿過去了,你如果想看醫書,我書架上還有其他的,你都可以拿。”
容承洲略點了下頭:“沒事,我看其他的也一樣。”
隻覺得有些遺憾,纔看完一半。他做事不喜歡有頭無尾,看書也一樣。
“嗯,好。”
江茗雪沒再多說,拿著藥碗出去。
容承洲重新洗漱上床,江茗雪已經躺在床的另一側了。
主臥用的是德國進口的床墊和被芯,比她在醫館睡得小床舒服許多。
昨晚兩個人沒有一起睡覺,今天沒等容承洲主動抱她,她就自己躺在他的臂彎上了。
怪隻怪容承洲不給她買抱枕,那就隻能抱他了。
容承洲身子一僵,長臂伸到床頭櫃上方,關掉燈。
另一隻空著的手攬過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
柔軟的身體靠在胸前,體內那股莫名的熱氣又忽然湧了上來。
手臂搭在她的腰間,盈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
她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上班,他不應該在此時亂來。
他抱著她,克製地隱忍了兩分鐘。然而閉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江茗雪對此毫無察覺,溫熱的呼吸一下下地撲在他胸前,隔著衣料傳來。
身體深處的熱意不斷翻湧,容承洲緊緊閉上眼睛,想強壓下去那股邪火。
卻最終理智占了下風。
手已經不受控製地從她家居服上衣的衣擺出鑽進去,沿著女孩麵板細膩的後背一點點上移。
她沒有出聲攔著他,幾乎是毫無阻礙,他輕易滑到了她的後背上方。
憑著感覺來回摸索著,那裡卻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這才恍然發覺。
江茗雪今天沒穿內衣。
她平時都會穿的。
身體在接收到這一訊息後,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岩石,燙得不成樣子。
偏偏江茗雪還在繼續往他懷裡鑽。
此時,容承洲的手已經從後背摸索到身前。
他俯身一下下親吻著江茗雪的唇,掌心輕輕撫摸她的身體。
卻遲遲沒有感受到她的迎合。
男人微微蹙眉,暫時停下動作。
“江茗雪?”
沒有聽到回應。
又喚了一聲:“江茗雪。”
床上的妻子配合地哼哼了兩聲。
輕輕飄飄的,還是睡夢中的囈語。
容承洲:“”
還不到五分鐘,她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