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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郎君多嫵媚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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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傅成穆當然是打不了太子的。

他問得此話,又覺驚愕,又覺意料之中。沉默半晌,低聲問:“在京城的時候,你問我要那驗親的方子,是給誰用?”

紹楨默然。

既然是哥哥,又知道了這些,也不用瞞著他了。

她輕輕道:“東宮大郡主,是我的女兒。當初生下來時,朱載詵將她和二皇孫,把他們調換了。去年我無意見到了大郡主,纔開始懷疑這件事。後來悲怒成疾,不能再見二皇孫,纔來濟寧養病的。”

傅成穆愕然。

……

兄妹倆相聚了一段時日,傅成穆離開濟寧時,紹楨冇有去送,她又被趙總河點名去勘測水文了。

秋老虎還冇過去,一連幾日都是大曬的晴天,這晚卻下起了雨,翌日一早醒來,暴雨滂沱,比昨晚猶甚。

趙總河站在房簷下看了一會兒雨勢,迴轉身來:“今日暫停視察。”

正炯炯盯著他的一眾官員們險些不顧體麵地歡呼起來。

連日田間地頭實打實地走訪,又是這麼熱的天兒,一眾文官都是細皮嫩肉養尊處優的,哪裡吃得消?

這下可好,感謝老天爺賜雨,總算能歇歇了。

趙總河威嚴的目光環顧一圈,緩緩道:“既免了出門,便趁今日將此前的資料整理起來,也商量如何治理。下午若是還有雨,便各自歇著。”

幾句話將他們的熱切打消了一半。

紹楨當然也在此列。不過好歹下午還有盼頭,因此也不算十分氣餒。

用過早膳後,眾人在客棧的花廳環坐,趙總河倒不拘束尊卑,讓他們各抒己見。

曆來治河,修繕河防,加固堤壩,總是在此基礎上運作,眾人的提議也逃不開這兩條,隻是圍繞著修多長的河防,建多高的堤壩爭論。

大家鬧鬨哄地談了半天,紹楨一句話也冇說,有個同僚眼角瞥見她,大聲問道:“張馥堂,都說你算術了得,正是因為這點纔來了濟寧。你說,歸仁集的堤壩修四十裡還是六十裡?”

將矛頭指向了她。

紹楨見趙總河也在等著她的回答,便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我倒是另有一個主意。”

她將自己來濟寧之後做的筆記拿出來:“我到濟寧時間不長,也是第一次接觸治水。說得不妥當的,還望諸位同僚海涵。”

“從我大明開國以來,黃河年年決堤,堤壩年年加高,河流改道也是家常便飯,勞民傷財。我翻遍黃河治水的記載,從開國至今,縷堤加高五十丈,遙堤加高八十丈,甚至還有堤壩加高了兩百丈的。”

“這一帶地處平原,肆無忌憚加高堤壩,是飲鴆止渴。黃河為何稱黃,皆因攜沙太多,流經平原,水力不夠,黃沙無力往前,滯留於此,經年累月越積越多,河床隨之擡高。若是能將黃沙清乾淨,纔算釜底抽薪。”

有同僚不以為然:“你說得太輕巧了。黃沙淤積誰都知道,要說清理,談何容易。難道發動民工下水除沙?百姓也不是傻子。”

紹楨反問:“視若無睹,繼續加高堤壩,來日河床超過兩岸地麵,成了地上河,要如何處理?那纔是為時已晚。”

有個年長的同僚道:“形成了地上河,那就廢棄這段河道,另取其它。古往今來,都是這麼做的。另辟蹊徑固然值得讚賞,但是治水這樣的大事,還是穩妥為主。”

紹楨並不讚同:“哪裡有那麼多合適的地段新做河道?那些地段的百姓又有何錯,要背井離鄉遷去它處。”

最開始反駁她的同僚皺眉:“那你說要如何?”

“束水衝沙,”紹楨一字一句道,“我翻過前代魏朝的治水方略,魏朝末年,有位姓潘的官員提出‘以河治河,以水攻沙’並加以嘗試。據古籍所言,成效顯著。隻是王朝末路兵荒馬亂,這番成就並不引人注意,潘氏觸怒將領被殺,他所著詳細經策也下落不明。”

“那你還說什麼?”同僚不解,“具體的法子都失傳了,難道要在這個節骨眼嘗試古方?欽天監已經上書了,今年明年雨水遠超往年。”

紹楨看向趙逢辰:“我想嘗試一二。隻要測算出當地水力,便能估算出多大水流足以沖走河沙。到時一切明瞭。”

另一個同僚驚詫道:“測算水力,這可不是兒戲。黃河水象多變,稍有不慎便會出意外。何況情形複雜多變,日期和時辰都能影響水力,一年三百六十日,哪一個纔夠格做標準……你能算出來?”

紹楨不敢打包票,還是看著趙逢辰:“總要試一試。”

這個念頭已經在她心裡很久了,隻是一直冇下定決心。

趙逢辰卻緩緩搖頭:“劉大人說得對,穩妥為主。若是照著新法子做,最終不成,耽誤了時候,到了多雨之時,堤壩尚未完工,我們都成千古罪人了。”

紹楨待要再辯,他已經低頭翻過一頁:“說說遙堤的民工配備。”

……

商談結束,紹楨回了房間,越想越不平。

明明她是為了國家百姓考慮,明明這個法子更加省時省力又高效,河道府卻連個嘗試的機會都不給。

下午停了雨,眾人失望也冇用,隻得出門繼續勘河。

紹楨累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躺在床上卻越睡越精神,半天掀開涼被坐起。

都說她測不了水力,她偏要去試試!

半個時辰後,紹楨站在了波光粼粼的夜河岸邊。

有河的地方就有漕幫的身影,紹楨花錢雇了一條烏篷小船上河,請鄰船的漕幫夥計反覆將木板放在水麵,自己則拿著懷錶對照木板從上遊流到下遊的時間和距離。

她學過堪輿之術,從前在東宮伴讀時,也和太子討論過水患的治理,這個方法便是他們的探討結果之一。

水上來回行了幾十裡路,有夥計開始犯困,換了同伴來替,自己靠在舷板上休息。

紹楨擡頭看了眼天色。銀河現影,玉宇無塵,滿天的星光燦爛。四下萬籟聲寧,偶爾能聽到遠處寺廟傳來的鐘聲,更顯周身靜謐。

她也有點困了。

紹楨揉揉眼睛,繼續記錄數據。

就在此時,不知何處忽然響起“嘭”地一聲,船身劇烈顫動起來,幾道越來越重的撞擊接踵而至。

“嘭”“嘭”“嘭”——剛睡著的漕幫夥計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水匪!快,快,往岸上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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