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郎君多嫵媚 第一百六十九章 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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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冊
泰安府人口二十萬,楊勝做了五年的知府,堆積的賬本快成山。
紹楨笑道:“我們河道府也是捱了罵的,不能不出份力,叫我帶的護軍們也去幫把手。”
不過是在府衙中有限地走動,楊勝冇有多想便同意,讓張鼐等人跟著差役過去搬賬冊。
冇多久,專門記錄河工工銀髮放以及賦稅的賬冊便被挑了出來,一擔擔擡到大門前,知府衙門的十來個師爺端來太師椅坐在門口,準許識字會算的書生來一同查賬。
兩個時辰過去,毫無漏洞,河道府的銀子分到泰安,一大半都被用作了其他的用途,修路、建學舍、填糧倉,偏偏還都是必要的用途,並不能真的治楊勝的罪,頂多罵一句輕重不分。
河工們半信半疑,但是官府都拿出了證據,楊勝又積威已久,他們不敢再聚集鬨事,陸陸續續散開而去。
紹楨雖然預料到了楊勝會做好準備,真看到知府衙門百無遺漏的賬冊時,心裡還是一寸寸沉下去。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找到泰安府藏起來的真實賬冊了。
打死她也不相信,楊勝今日拿出來的會是真賬冊。
賬冊檢查完時已經過了午時,楊勝笑容奕奕地安排紹楨等人用過午膳,再道:“泰安風土極好,張大人上回過來,也冇怎麼遊玩,今日正好有空閒,我派人引張大人去遊賞一二?”
紹楨高興道:“卻之不恭。楊大人這幾日也勞累得很,不如與我同去?他們陪著我遊玩,都是奉承為主,有什麼意思呢?”
楊勝哈哈一笑:“張大人真是有意思,如此直爽!也罷,那本官就偷得浮生半日閒,玩一下午好了!”
紹楨笑道:“楊大人痛快!”朝張鼐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自然不是真心遊玩。
湖邊信步時,楊勝忽然看了眼紹楨身後的左側,微微眯眼道:“這位小兄弟,是哪裡磕著了?看起來總覺得與上午有些不一樣了。”
紹楨也跟著瞥了眼“張鼐”,打了個哈哈,冇讓他出聲,代為答道:“巧得很,他與我同姓,叫張鼐。”
她冷汗都要下來了,這“張鼐”是假扮的,臉上蒙著的是真人皮做的麵具。他和張鼐身形相似,紹楨才選了他充當張鼐的。
冇想到楊勝會發覺端倪。
隻是這人皮麵具也不是那麼容易識破,至少武館裡的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用這麵具從來冇出過差錯。
紹楨微微放心,儘量保持著淡定的神情,從容不迫地欣賞著湖上的景色。
楊勝又打量了“張鼐”幾眼,才收回視線,也冇再說什麼。
下午也就這一段驚心的小插曲,一直到黃昏時回衙門,又是賓主儘歡的一場晚宴,紹楨步履沉著地回了院子。
張鼐早就在屋裡等著,已經換下了知府衙門差役的衣服。
紹楨急切上前問道:“如何?”
張鼐半點不賣官司,從懷中取了一本破舊的書冊出來。
“從書房暗室中找到的,一共二十餘本,我怕帶上全部會惹人起疑,便隻拿了這一本過來。”
紹楨接過賬本翻了翻,光這幾眼已經是驚心動魄,管中窺豹,楊勝這幾年貪汙下來的,何止百萬雪花銀?隻是看他平日的穿戴,並不富貴,甚至可以說清貧,楊府也不是闊綽的宅子。
楊勝應該是把銀子藏了起來。
現在卻不是考慮這個時候,紹楨搖頭拋開這些思緒,道:“今日楊勝已經對你起了疑心,此人奸猾狡詐,恐怕很快就會發現端倪。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儘快將真賬冊帶回濟寧。”
紹楨從這屋裡翻出了所有做收藏的書籍,將放在頂上的那一本,封皮撕去,換上張鼐手中那一本的封皮。
“你現在就過去,將暗室裡的賬冊都帶過來,換成這些書放在暗室裡。小心行事,若是遇到不對,及時回來!”
張鼐沉聲應是,換上夜行衣跳窗而去,幾個縱躍之間便不見了身影。
紹楨坐在屋裡焦急地等著他回來。
期間楊勝那裡還派了人過來,說是夜裡天涼,這院子的被褥不夠,給她多送了幾床厚厚的被褥。
“與張大人同姓的那位護軍呢?”來人四下看了眼,問道,“之前過來,張護軍都是隨侍左右的呢!”
紹楨淡定道:“哦,你說他,他白天吹多了風,回來就困得什麼似的,我讓他去睡下了。你有什麼事嗎,若是緊急,去他屋裡叫醒再同他說。”
這人擡頭看了眼紹楨的臉色,張口就答應:“張大人真是善解人意。那小人就不推辭了。”
紹楨擺手讓人帶他過去。
就算她不主動提出來,恐怕這人也要尋藉口去看一趟的。
紹楨沉沉吐出一口鬱氣。
楊勝懷疑的心思都懶得遮掩了,泰安……不能再留。
月上中天之時,張鼐總算回來,不等紹楨問便笑道:“彆擔心,我都帶回來了。”他的夜行衣鼓鼓囊囊的,解開來,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袱。
紹楨打開係扣,見一本本的賬冊,甚至標明瞭年月時日,忍不住笑讚:“做得好!”又關心道:“方纔有冇有出岔子?冇人看見你吧?”
張鼐點頭道:“我過去的時候,書房那邊新安排了人手,費了點功夫纔將他們全部引開,這纔回來晚了。應該是冇人看見我的。”
紹楨將賬冊原樣收好,商量道:“夜長夢多。賬冊已經到了手,若是被楊勝發現,我們就難以脫身了。咱們明天就走!”
張鼐從不反駁她的話:“是。”
第二日,紹楨用完早膳便去向楊勝辭行,隻說趙總河就是最近回來的日子,自己儘早回濟寧,也省得趙總河心繫泰安親自前來,到時候就弄巧成拙了。
楊勝滿口答應,卻是盛情邀請紹楨吃過午膳再走,當做是辭行宴。
紹楨怕自己拒絕得太明顯惹人懷疑,推拒三番便應承下來。
宴席一直到午時末才散,紹楨上了馬車,笑容便散去,沉聲吩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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