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郎君多嫵媚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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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
徐昭寅倒是認同,玩笑道:“張大人是東宮伴讀出身,接觸的都是京中達官貴人。恐怕與這位高人也有交情。”
紹楨笑了笑。
護軍陸陸續續地回來,還是隻找到一些尋常的財物,數額雖然多,同楊勝貪汙的比起來隻是杯水車薪。
紹楨忍著不表露心中的失望,沉穩道:“記檔造冊,照例充入發還河工的財物之中。”
……
楊勝入獄,知府衙門也成了河道府在泰安的臨時辦公衙署。
紹楨回衙門時已經過了午時,小吏送了提前準備的膳盒過來。
她打開蓋子,飯菜還冒著熱氣。
紹楨將查搜記檔的冊子放在桌上,問道:“趙大人呢?我在公堂上冇見著他。”
小吏捧著她的官服掛在火爐上烘熱,聞言答道:“趙大人去水牢了。”
紹楨點點頭,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午飯,帶著冊子一徑往水牢去。
府衙大牢戒備森嚴,她本就是河道府的官,竟然還要過三道腰牌才能進去。
她仔細看了看把守的士兵,一半的都不認識。
難道還是徐昭寅衛所裡的人?
刑室屋頂的正中有一小塊透明的琉璃瓦,天光從這裡灑下來。
趙逢辰坐在太師椅上,麵前被縛在木架上的便是楊勝。
他低頭把玩著手裡的鞭子,聲音很冷淡:“……仵作已經驗過丁渭的屍體了,你就冇什麼說的?”
前幾日還風光的楊知府,如今已經是個階下囚,牢裡待了這幾天,老態完全表現出來,頭髮亂蓬蓬纏成一團,狼狽不已。
他聲音很小,半點也冇有了往日的神氣:“丁渭,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得無厭,是該死,但我冇料到他毒發之前,竟然會被那群鄉野村夫打死了……”
趙逢辰正要說話,卻見楊勝盯著門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轉頭就看見了紹楨,從太師椅上起身,朝她走了兩步,又停住,朝她招手。
紹楨走過去。
趙逢辰看著她:“回來了?”
紹楨心想這不是明擺著嗎?將冊子遞過去:“是,私宅隻搜出了這些東西,多的就冇有了。”
楊勝咳嗽了兩聲。
兩人都像是冇聽到似的。趙逢辰低頭翻了兩頁冊子,問道:“用過膳了嗎?”
紹楨點點頭,拽了張太師椅過來:“小吏給我留了飯菜。大人繼續審訊,我在邊上看看。不會打擾你的。”
趙逢辰垂著眸,像在猶豫什麼,終究冇有回絕,隻是擺手讓獄官繼續記錄。
“你在登州曾經私會山東佈政使餘兆慶,和他說了什麼?”
紹楨疑惑地看了眼趙逢辰。他們不是在追問贓銀的下落嗎?他怎麼問到這頭上去了?
楊勝卻是身體一僵,枯發之後的雙眼直直看向趙逢辰:“趙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逢辰淡淡道:“你隻是一方知府,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燒殺劫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如此肆意妄為,上頭怎麼冇有保護傘?我一向隻喜歡問,不喜歡答,楊大人,你好好想想。”
楊勝的臉色更白了,嘴唇翕動,就是不說話。
趙逢辰擺擺手,吩咐獄卒:“上刑。”
獄卒從裝著烈酒的大缸中取了浸泡已久的鞭子,往楊勝身上抽去,一鞭下去,立刻就是皮開肉綻,血點子都飛到紹楨臉上。
牢室中頓時隻聽得見鞭子的劈空聲和楊勝的慘叫聲。
趙逢辰又看了紹楨一眼。
紹楨這回總算隱約看得出他的意思了。
是想讓她出去,免得在這裡受了驚嚇吧?
她手上也是沾過血的,還怕這個嗎?
紹楨就小聲說:“你不用管我,我冇那麼柔弱。”
趙逢辰冇說話。
一頓鞭子之後,楊勝終於吐口。
這鞭子不是好消受的,他痛得說話都斷斷續續:“……趙大人猜得冇錯,餘大人任山東佈政使的時候,我一直在賄賂他,每年孝敬五萬兩銀子,過節還有奉送……”
趙逢辰眼皮也不擡:“繼續說。”
楊勝嘶聲道:“真的冇有了。趙大人還要我說什麼?”
趙逢辰笑道:“楊大人當我是好糊弄的?單一個佈政使,怎麼可能幫你瞞得這麼死,上頭的官場,半點風聲也不見。你還是不要僥倖了。”
楊勝閉了嘴,緊緊握住雙手,垂著眼睛一言不發。
趙逢辰搖了搖頭,皺眉想了想,淡笑道:“我聽楊大人家裡的仆人說,楊大人小時候被野狗咬過一回,平生最怕的便是狼犬了。不巧我近日才得了一隻。去,將那頭狼犬牽過來,和楊大人親近親近。”
紹楨便見楊勝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還僵直著神情不肯說話。
獄卒領命便出了牢室,冇過多久,便聽昏暗的獄道中傳來狼犬喉嚨裡發出的低沉呼嚕聲,光聽聲音便知是極其凶猛的。
等這狼犬被牽進來,果然如此,體型碩大,足有半人高,露出來的幾顆牙齒格外鋒利,眼睛都是暗紅色的。
紹楨忍不住握緊了椅子扶手。
狼犬被養狗的胥吏下了指示,齜了齜牙,眼中冒出凶光,猛地朝楊勝撲了過去。
楊勝頓時滿臉驚恐地劇烈掙紮起來,終於開了口:“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趙逢辰擡了擡手,胥吏立刻打了個呼哨,狼犬尾巴朝下,不甘心地慢慢後退。
楊勝吞嚥了一下,好像是怕自己說慢了,那狼犬便會撲到身上來,語速很快,邊咳嗽邊說:“林按察使也有收受。至於宋巡撫,他不是我能接觸到的人。最開始找上林大人,也是餘兆慶給我出的主意,他那時候還隻是泉州的知府……”斷斷續續的,吐了很多的事情。
趙逢辰安安靜靜地聽他說完,笑了笑:“你所說的這些,與你貪汙的銀兩數額對不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從河工處剋扣下的贓銀,你藏到哪裡去了?”
楊勝哀求道:“我真的再冇有隱瞞了,貪來的那些銀子,孝敬完長官之後,便是用到宗族買田置地上頭,這麼多年,真的不剩下什麼。”
他忽然看了眼邊上的紹楨:“張大人不是去搜查了我的私宅嗎?想必你也看到了,我連自己的私宅都冇珍藏什麼東西,能富餘到哪裡去?”
趙逢辰朝那胥吏淡淡頷首。
楊勝辯解的話驟然中斷,神情驚恐地後仰,整個木架子都大幅度地晃動起來。
他目眥欲裂。
紹楨輕輕閉上眼睛。
牢室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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