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郎君多嫵媚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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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
紹楨趁機教育她。
“你爹爹是太子,身份很尊貴。我們私底下可以不用顧著那麼多,在外麵就要尊敬他。比如坐車,他的車乘,一般人是不能坐的,坐了就是藐視,會被治罪。幸姐不能對你爹太隨意,除了撒嬌的時候,其他場合要時時敬重他,知不知道?”
萬一被有心人捉住小尾巴,對女孩子可能是致命的。就算她是郡主,以後是公主。
幸姐似懂非懂點點頭。
清晨的涼爽淡去,漸熱起來,車廂裡添了冰塊解暑。
到了一處分岔口時,她們所在的馬車卻和前頭人分道而行,過了片刻停下來。
紹楨掀開車簾,才發現他們處在一片隱蔽的樹林之中,跟車的幾個侍衛警覺地注意著周圍環境,她心知不對,不動聲色掩上車簾,將幸姐摟了過來。
馬車卻在此時劇烈搖晃了一下,紹楨重重撞在車壁上,顧不得疼,連忙低頭看幸姐。
外麵響起刀劍拚搏之聲,幸姐捂著腮幫子睜大眼睛,一聲不吭地縮在她懷裡。
外頭沸反盈天,馬兒的高亢嘶鳴、刺客的怒罵、短兵相接的金戈聲,將原本寂靜的樹林鬨成一鍋亂粥。
紹楨捂住幸姐的耳朵:“彆怕,他們不敢進來。”
幸姐用力點點頭。
果然不過片刻,外麵金戈聲停止,有人站在車窗下沉聲回稟:“夫人,刺客已經全部斃命。”
紹楨隔著車簾吩咐:“照你們爺之前吩咐過的,該做什麼做什麼。”
那人應是,幸姐則哇地一聲哭起來,伸出手掌給她看,掌心上攤著三顆帶血的牙齒:“娘,娘,我掉了好多牙。”
紹楨哭笑不得,連方纔的緊張都消失不見了,找出水囊給她漱口,邊拍邊哄:“不怕不怕,以後還會再長的啊。”
幸姐好半天才減小哭聲,太子又出現了,掀開車簾,望著裡頭便是一愣,道:“幸姐受傷了?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幸姐複又哇哇大哭,將那三顆牙齒給他看:“爹,我的牙齒……流了好多血……”
太子又接著安撫,幸姐被哄夠了才抽抽搭搭止了哭,紹楨看著太子沾了血跡的白金二色織錦遍地袍服,問道:“前麵有刺客?”
太子頷首:“冀王派來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紹楨移開視線。她先引出來的事,暗害太子未遂,冀王得而複失,冒險刺殺,他反而在前頭吸引注意,讓她和幸姐在後頭躲避……
唉。
……
過了淮安進徐州,太子忽然下令棄車登船,轉水路進京。
馬車駛到了徐州碼頭,紹楨才知道這個決定,愣了愣問他:“我冇和你說過幸姐暈船嗎?”
太子倒不看作是什麼大事,吩咐下屬的間隙回答她:“船開得平穩,也有郎中隨行,不會有事的。”
紹楨心裡起火,幸姐身體才養好一些,坐船不是故意折騰她嗎?何苦要讓小孩子受累。
太子注意到她的臉色,擺手讓人退下,同她解釋:“皇上龍體有恙,我必須儘快回京。離宮時日太久了,皇上雖然收到我的親筆信,架不住朝廷宗藩見不到我人影,妄加揣測,動盪朝局。若是平日,我就任你安排了。”又握了握她的手。
紹楨憋悶不已,若說要她帶著幸姐另外坐車,也是白費口舌,怏怏地嗯了一聲。
江麵上停泊著兩艘五桅紅漆大帆船。
幸姐倒是歡快,已經忘了之前坐船那兩日的不舒服,牽著孃親的手噔噔踩著紅漆船梯,上了船後望著碼頭上烏壓壓跪了一大片的人群:“他們是誰?”
紹楨眯眼望著官員們的袍服補子:“應該是徐州府衙的大小官員。”
幸姐不感興趣,看她爹還有些時候上船,拉著她娘進船艙玩。
船很大,分了兩層,紹楨讓幸姐住在第一層正中的艙房,這裡是船身搖晃最輕微的位置,又將所有大夫叫來問話。治暈船的藥材倒是很充足,還有許多藥丸子,她稍稍安心。
幾日精心照顧下來,幸姐暈船的症候很輕。
從徐州登船,日行千裡,路經濟寧、聊城、臨清、德州、滄州、天津,最後到達通州。
到德州時,太子的腿將養得半好,徹底不用輪椅,紹楨多半夜裡都睡不夠,隻能白天補眠,日上三竿才能起身。
水路遠非陸路可比,從濟寧南下,走了將近兩個月纔到淮安,如今從徐州北上,過山東僅花費十餘日,中秋前一天已經過了天津。
中秋畢竟是很重要的節日,就算在旅途中,船上仍是熱鬨了一番,晚膳整治一桌宴席,紹楨被迫喝下好幾杯酒,暈暈乎乎地又是被折騰到幾乎天亮,醒來時已經過午時了。
太子等著她用午膳,坐在桌旁看奏報。
宿醉十分難受,喝了醒酒湯也無濟於事,紹楨揉著額頭,左右看看也冇見著幸姐,問他:“你女兒呢?”
太子一笑:“和丫鬟玩去了。”放下奏報,盛了一碗黨蔘烏雞湯遞給她:“用膳。”
紹楨喝了一口,有點甜腥氣,滋味怪怪的,隻喝了半碗,就著雞髓筍和風醃果子貍吃了碗紅稻米飯。
不一時,丫頭收拾了碗筷退下,白郎中進了艙房,跪下請安。
紹楨還以為是給太子看的,聽見他的吩咐才知道是自己要看診。
郎中摸了半晌的脈,轉頭回稟:“夫人脈象有力康健,並無不妥。”
太子眼底微沉,歎了口氣:“我看她這幾日冇什麼精神,開個補氣血的方子吧。”
郎中應是退下。
紹楨不想在這房中待著,起身便往外走,太子在她身後提醒:“快到通州了,彆在甲板上玩太久。”
紹楨在幸姐常去的地方走了一遍,冇看見人影,回了趟她的艙房,佈置精美的房裡悄無一人,更彆提小女孩的身影。
她疾步出屋,才意識到伺候幸姐的幾個丫鬟都不見了,問走廊上看守的侍衛:“郡主呢?”
侍衛低下頭:“卑職不知。”
這麼大的船,三步一個守衛,幸姐還能丟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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