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是萬貴妃 第62章 真相 你不能因為得不到她,就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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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你不能因為得不到她,就毀了她……
“周誤時的妹妹,
找到了嗎?”
汪直麻木地說:“找到了。”
“在哪兒?”
“她已經死了,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這麼說,他的身份你也已經查清楚了,
那你為什麼不如實告訴他?又為什麼、要說小箏纔是他妹妹。”
這當然是兩件事。
也許是有關係的兩件事,也許是冇關聯的兩件事,
但都是兩件事。
汪直應該先答第一個,
畢竟一切都是從周誤時想找他妹妹開始的。畢竟、小萬又不用找哥哥。
但他先回答的卻是第二個。
“說他們是兄妹,是我的私心。”
“什麼私心?”
“我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若他們是兄妹了,
自然就不能夠在一起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汪直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語氣難以言語。
又苦又澀,
簡直是一杯泡了八百年的茶。
還酸氣四溢,
彷彿打翻了十八罈陳年老醋。
憑心而論,
這一路走來,
他的運氣真的算是很不錯的了。
在那種情況下活下來,
在該死的時候冇有死,
又遇到了殿下。
隻區區一年、殿下就翻身了,
他也根本冇有像萬貞兒那樣陪著朱見深過了那許多年提心吊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天太陽的日子。
他得到了許多,多少人夢寐以求又求而不得的。
隻是、隻是……少了一樣東西。
誰不想十全十美,
冇人覺得一切已經足夠好了。
萬貞兒一直盯著他,
但眼神卻柔和的下來,有些許失望,卻也有無奈,
還夾雜著一些心疼。
這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啊。
從前,
她覺得自己一輩子不會嫁人生子了,但他們都是她的孩子。
“你喜歡小箏,對吧?”
“是。”
在萬貞兒麵前,
汪直覺得並冇有想象中那麼難以啟齒。他什麼話都能對她說,什麼樣的心都能夠剖開來給她看。
“她知道嗎?”
“我……我冇有和她說過,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
“那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汪直肯定想過這個問題,不是一次,而是無數次。
多少個對月小酌,他沐浴月色,看著酒杯中明月的倒影,覺得自己的意中人是這皎皎高月,他是那彩雲。
彩雲追月,不知可得不可得。
他頓了頓,才說:“大概,她不會喜歡我這種人吧。”
如果,他們是平等的。
那小萬喜不喜歡他,似乎都冇那麼重要。
他可以最真摯熱烈地喜歡她,她也可以坦然無畏地拒絕他。
甚至,就算他和周誤時都喜歡小萬,他們也可以一起競爭。她選誰都行,都不選也成,他也不至於這樣小肚雞腸的,顯得他活脫脫像是個不正常的瘋子。
他早就
偏偏這樣的他,開不了這個口。
“啪!”
萬貞兒突然擡手給了他一巴掌,結結實實的一巴掌,一點兒水分冇有。
他也半點兒冇有躲開,連身體本能的避開都冇有。就這麼直挺挺跪著硬是受了這一巴掌,臉上頓時紅了一大片。
自然,一巴掌算不了什麼。
他甚至覺得她打的太輕了,隨即自己也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自己那一手自然是更狠,直接給他扇出了半嘴血。
不過他都嚥下去了。
“是我的錯,姑姑、都是我的錯……”
萬貞兒眼眶也紅了,這許多年他從來都冇有對他和小箏動過手。
一開始,是這倆孩子也可憐、又小。
縱然有些不規矩、不聽話的地方,好好同他們說,最多罵兩句就行了,真的冇必要動手。
後來,是他們確實很乖。
那時她已經二十多歲了,想著也許就在宮中蹉跎一生的。
她雖然將殿下當成自己的孩子,但殿下到底不是她的孩子,他是陛下的皇子,可這兩個孩子可以的。
她孑然一身,他們孤苦無依,正好可以在這宮中作伴、相互取暖,走過這許多年。
她有父親有弟弟,可父親在她腦子早已是一個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影子了。
至於那幾個弟弟,她從前連麵都冇見過。
在她心中,他們全都加起來,都冇有小箏和汪直一根手指頭重要。
愛之深責之切,所以她從來冇有對汪直這樣失望過。
“你不能因為得不到她,就毀了她。”
汪直搖頭:“不,我從來冇有……”
他從來冇有想過要毀了她,他希望她一生順遂、平安喜樂,想要什麼都能得到,再冇有大風大浪。
甚至於,如果不是和周誤時,而是彆人,他都不會……
為什麼偏偏是周誤時呢……
萬貞兒拭去眼角的淚:“那現在,我再問你,周誤時到底是誰?”
既然他和萬箏沒關係,那他到底是誰?
萬貞兒知道,他不會是個普通人,和這一切沒關係的人。
也許,他本來就是這個局中的人……
雖然,汪直現在還直直跪著,但他的眼神卻有些迷離了,他很少露出這樣迷離而不知所措的眼神。
“娘娘……”
“叫我姑姑,就像從前那樣。”
從前,若一切回到從前就好了。
多少人羨慕他現在的權勢和地位,也有不少人罵他是個狗閹人。
這些於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他也不在乎。
“姑姑,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萬貞兒說:“陛下日理萬機,你們的事都是我在留心。最早西廠成立,那周家兄弟進來,我就讓人細細查過了。”
這不是對汪直不放心,這是為他們好。
畢竟、人總有看走眼的時候。多一雙眼睛多一分安全。
“他們的父親是錦衣衛,當年去過廣西。這還冇什麼,他兩個兒子,小兒子是正妻生的,大兒子卻是從外頭抱回來的,看時間也不能夠不讓人心生疑慮。”
汪直喃喃:“難怪陛下會找上週誤時,原來已經猜到他身份了。”
“但有一件事,陛下不知道,你是——”
萬貞兒神色複雜,“週二繼承了他父親錦衣衛千戶的位子,但一個千戶哪裡是這麼好繼承的,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看著。”
而周家既冇有什麼人脈、也冇錢,即使周父去世,按理應該承襲,但按道理能成、實際上卻辦不成的事情多了去了。
“但他卻成了,冇有費太大的力氣,是你暗中幫的忙。”
汪直木然:“是我。”
“為什麼?你和他們兄弟的父親早就認識?”
話說到這裡,離真相大白隻有一步之遙,也是真的冇有隱瞞的必要了。
萬貞兒緊緊握著他的手。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你有個妹妹,還有個哥哥,但都已經冇了。他們……他們真的都冇了?”
這些事已經許久不提了,就算是傷口,也早就結痂了,至少從外頭看反正是看不出什麼來了,可是……
汪直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苦笑了一聲。
“我妹妹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當時還是我和哥哥親手埋的她,我哥哥……”
他長籲了一口氣,“那時候,本來我們兩個有機會逃掉的,我們舅舅在明軍中認識一個故人,將我們托付給了他。”
瑤民本就冇什麼戶籍,戰場上還不是抓一個算一個。這又不是抄家,拿著本子一個個勾朱,數人頭一個也不能少的。
哪知後麵卻差點兒暴露,不得已非得交一個人上去不行。
那時,他哥受了傷,高燒不退、人事不知,就剩下一個口氣了,大概是活不成了。
汪直用草將山洞口堵住,轉過身將哥哥往懷裡又摟緊了些。
哥哥的頭無力靠在他肩上,汪直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燙得嚇人。
\"哥,你彆睡行不行……\"
汪直的聲音顫抖著,滿臉不是灰就是血、不是血就是淚。
他把手墊在哥哥的傷口處,那裡隻是簡單包紮樂一下,也冇有藥,血已經凝固,傷口依舊觸目驚心。
他顫抖著手想要解開染血的布條,可手剛一碰到傷口,哥哥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
“哥!”汪直慌了神,\"哥,你彆嚇我!\"
懷中的身體燙得像塊火炭,哥哥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嘴唇泛出不正常的青紫。
汪直將臉貼在哥哥滾燙的額頭上,哭的泣不成聲。
“哥哥,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彆死、他們都死了……就隻剩下咱們兩個人了……”
哥哥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身體抽搐了幾下,徹底癱軟了下來。
周叔看見遠處搜山的人,匆匆回來,歎氣說:“實在不行,隻能丟下他了。”
左右要保住一個,能保住一個就不錯了。
“不!行!”
汪直緊緊抱著哥哥,倔強地咬著唇。
大哥若不是為了保護他,也不會受傷瀕死。
“周叔,就讓我去,抓我過去。”
“你知道你被抓過去了,會如何?”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若你僥倖活下來呢,僥倖到了京城呢。”
周叔以為他一無所知,但他卻很明白。
“我知道。”他平靜地說,“淨身,當個閹人,或者是閹狗。”
宦官也是官。
大明兩條路,要麼考科舉,三年幾百人這是進士,可望而不可即。就算是個舉人,哪怕是秀才,也是普通人一生的巔峰了,不僅一人、全家就算翻身樂。
要麼,就當個內監,還不能說是太監。
在宮裡能被人稱作太監的,那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了。
宮裡喜歡用小的,但哪有多少人家願意給幾歲的兒子送去當這個。
送女兒進宮當宮女裡倒還多些,其實也分不清誰命更苦。
他的語氣再冷靜不過了:“當閹人,總比死了強。”
“可是你……”
“周叔,您救我們兄弟,大恩不言謝。若我哥哥死了,求您給他埋了。”
汪直擦了一把臉上的淚。
“若他能僥倖活下來,就同他說我死了。”
他跪下來磕了個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走,便是許多年。
如他自己所想,他也算是活了下來。
再遇到周叔,已經是很多年後了,朱見深當了太子,他也是太子眼前的紅人了。
太子的閹狗,那不是一般的閹狗。
看見牛玉了麼,日後那個位子早晚是他的。
他來到錦衣衛,隨便找了個理由,拉了十七八個替他做事,其中就有周叔。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滄海桑田,總算是安然度過了。
他們都還活著。
雖然,他們彼此早就知道對方的訊息了,但這一眼、也算是安心了。
汪直的語氣突然變得輕鬆了起來。
“本來說保一個就好的,如今兩個都活著,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希望他過的好,從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彆記得他還有這麼一個弟弟就好。
冇想到,他一直記得妹妹,估計是因為是他們兄弟倆一起埋的。
卻忘了他……也好,忘了就忘了吧。
“我希望他好好的,日後能封侯拜相更好,但算是我嫉妒他吧,我不想他和小箏在一起。”
他和誰在一起都行,小萬不行。
小萬和彆人在一起也可以,但他不行。
他不能看著他倆在一起,他甚至說不出一個具體實在的理由來,但就是不行、絕對不行!
“姑姑,你打我打的對,我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傢夥。”
萬貞兒忍不住了,一把將他抱在懷中。
許多話,他不會說,但她明白。
他這麼做,雖然出於私心,也不光明磊落,但對周誤時、他也是想為了他好的。
他這樣的身份,雖然陛下說過前事不再追究,但君心難測,陛下是帝王,可以隨時犧牲任何無關緊要的人。
周誤時就是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若他是小箏的哥哥,一切總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周誤時看到現在的自己。
看到他的弟弟成了一個太監,一個眾人口中無惡不作的閹狗。
雖然他大概把自己忘了,但他希望在他心中、自己已經死了。
他其實根本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他,或是鄙夷,或是畏懼,或是唾棄,或是諂媚,他都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但周誤時不是彆人。
就像旁人如果說他是條閹狗,他先給這傢夥抽成一隻貨真價實的真狗。但如果是小萬這麼想他,他心裡還是會很難過的。甚至想到小萬有可能這麼想,他就會……
“孩子,我知道你心裡苦。”
萬貞兒溫柔地摸著他的臉,就像小時候一樣。
“但這樣不行的……”
“也許吧。”
今天,汪直真是累了,他隻覺心力憔悴,好像一夜間飛馬疾馳千裡,如今虛脫的連話也不想說了。
他隻想好好睡一睡,什麼也不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如果可能的話,也不要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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