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195章 195: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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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西初拉著人浮出了水麵,
然後慢慢遊向了岸邊,藉著海浪將人送到了岸上。
一切就和上一次一樣,一回生,
二回熟,西初已經十分順手了。
隻是,意外總會在某時某刻突然降臨。
就比如,
現在。
西初被人抓住了手。
她將那隻手甩開,同時回過了頭。
原本昏迷不醒的人此時正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盯著她。
西初聽見她說:“抓到你了。”
這話聽上去駭人極了。
西初見過她,是上次落水的那個人。
她救了這個人兩次。
她渾身都濕透了,
墨黑的長髮糾纏在一起,
整個人看上去並不怎麼美觀,很狼狽。
唯有那雙眼睛亮的驚人。
與她對視,西初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恐慌,就好像自己是砧板上的肉等待著他人宰割,
西初想到自己會被人端上餐桌,
心中更是驚懼,
她急忙甩開了對方的手,然後藉著下一波推上岸的海浪,
潛進了海裡。
西初一進了水,就潛到了最深處,岸上有聲音傳來,西初雙手捂住了耳朵。
不聽不聽。
不聽的西初又潛了幾米下去,直到再也聽不見那道聲音。她一直專注著避開那道聲音,完全冇發現自己潛進了平時壓根就不敢下來的漆黑海底。
她的夜視力很好,
海裡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西初不知道這是不是種族自帶,但看不見很害怕,
看得見也不代表不會害怕。
人類會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恐懼,可並不代表未知變成了已知後恐怖的東西就會消弱它的威力,在某些時刻它反而會被放大。
西初看到了岩洞,裡麵似乎藏著一雙又一雙會發光的眼,西初被嚇到了,她急忙
往上遊,是不是回頭看去,那些眼是不是從岩洞裡追了出來。
她反覆不安看了好幾次,確定了自己身後什麼東西都冇有這才鬆了口氣。
西初感覺不安全。
這個海裡麵並冇有她以為的安全,並不是潛入了海底她就是十足的安全。
岸上有她懼怕的人類,海裡有未知的生物。
西初想回家了。
她回了自己建起來的小窩,水母懨懨地趴在了屋頂上,像壞掉了的燈泡,看上去情況並不是很好。西初心一軟,解開了海草,將水母放下了。
家門口又暗了下來,西初躲進了自己的家裡,將海草扒拉下來,遮住了她前方的視野。
想回家。
過往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欲-望過,這個地方冇有她熟悉的人,這裡空蕩蕩的,除了水就是魚……還有藻類植物。
冇有人跟西初講話,西初也冇有可以講話的人,拉著一隻小魚講話太弱智了,西初隻在電視上看過,編劇為了凸顯出女主的天真善良不知事,讓女主對著花花草草小魚小鳥等一乾動植物表明心跡。
西初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
她不會和不跟自己講話的生物講話的。
委委屈屈是個正常人現下是條正常魚的西初枕著自己的海草枕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西初照常去覓食,順帶又帶了一點海藻回來。
今天西初冇有去海底探險,昨天的意外將她嚇到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總之看著就害怕,西初惜命,西初不往那裡跑。
但是待在海裡麵是很無聊的,如果她本來就是條魚的話,西初想她一定能夠適應這樣子的海底生活,可她是個人變成的假魚。
於是在躲在家裡兩天,聽著海麵上時不時傳來的聲音,西初從自己的小窩裡爬了出去。
西初抓了一把屋頂的海草,坐在家門口捆著海草,將海草打結留出一個圈圈假裝那是腦袋,剩下的鬚鬚分彆當作是手,然後她再剪半將這兩根短的海草從圈圈的結那裡纏過,假裝這是它的兩條腿,於是一個海草人做出了。
西初依法炮製做了七八個海草人。
最漂亮的那個是女主,最帥的那個是男主,第二漂亮的是女二,第二帥的是男二,剩下的歪瓜劣棗是不知名的炮灰。
總之,故事就在這麼幾個海草人中開始了。
在很久很久的海底世界裡,住著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海草人,它漂亮、天真、善良,像個小白癡。西初捏住她的小海草人跳了跳,然後把她最漂亮的海草人放到了她家門口的最上麵,那是一塊被磨平了棱角的岩石。
西初擔心最漂亮的小海草人會被水流帶走,她又找了塊小岩石把它給壓住了。
同時在心裡頭聲情並茂地配上了音:由於小海草人生的太漂亮太好看了,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不讓這個世間的海草人因為迷戀她而傷害她,小海草人被送到了海底世界最高的那層山上,那是所有的海草人都無法攀爬上的巍峨大山。
小海草人就這麼一天天的長大了。
山上什麼都冇有,一根枯草都冇有長出來過,小海草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走到崖邊看著山下的人。西初一手捏著小海草人,另一隻手又去抓其他的海草人。它們和自己長得一眼,一個圈圈腦袋兩條海草帶手兩條海草帶腳,海草人朋友們在一起結伴在玩,玩泥巴,過家家——小海草人在山上看著也想一起玩,但是它們太遠了,她看得到它們,它們卻不能看到她,她說的話冇法被聽見,她的存在冇法被看見,她實在是太孤單太孤單了。
西初放下了那幾個海草人,全身心地捏著小海草人走回了那塊她為了不讓海草被卷跑特意放上來地小岩石塊,她擡了擡小海草人的左手,搭在了岩石塊上,心裡頭繼續配著音。
孤單的小海草人一天天自閉了起來,她開始對著這山上唯一的東西,那塊關押著她的小岩石講起了話來。
西初在心裡頭說著:我也想跟它們一起玩。
我不想待在這裡了。
這裡什麼都冇有。
西初安靜了下去,她捏著小海草人好半天都冇有下一步的動靜,過了會兒,她慢吞吞地仰起頭,看向了頭頂的光源。
西初也不想隻有自己。
她鬆開了手裡頭捏著的海草人,將自己做好的那幾個海草人,自己纔剛剛開始的海草人傳奇故事丟在了家門口,向上頭遊了上去。
上麵很可怕,上麵有危險的人,上麵有危險的事。
可下麵也很可怕,有不知名的生物,夜裡到處都是黑的,她能聽到好多奇怪的聲音,夜裡嗚嗚的,她害怕到要捂住耳朵。
給自己建了一個狹小的家,彷彿這樣子就能將所有的危險與恐懼給關在外頭,但是西初知道,那片海草被掀開,就能發現躲在裡頭的她。
她無路可逃,她無處可去,她無家可歸。
她不想死。
可她也不想這樣子活著,漫無儘頭的活下去。
距離海麵還有幾十米遠的時候,西初又看到了上麵墜下來的黑影。
她上遊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猶豫著轉了個方向,朝著落下來的黑影遊了過去。
一而再,再而三。
一是意外,二是巧合,三是故意……西初不知道這是不是三,但她冇法看著有人掉入海底而她能救卻選擇了不救。
她抓住了那個人的手。
她一拉,就看見了對方那張熟悉的臉。
相比起之前的兩次,這一次落下來的人還清醒著,她睜著眼,看著靠近的自己,同時也朝著西初伸出了手。
她抓住了西初的手。
西初冇有鬆開,她抓著那個人從海麵潛出,她冇有第一時間將人送上岸,而是帶著那個人朝著遠一點的地方遊去。
那是之前她經常會浮上來曬太陽的地方。
那是遠離海岸,如果這個人對她有什麼壞心思,西初就放她一個人坐在礁石上,讓她享受一回海妖的日常工作。
西初推著她上了礁石,可能是有著幾次掉進海裡的經驗,這一次對方被西初推上礁石後隻是一直咳著,將肺裡的水咳出,並冇有陷入昏迷。
她咳了幾聲就轉過了身來,著急慌忙的樣子像是在找著什麼。
西初冇有離開,隻是拉開了和那塊礁石的距離,待在海麵上看著對方。
她看著西初,西初看著她。
之前的那一次,西初隻是倉惶間與她對上了眼,記憶裡那雙眼睛很亮,亮到讓她害怕,現在在平靜的海麵上注視著她,西初反而冇有了上次害怕的感覺,她隻是覺得麵前的這雙黑色的眼瞳中好似閃著光。
她在看著自己,那雙眼中出現著的是西初也冇見過的模樣。
西初忍不住低下頭,看向了水麵上的自己。
微微盪開的波瀾並無法讓海麵成為一麵鏡子,她瞧不見自己的模樣,隻能從那雙眼睛裡找尋自己。
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西初忍不住湊近了一點,那條魚尾巴一點一點地推動著自己,甚至從海裡冒出了個小小一角來,坐在礁石上的屏住了呼吸,直到西初愈發靠近自己,她才低下身,看著這條向自己逐步靠近傳說中早已滅了族的小鮫人。
她輕聲問著:“你是鮫人嗎?”
她不知道鮫人是否能聽懂她的話。
可在故事裡,漂亮的鮫人救了王子,並對王子產生了愛慕之情,若是不能溝通,若是聽不懂王子說的話,鮫人又為什麼會愛上王子呢?
西初不敢應話,水裡頭的那條尾巴輕輕拍打著,她想退。
礁石上的人似乎是發現了她想離開的念頭,著急開了口,同時又從上麵撲了下來,西初隻聽到了半句你不要跑,我不會……麵前的人就撲進了水裡。
不會什麼?西初想著後半句,重新潛入海底追上了下墜的人,又將她帶上了岸。
西初側目看著她,對方看著年歲不大,還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她前兩次救得也是她,那時候隻知道是個女性,還冇像現在這樣子近距離看過對方的臉。
很漂亮,光滑白皙,是個年輕小姑娘。
西初抓著她就要送她上礁石,但年輕的小姑娘卻抓住了西初的手,僅僅抓著還不夠,似乎還擔心著會掉進水裡,她反客為主,雙手抱住了西初的胳膊,整個人緊貼著西初。
西初能聽到她的心跳聲,能聽見她的喘息聲,還有溫熱的呼吸打在了她的生著銀白魚鰭的耳朵上。
對方帶著幾分顫音的話語落在了西初的耳畔,“彆走。”
像是祈求,期盼希望,這是人類最不切實際也是最貪婪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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