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凡間這些年 第 37 章
-
卻說次日晨，公孫鞅三人並著迷穀仙人行至坊市，此時坊市上人潮湧動，全無郡守將至的樣子。應琮站在迷穀仙人身旁，“老頭，你確定那個郡守是來這邊嗎？”迷穀仙人轉身瞪他一眼，“放尊重點，要稱呼老夫為‘老神仙’！老夫卜卦之術百無一失，必是這。”
公孫鞅靜靜站在迷穀仙人的另一邊，道：“不用急，既然是巡市，總要把大小坊市都巡一遍的。”迷穀仙人再轉身，說：“你懂什麼！那郡守陳明巡市是假，來玩是真。他不過是一時興起纔出來巡市，逛一逛也就回去了，哪裡會真的四處尋訪。你們等著就好，老夫的卜卦之術還信不過嘛。”
俄而便見不遠處人流攢動，看著約莫便是陳明來了。應琮等的早不耐煩，道：“來都來了，我們又不是朝廷中人，過去殺了就走，還能被叫大俠哩！你們好大的閒心，還非得在這看著。”除開迷穀仙人撇他一眼，另外二人均為迴應他，隻一味看著陳明出現在眼前，方見那縣令富態憨憨，衣寬帽闊，不過花色卻素雅多，不似想象中那般配金帶銀的，隻是腰間還戴著塊玉佩罷了。
見那陳明也無甚官架子，身邊不過兩三個仆從丫鬟幫著拎東西，手上此時也有了些——把玩的少，吃食倒多。怪道他們入城以後便見此地的吃食文化極為昌盛，就連商賈大戶張家都隻炫耀美食，原來是這一地之長，韓頓郡的郡守大人便是鐘愛美食，講究口腹之慾的存在。
再靠近些，就看見陳明笑臉盈盈，身邊圍著那許多人原不是被擠的，反是自個兒想在郡守麵前露臉，這才你擠我我擠你。奇也怪哉！這許多人互相擠著，哪怕有許許多多的手伸到陳明麵前，卻也分毫冇影響陳明走路！看著手中還有不少吃食要遞給陳明，卻無一人口中提到好處，就像是百姓喜愛這位郡守，紛紛要把自家的美食送給他一般。陳郡守少有接的，大多笑著推了回去。
從此看來，這位郡守大人頗受百信愛戴，不大像是一個通敵叛國，屍位素餐的惡人。陳明一路越過了葉瑞三人往前去，簡直叫人懷疑他們昨晚聽得見的，張家老爺口中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莫不是當真誤會了這位郡守大人。
“跟上去。”公孫鞅說了一聲，一行四人便在人群後方走著，走了幾步，嫌人太多，葉瑞和應琮又一人帶了一個跳到房頂上去看。眼見陳明走進店鋪要了些脂粉，說時家中娘子要用。嘴上還誇獎著這家的脂粉最好，他夫人最愛。脂粉鋪掌櫃言必稱謝，又說要送給陳明，後者三推四阻，這才收了錢，其他商鋪也大多如此。百姓看在眼裡，常道郡守之仁善，效儒家慈悲。
正熱鬨間，忽聽一聲怒吼：“陳明狗官，通敵賣糧，魚肉百姓！今日我‘飛雲劍’林昭，替天行道，取了你的項上人頭！”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黑衣劍客傲立瓦簷，長劍斜指天際，聲如洪鐘。話音未落，人群中爆出一片喝彩。說來有趣，方纔還眾人皆道郡守好，此刻見了有刺客來殺，眾人又紛紛叫好。實在不知他們心中究竟如何。
林昭足尖輕點，衣袂翻飛如鶴，劍光直撲陳明而來。陳明滿目俱驚，轉頭欲逃，卻被人群擠得躲不過去。身旁仆使又都是冇有武功在身的白子，逃得隻有更快冇有慢的。眼見林昭臨近，今日就好似要真被他奪了陳明性命而去，忍不住便笑了起來。不待下文，旁側殺出一個衙役，使刀劈斷林昭一招。林昭接力轉身，與那衙役對上幾招，就見他虛晃一招，劍鋒掠過衙役髮髻，削下半截青絲，引得圍觀者驚呼連連。
“虛張聲勢。”應琮抱臂冷笑。葉瑞凝目望去，見林昭劍招雖華麗，卻虛浮無力，分明是花架子。果然，那衙役不敢再掉以輕心，側身飛起，回身劈走林昭，又擋劍回擊，才幾招，就見飛雲劍敗走而逃。扔出幾枚暗器擋住衙役追趕，口中還喊道：“狗官！我‘飛雲劍’林昭今日殺你不得，卻總有一日要為民除害，取你的狗命！”
“《孫子》雲‘兵者詭道’，這廝倒把詭道用在作秀上！”公孫鞅搖頭歎息。這林昭來時去時都聲勢浩大，卻手底下冇幾分真功夫，纔打幾招，分明還未到生死拚搏，卻已撂下狠話就去。坊間議論如沸，有嗤笑者，亦有感慨者：“雖未成事，敢為百姓當街刺官，也算一條好漢！”其餘旁觀眾人卻多是感慨今日大俠未有前日大俠帥氣，武功更遜哪次大俠。
陳郡守轉危為安，感恩那位衙役救命，當著眾人麵便許他升官發財。不敢多待，陳明說完便帶人回了府去。郡守府遠離商行，極大。過了三更，應琮等人進府時，應琮便突覺熟悉，這般雕梁畫棟他好似在哪裡見過。不過這兒的裝潢，遠比他記憶中的那處還要輝煌。
郡守府朱門緊閉，簷角銅鈴在風中叮噹作響。應琮走在前頭開路，見了人就放倒，不殺人，卻也不可叫人壞了事。三人悄入內院，依著尋常府宅佈局找到了陳明臥房。公孫鞅推門而入，陳明驚跳而起，如白日那般驚恐不知何物。“爾等何人！來人！護衛！”應琮一掌拍碎黃花梨案幾，木屑紛飛中掐住陳明咽喉：“再嚷一句，爺爺讓你見見丹江的‘剔鱗刑’！”
葉瑞最後走進臥房，環顧一圈：房中彆無他人，就陳明一人；擺設頗顯貴氣，卻不奢靡；唯一點叫人奇怪，陳明臥房的桌上竟然滿是飯菜！看著也不像是在臥房用了晚膳冇收拾，更像是準備著待吃的。但他們來這都是方纔在客舍臨時起意，陳明絕不可能知曉。又如何會備下酒菜恭候他們到來？
“韓頓郡三年售鄭糧十二萬石，鹽引私販吳地——”公孫鞅如唸書般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後又加快語速，好不敷衍地道：“陳大人好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