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凡間這些年 第 40 章
-
入了夜,這清風縣便靜了下來,不似韓頓那般燈紅酒綠,也不如皆暄熱鬨。清風縣通體便是一個“灰”字,從上到下,房屋百姓全都死氣沉沉。雖然清風縣本就地處偏遠而無所依,可他們上次來時總也還是有些商販,夜間宵禁也總有嘈雜聲。此刻卻太安靜了。“這清風縣向來不受皆暄管轄,如今戰事臨近具都人人自危,也不知道還留了多少人在這,更不知道若兵臨城下能守幾日。”公孫鞅隻從案籍傳聞中見過清風城,隻聽說清風城被盜匪所占、名存實亡,卻冇想到現在唯餘黃沙漫漫。
“我們之前從衛國來時路過清風縣,殺了常立垚和張阮,按理說現在清風縣完全被寧桓峰掌握在手中,應當變好纔是。”葉瑞坐在公孫鞅房裡,公孫鞅聞言:“他匪盜出身,莫說讀過幾冊書,隻怕是連好好統領清風縣的想法都不曾有過。還有那糧鹽之事,糧食如此大數量的買賣竟然私下交易未曾通報,私鹽更乃重刑,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葉瑞道:“不止他一人一地,就連守關將領都私自買賣。”公孫鞅將杯中茶一飲而儘,說:“寧桓峰所說,有反心的不少,大多被他收服。那便獨獨留下他一個大患了。”
“齊國的大患?”
“是。”
公孫鞅看起葉瑞的眼,良久才道:“你也覺得我是衛國人,不該管齊國事。對嗎?”葉瑞搖搖頭,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並不在乎。”葉瑞一頓,接著說:“但這好似冇什麼用處。你並不能像趙礫那般在朝堂內發號施令,改變世事。趙昱已經拒絕你了,兩次,還有一次你拒絕他。你做這些好像對你來說冇有什麼意義。”
燭火無風也搖曳,公孫鞅的影子在牆上翻騰,他說:“見微知著。《尚書》所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一地不平則國家亂,一國不平則天下亂。我不在乎這是齊國還是衛國,是鄭國還是楚吳,我隻欲天下太平百姓安樂。你知我從衛國來,你可知這天下五雄及其他那許多諸侯國裡有多少衛國人?如今大鄒衰敗,滅亡不過時間耳,其餘諸侯國,齊衛楚吳鄭可稱五雄。齊國從一個誰都瞧不起的馬場到現在五雄之首,靠的就是曆代齊王的勵精圖治,在我看來最有接替大鄒的潛力。往後的楚兵吳財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獨一麵,強而不通。至於我所出生的衛國,有兵有財,卻樣樣不精。我們得先賢指引,往各國求太平,深知一國定天下安。這是自小就教授我們的道理。衛國人心裡裝的是天下。”
“鄭國呢?”
公孫鞅安靜了許久,“出了個毛穗,應該還能保住五雄的地位。”
第二日午間,應琮自外歸來,還未落座,便見春娘一人忙裡忙外,應琮環顧一圈,道:“你這裡的那些姑孃家呢?從前那門口的男人也冇了。”春娘上齊了菜,才說:“都冇了。死的死跑的跑,誰還留在這啊。”
這話說的奇怪,戰火尚未抵達清風,如何就“死的死”呢?公孫鞅隨口就問道:“清風最近有何事發生嗎?怎的街上都見不到百姓來往了。”他們一早便出去逛了一陣,可這清風縣一整座城池都看不見什麼人,連市集上擺攤都七零八落,如今隻怕想買點什麼東西都買不到。春娘歎了口氣順勢就坐下,倒是也顯得不那麼客氣,她說:“能發生什麼?不就是我們縣令大人大刀闊斧的要整治清風縣嘛。這冇了那倆牽製他,清風縣可真就徹底成了他的天下。抓了好些人蔘軍,連我這兒的姑娘,每夜裡伺候過他的都不讓安生過日子,還搞個什麼女軍。凡是被選中不肯去的,全給殺了。也就還好老孃我他看不上,隻能等著哪天他興致上來了,招呼老孃去暖床呢!”
“女軍?!”公孫鞅驚撥出聲,他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女軍,便是前朝也是冇有這樣的。若為訓練有素的一小支女戰士隊伍,也不是不行,但這女軍又是怎麼回事?要去做什麼?該怎麼練?誰來領兵?春娘道:“我也不大瞭解內裡,隻說是戰事臨近,要全縣參軍。這不,就是因為這搞得全縣走的差不多冇人了。不然我們清風哪個冇經過風雨,從前匪寇流行的時候,哪裡就有這麼多人逃了?”
葉瑞擡手倒一杯水遞給應琮,看公孫鞅一眼,問道:“寧桓峰招了多少兵馬?”“誰知道呢?反正全縣壯年男女全被抓去了,就在城西城南練兵。你們要是想知道,跑一趟不就好了?不對,你們跟縣令認識,問我做甚?莫不是取笑本媽媽哦。”春娘俯下身,挑動眉眼間頗有些誘惑姿色。公孫鞅咳嗽一聲自顧自吃飯,應琮則自行取了酒來滿上,邊倒酒邊說:“說來老媽媽你這新建的跟從前一樣啊,我記著我們走前還破的狠呢。”
春娘嗤笑一聲,“每年都得修幾次,早熟練了。你拿了我的酒,可得給錢。”應琮點頭,喝完了杯中酒,道:“少不了你的。”春娘站起身,又說:“還有東邊鄭國,你也去給解決了唄?彆讓他們毀了老孃這許多酒。”應琮看她一眼,冇說話。公孫鞅道:“若你們有能力,平息戰火——”他說到一半,又想起什麼拖了音,轉而道:“罷了罷了。今日平明日起,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春娘聞言,笑笑回了後堂。
應琮夾了菜,道:“你們後麵什麼打算?還去找寧桓峰嗎?”葉瑞轉頭看公孫鞅,他隻跟著公孫鞅保護便是,目前也冇有什麼自己想做的事。公孫鞅思慮了會兒,道:“還得去探一下他的虛實。他手下兵馬太多,恐有自立之心。”“好!”應琮大叫一聲,又叫:“你們且快些吃,吃完就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