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凡間這些年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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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馮昱一行車馬行至嗥京之外,原先的三輛馬車少了一輛,侍衛隨從也隻剩不到10名,就連那在車隊前頭騎在高頭大馬上開路的兩名武將也變成了仰著頭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應琮其人。過了大鄒境的當晚,趙昱聞聲趕到兩名典客的營帳外頭,正看見有一名隨從也聽見聲音要進去檢視。他當即從袖中抽出匕首捂住那人嘴巴,一刀割喉。後才攬著隨從屍體與掀簾出來的應琮四目相對。
趙昱隻說了一句“被他看見了”就要進入李修帳中為應琮善後,應琮一把抓住趙昱手腕,道:“你不怪我?”趙昱道:“我知你是為了我好。人已經死了,怪你又有什麼用?我去看看他帳中情況,做成被匪寇所殺的樣子。好叫陳古明日寫了奏疏傳回去。”應琮道:“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按你所想來寫?”
“那便再說吧。”趙昱說著便伸手去扯應琮抓著他的手,應琮抓著並不放開,“你在怪我冇聽你的話?怪我不該殺他們?”見趙昱一時冇有說話,應琮接著道:“我冇有誤會你。我知道子盈你心善,縱使他們如此待你,你也不願殺他們。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你心善的人,我便為你做殺人的刀。你不用去處理了,所有人我都會殺了。這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趙昱轉頭對上應琮的雙目,那雙不屬於人的蛟妖眼眸中滿是冷意與決絕,趙昱說:“不能都殺。”趙昱這話便是同意了應琮的說法,也不再生他的氣。應琮笑道:“好。那我就留下那些聽你話的。”
距離除夕夜還有幾日,趙昱等人駕車繞到嗥京南邊,從正門宜鹹門而進。門口有鄒朝太祝下屬官員相迎,倒是也給了齊國、給了趙昱顏麵。隻是才過宜鹹門,應琮便突然捂住胸口,趙昱問他如何,他鬆開手掌,隻道:“不知怎得有些難受,就像是在極深的水中被壓著一般。無妨。”
趙昱在這座城裡住了十三年,他是齊國質子趙昭的孩子,是大鄒人表明親近友好,實則看他不起的人。他的父親母親,他的一家都死在這座城裡。那時他哭喊求救,但大鄒人實在冷漠,從無一人為他開過大門。當年他在此為質,如今他再來嗥京,是為客人,且是貴客!齊國的實力早在諸侯國中號稱一霸,趙洵幾近滅鄭國後更是風頭無兩。大鄒看似為天子嘉獎臣民,實則於趙洵,於齊國而言不過是討好罷了。趙昱不經想:趙礫二子、趙洵之弟趙潤定然過的比他當年要好吧。
“敢問可是齊國使者?在下是大鄒太仆姬大人門下典客姓阮,單名一個文字。特奉命在此等候貴客。”諸侯國的官名大多來自大鄒設立,卻又不能等同。故而典客一職在齊國是與外國往來的最高職位,在大鄒卻還是在太仆下麵。往年與趙昭接觸最多的也都是典客,而非太仆。這些大鄒的臣公還是認不清當下局勢,總以為大鄒還是,他們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尊貴無比的天朝。但趙昱同樣要認清局勢,他冇有跟大鄒硬碰硬的實力,至少目前冇有。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趙昱拱手施禮,“鄙人是齊國的平陽君趙昱,奉祖父齊王之命前來大鄒朝拜天子。”其實趙昱馬上掛著一麵寫有“齊”字的旗幟,隻是各國文字不同,少有人能將精通。各國的太仆、典客一類大臣應當熟悉,至少各國的國號,尤其是齊國作為諸侯國中的一霸,眼前這人定然熟悉“齊”字,但他仍舊來此一問。趙昱從小在大鄒長大,對於大鄒的文字語言比齊國的還要熟悉慣用,但他同樣冇有提前該換旗幟,而是此時等大鄒典客來問,他纔回答。
阮文挺直身子,道:“原來是平陽君。久聞陽君盛名,可惜當年在嗥京時未曾得見。未曾想今日倒有緣見上一麵,想來是陽君熟悉嗥京的巷弄,故而貴國連典客都不派來。”各國朝拜鄒天子自然不會隻是讓典客前來,皆會派遣一個足夠分量地位的貴族前來朝拜。雖說貴族是主事之人,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事之貴族是需發號施令決策計謀罷了,繁瑣雜事皆為典客所為。可如今齊國隻派了平陽君來,冇有典客便隻得有堂堂平陽君自行跑動做原本為典客等下屬要做之事。非信任者,作踐也。
“我哪裡懂那些,不過是算個錦衣還鄉,來看看物是人也未變否。齊王本指了李修陳古二位典客來做我副手,隻是入了大鄒境內,在留蘭縣遭遇匪寇,隻有我們幾人逃了出來。我還待啟稟天子剿匪,為我那兩名下手報仇呢。”趙昱將李修陳古二人的死嫁禍給了大鄒留蘭縣,卻不是隨意指名。留蘭縣也算是大鄒的一個貴縣,其一個縣的稅收便可占到大鄒整年的三分之一,靠的卻不是如何經營耕種,而是燒殺搶掠,黑市買賣。
大鄒早十年前便已經初現頹態,恰逢留蘭縣出了個混世魔王姬姓王子薑碭,乃是當今鄒天子的叔伯兄弟。自從他去了留蘭便無惡不作,偏偏他做事不粘手,所有人都知道財寶流到了那裡,賊子匪寇留在了那裡,可他又對大鄒忠心耿耿,每年上繳的稅收之高使得鄒天子以證據不足為其保駕護航,叫天下各地叫苦不堪。然留蘭縣地處鄒齊衛三地的交界處,還有水路聯通鄭吳,不論各國貿易往來,就算是不經過留蘭縣,他也會喬裝打扮作水匪來搶!
從前苦於冇有發兵理由與實力,可如今大鄒勢弱,齊楚吳鄭衛對大鄒虎視眈眈,若給了他們這麼個發兵的機會,他們哪裡會不打?一旦各國兵馬進了留蘭,又怎麼會止步不前,隨意說個薑碭竄逃的理由便往嗥京攻來!
阮文當即道:“齊國原來是客,大鄒上下都是歡迎之至,絕不會由此等惡事發生!平陽君暫且寬心,我定當上報天子,還你們一個公道。”說罷,他趕緊讓開身子,引趙昱等人入城。阮文走在趙昱身側道:“陽君身旁無典客,恐陽君初臨嗥京不知朝拜典儀。若不介意在下願為陽君介紹。”
“勞煩阮大人了。”趙昱不置可否。阮文道:“通常各國來使住在驛館內,驛館房間也大,隻是跟他國之人同住,多少有些不方便。故而若貴國親友在此,也可去借住。趙二公子就住在當年昭君所住之處。”趙昱道:“住驛館便好。還請阮大……”
“且慢!”突然在旁有人出聲打斷趙昱說話。說話之人聲色儒雅,看過去著一身黃黑相間深衣,長相頗似趙礫。阮文看過去,施禮道:“見過潤公子。”來人正是替代趙昭在大鄒為質的趙礫二子趙潤,見阮文態度可比從前待趙昭一家好上不少。隻是他喚趙昱為陽君,喚趙潤卻為公子,無形中亦是擡高了趙昱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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