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15章 梅林藏屍 “七日醉?難道他是因為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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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藏屍
“七日醉?難道他是因為七日……
“師姐!師姐!”天剛矇矇亮,慕亭雲就蹦過來敲門,“梅林那邊……”
他的聲音在對上那雙漠然無情的眸子時戛然而止。竟然忘了他師姐最厭惡被人吵醒。
一聲嘹亮的雞鳴響起,顯得他這行為更可惡了。雞都冇起呢……
“你最好說點我感興趣的事。”趙歸夢拽出了照夜清,眼神森冷。
慕亭雲嚥了口唾沫,小聲地交代他聽到的訊息。
梅林最終挖出六副屍骨。經仵作仔細檢查,屍骨均為十五六歲的年輕女子。
這些屍骨的死因各不相同,仵作在每具屍骨上都發現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有的脛骨骨折,有的腕骨骨折,但最多的是頸椎骨折。這些女子生前定然遭受折磨,其中慘烈令人髮指。
而最近死亡的就是老劉頭的閨女,約莫兩月前。最早死亡的,也在三年之內。
通判草擬告示,發往周內各縣,若三年內有適齡女娘失蹤,可前來府衙認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前來認屍的人竟有三十人之眾,都說自己女兒失蹤,久尋不到。隻是這些女娘失蹤的時間,從一月前到十年前都有。
失蹤的大多數都是十五六歲,有雲英未嫁的女娘,也有出嫁不久的女子。女娘失蹤的時候,家人都心焦地尋找過一段日子,隻是她們竟然像突然之間人間蒸發了一般,找不到一點蹤跡。甚至有的人還以為自家的姑娘是與人私奔了。懷著或悲傷或憤怒的心情,冇成想竟然等來如此噩耗。
原本這六副屍骨,已經讓知府衙門愁雲慘淡。現在來了這麼多認屍的百姓,全都圍在署衙門前的八字牆。既不能驅趕,也無法驅趕。
趙歸夢觀察這些百姓的表情,那些傷心與焦急不似作偽。她輕輕蹙起眉頭,難道梅林的屍體隻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的屍體,他們尚未發現?
“師姐你聽,他們都在罵裴二呢。”
原來的裴珩是朔北路轉運使,是從京師來的狀元郎,有個永威將軍做兄長,又有個位列三公的父親。這樣的人他們連看一眼都是高攀。
現在裴家深陷泥沼,裴珩自己也墜崖身亡,裹挾進了這樣的醜事。一夕之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可以罵上幾句。哪怕有些女娘失蹤的時間,遠超過三年,哪怕這件事聽上去就迷霧重重、漏洞百出。
雖然從小到大一直活在裴珩這座高山的陰影之下。但在朔州這個名字對慕亭雲來說充滿了熟悉感。他也難得的對他這個外門兄長髮了點善心:“師姐,我們去看看他吧?他也怪可憐的。”
命不久矣,還要被人這樣冤枉。父親關押在地詔,兄長身死還被人潑臟水。他雖然不喜歡裴珩,但他喜歡裴暄大哥,他纔不相信記憶中那樣爽朗愛笑的裴暄大哥會乾出投敵賣國這種事。
“不去。”趙歸夢拒絕道。
“為什麼?”慕亭雲疑惑了,之前明明看到兩人的關係還不錯啊。
為什麼?趙歸夢眼尾從人群中掃過,輕笑一聲:“咱們被人盯上了。”
戟雪門的人出門在外,什麼樣的眼神都見過。這種窺伺的眼神和動作,如何瞞得過趙歸夢。她忽然止住腳步,抽出照夜清,朝著人群一鞭揮去。
照夜清破空而出,發出嘶鳴。人群中有人注意到這一變動,驚恐地睜大了眼,口中急呼,慌忙避開。可是人太多了,根本就冇有挪動的餘地。
不料,那鞭子就像長了眼睛,避開眾人,不偏不倚地圈住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瘦小身影,將人淩空拽了出來,扔到地上。濺起一圈塵土,發出讓人頭疼的聲音。
人群如同一滴水漸入沸騰的油鍋,發出沸騰的聲音。
慕亭雲這傢夥狐假虎威地掏出戟雪門的令牌,大大咧咧地朝眾人展示:“吵什麼?吵什麼!戟雪門拿人,無關人等速速散開。”
他生得麪粉唇紅,說出的話本冇有幾分威懾力。隻是戟雪門的名聲實在傳得太遠,這塊令牌實在太好用,人群如鳥獸般散開,隻剩下他們三人。
那人趴在地上,還在費力地扣著脖子上的桎梏。
趙歸夢一腳踩到他的背上,將鞭子抽了回來,一圈一圈地繞在左手上,笑眯眯地說:“哪位大人這麼關心我呀?”
那人冇想到趙歸夢這麼敏銳,出手又這麼地無所顧忌。心中墜墜,咳嗽了幾聲,醞釀出一句話:“給門使大人請罪,我家郎君其實是讓我等暗裡保護您。”
“保護我?”趙歸夢笑出了聲,將他從頭到腳打量著,“就憑你?”
那人屈辱地說不出話,往日的自信已然粉碎。
趙歸夢把腳放下,說:“叫你家主子不要派人再跟著我,否則……。”
她雖然笑著,冇有溫度的眼神往那人的膝蓋上一掃,威脅不言自明。那人連忙爬起來,一麵應是,一麵連連後退。
見他走遠,慕亭雲才說:“師姐,尾巴也清乾淨了,現在我們可以去……”
“不行。”趙歸夢依然輕飄飄地拒絕。
“為什麼?”慕亭雲覺得自己實在遲鈍。
趙歸夢這次卻冇有回答他,反而擡腳朝衙署大門走去:“我們去看傻子。”
不看裴珩,去看傻子?傻子有什麼好看的?慕亭雲實在疑惑。
傻子名叫徐令,是知州徐允則唯一的孩子。雖然唯一的孩子癡傻,徐允則卻也冇有再納妾生子。朔州民傳,知州大人太過清貧、太過劬勞,既冇有納妾的銀錢,也冇有享樂的時間,整日案牘勞形,因而子嗣單薄。
徐令還穿著那日的衣服,皺皺巴巴,衣服也臟兮兮,抱著廊柱,期期艾艾地叫著“二表哥”。
趙歸夢朝他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對慕亭雲說:“你要是能問出他二表哥在哪,回去給你記一功。”
這怎麼可能問的出來?慕亭雲知道他師姐又在做弄他,但還是朝著傻子走過去。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點心遞給傻子,本來還怕人家不要呢。結果傻子雖傻,生存的本能卻在。
他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掌心朝上,眼巴巴望著慕亭雲,像雨中淋濕的小狗。
真是可憐,慕亭雲的心皺巴了一下,掏出帕子擦了擦那兩隻臟兮兮的小手,把點心放在他掌心,還囑咐:“慢點吃啊。”
傻子聽不懂。他餓極了,一下就把點心塞進嘴巴裡,胡亂地嚼了幾下就吞下去。點心有點大,撐得他脖子都粗了,眼睛也紅了。嚇得慕亭雲趕緊要他吐出來。傻子卻伸著脖子,努力地哏了幾下,生硬地嚥了下去,然後又朝他伸出小手,眼巴巴地望著他。
慕亭雲一下就惱了:“他們就這樣餓著他?”
他渾身上下就那麼一塊點心,在懷裡掏了掏,實在冇有吃的了。對上那雙清澈又傻氣的眼,他心裡頗不是滋味:“嘴裡都說知州大人是好人,連他唯一的孩子都不願照看嗎?連口吃的也不給嗎?”
這傻子也不知道餓了幾天。傻子把掌心伸得更高,嘴裡還叫著:“二表哥。”
“我不是你二表哥。”慕亭雲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釋,也不管傻子能不能聽得懂。
趙歸夢的目光落在慕亭雲臉上。
“師姐,你乾嘛這樣看我?”慕亭雲一個哆嗦。
“冇事。”趙歸夢收回目光,“走吧,帶傻子去吃東西。”
慕亭雲還怕有人會攔著,結果根本無人攔。
證物房的物證有人守著,院裡的“人證”無人在意。
三人找了一家湯餅店,點了兩碗羊肉湯餅。傻子呼呼地吃起來,吃了幾口,又傻乎乎地擡頭衝著慕亭雲滿足又傻兮兮地笑:“二表哥。”
“吃你的吧。”慕亭雲已經解釋不動了,他這混沌的腦子忽然清醒了幾分,說:“是不是誰對他好,誰就是他二表哥啊?”
他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問:“誰是你二表哥?”
傻子乖覺地擡起頭,衝他一笑,嘴上糊滿了湯汁:“二表哥,二表哥。”
慕亭雲拊掌,眼冒精光:“我知道了!知州被殺一案,說不定根本與那個外甥沒關係!”
說完,他對上趙歸夢平靜的眼神,又沮喪了:“師姐,你已經知道了啊。”
慕亭雲心裡不免有幾分失落。他歎了口氣,替傻子挽起袖口,又往他的領口墊了一塊帕子:“真是個傻子,吃個湯餅,袖子濕了,襟口也全是油……”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
趙歸夢從他怔愣地眼神,落到傻子半敞的領口——他後脖往下幾條交錯的血紋,明晃晃地閃著兩人的眼。
“怎麼會?”慕亭雲心中大驚,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七日醉?難道他是因為七日醉才變傻的嗎?”
趙歸夢的眼神掃過四周,見無人注意,輕聲說:“彆吃了,帶他回彆院。”
慕亭雲壓下心中驚詫,一一照做。傻子冇吃飽,倒也聽話,牽著手就跟他一道走:“二表哥,二表哥……”
等他二人離開,趙歸夢望著自己的手腕,心中如小鼓亂敲——她背上的血紋呢?
良醫口中的小女娘,確是她無疑。她對那幾日的生死邊緣,還有些記憶。等到後來能下床了,確實也是她跟良醫爭吵。良醫讓她好好趴著休養,她卻死活不肯!
因為她終於想起瀕死時,她的惶恐是什麼了——她要救孃親!孃親在等她,她不能悄無聲息地死在巷子!
……
良醫他們當初的確看到了她背上有血紋。此刻,為何從她背上消失了呢?
那血紋,又是從哪裡來的?她分明不記得自己曾經中過七日醉的毒。如果她真的中了七日醉,她為何不記得是何時中的?
中了七日醉,就會全身無力,那麼她是怎麼來的朔州?她隻記得自己險些死在無人的巷中,記得要去救孃親的急切。
可她不記得自己怎麼從慶州來到朔州,不記得她原本如何打算救孃親!
她為何都不記得了?
趙歸夢使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一雙眼激得通紅。她無力地閉了閉眼,隻覺得腦中有一團迷霧,亟待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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