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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我哥打天下 第7章 民生多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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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後宮,新的秩序在這一連串的典禮中確立下來。

當最後一曲禮樂在宮牆內消散,寧王朝的統治,終於在這片曆經天災、戰火洗禮的土地上開始穩固起來。

然而,對那位新登基的帝王而言,真正的考驗纔剛剛開始。

夜深人靜,李承武褪去朝堂上沉重的袞服冕旒,隻著一身玄色常服端坐於禦書房。

燭火搖曳,映著他眉宇間深重的溝壑。

禦案上,戶部呈來的奏報赫然在目,字字如刀:

“…國庫現存銀,不足二十萬兩,僅夠支撐朝廷日常三月用度…兵部尚欠軍餉加撫卹銀兩五十萬,戶部尚需采買民生糧種三十萬石…”

“二十萬兩”

他指尖重重劃過這個數字,冰冷的墨跡幾乎要被指溫熨燙進木紋裡。這豈止是數字,這分明是懸在新朝脖頸上的利刃!

這空虛的國庫!

一股暴戾的怒火猛地竄上心頭,幾乎要衝破他帝王的剋製。

該死的靖厲帝!你他孃的為啥不早點死?!

若老賊早死十年,這江山何至於糜爛至此!

靖哀帝何至於活活累死案牘!

他李承武,又何須接下這看似萬頃山河,實則是個燙手山芋的爛攤子!

那些被丹爐燒掉的軍餉,被仙方掏空的府庫,本可以養活多少將士,賑濟多少流民!

怒火在胸中翻騰,燒得他眼眶發赤。

李承武死死攥緊了拳,骨節發出細微的脆響。他是皇帝了,不再是那個可以快意恩仇的將軍了,罵一句昏君容易,但罵完之後呢?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幾乎要破口而出的詛咒硬生生嚥了回去,化作喉間一絲血腥氣的苦澀。

罵,解決不了問題,憤怒,填不記國庫。

昏君已死,舊朝已滅!

而他——李承武,必須為活著的人,找出一條生路,天下不能再亂了,百姓經不起了啊!

李承武閉上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決斷。

那怒火併未熄滅,而是被強行壓成了鍛造意誌的爐火,淬鍊著帝王的理智。

他提起硃筆,不再去看那刺目的‘二十萬兩’,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奏報上關於清丈田畝、整頓鹽稅的具l條陳。

內侍已經撥燈添油三次,燭芯劈啪作響,在禦書房的地麵投下搖曳的影子。

李承武終於擱下硃筆,最後一本奏摺上,‘準’字最後那一橫,墨跡深重,幾乎透入紙背。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刺痛的眉心,嗓音因長久的沉默而沙啞:

“什麼時辰了?”

侍立在一旁的老內侍連忙躬身,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疲憊:“回稟陛下,已是子時三刻了。”(注:子時三刻約為淩晨00:45)

殿外萬籟俱寂,整個宮城都沉浸在睡夢中,唯有此處燈火未熄。

李承武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未曾言語,隻是將微涼的手指緩緩收攏入袖中。

他忽然想起登基稱皇、冊封前朝後宮時的場景。

高台之下百官肅立,太極殿前金瓜玉斧映日生輝,他於高台意氣風發,重賞百官!

青銅寶鼎裡嫋嫋升起的香菸伴隨著‘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聲潮讓他一度錯覺這是太平盛世的開端!

原來那場耗儘內帑的盛大典禮,竟是他這個皇帝最後的闊綽。

這爛攤子,比之前朝,似乎並未好上多少。

“嗬…”一聲輕笑逸出唇角,在寂靜的殿宇裡顯得格外清晰。

原來坐上龍椅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對著空蕩蕩的國庫苦笑。

老內侍聞聲抬頭,隻見新帝玄衣之上的金龍在燭光裡明明滅滅,彷彿也隨著這聲笑,褪去了幾分真龍天子的威儀,多了幾許凡人的無可奈何。

朕是怎麼窮到這份上的?

李承武的思緒不由翻湧,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狹小的軍帳。

那時多好啊!他手下不過十人,都是跟著父親多年的老兵。每月的糧餉,他自已掏腰包就能墊上,偶爾還能給兄弟們添置些新靴。記得有個雪夜,老夥伕用最後一點麪粉烙了餅,十個人分著吃,熱乎乎的餅香至今還記得。

後來隊伍漸漸擴大到五十人,他開始學著父親的模樣打理田莊。春耕時和將士們一起赤腳踩進泥水裡插秧,秋收後圍坐在穀堆旁分糧。那時算著收成夠吃到來年開春,心裡就覺得踏實。

可是天災怎麼就來了呢?

兩年多連續乾旱,田裡的秧苗枯得像乾草。好不容易盼來雨水,卻是連下數月,江河決堤。緊接著地動山搖,瘟疫橫行。逃難的流民像蝗蟲般湧來,暴亂此起彼伏。北狄鐵騎趁虛而入,連破三關,至今燕雲十六州還被賊子占據!

李承武的指節捏得發白。他記得那年冬天特彆冷,餓殍遍野的慘狀至今曆曆在目。父親帶著他們日夜不停地賑災,可粥棚前的隊伍還是越排越長。

\"將軍,北狄破了居庸關!\"

急報傳來時,他正在給一個凍僵的老婦人喂粥。碗從手中滑落,熱粥灑在雪地上,像一攤凝固的血。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軍糧要分給災民,兵力要分散平亂,還要抽調精銳北上禦敵。父親一夜白頭,在軍帳裡來回踱步:\"內憂外患,這是要亡國啊!\"

後來後來就是北狄輕騎不知怎麼兵臨長安城下,哀帝八百裡加急的勤王詔令傳遍天下!

形勢瞬息萬變!

有人和他一樣星夜兼程欲救天子,領兵馳援長安;也有人按兵不動,冷眼旁觀;更有甚者,已暗中與北狄往來,準備改旗易幟。

可邊關到長安的路怎麼就那麼長?

長到哀帝領著長安城禁衛軍與北狄僵持三月,糧儘無援,最後在籌糧調兵的案牘上嘔血而亡!

長到父親在前線遭人暗算,和染血的軍報一通傳來的,還有承文從千裡之外送來的哀喪信與亡父遺命!那封薄薄的信箋上,弟弟的字跡因悲痛而扭曲,卻仍一筆一畫地抄錄著父親的臨終囑托:“武兒繼誌,文兒守業,兄弟通心,共扶社稷。”

長到他連給父親扶柩下葬都來不及,隻能將帶著記身縞素繼續揮師北上。孝衣之下的戰袍被血與塵染得看不清本色,就像他再也分不清這一路走來,究竟是為國還是為家!

燭火劈啪一聲,將他從回憶中驚醒。

民生多艱!

前路多艱!

不能有一刻鬆懈啊!

“陛下,您該安歇了,一會兒還有早朝!”老內侍在一旁提醒。

“好,順便傳令宮中用度減半,皇後母子三人除外!餘者皆從!”

老內侍聞言一驚,跪地勸道:“陛下萬金之軀”

“照辦!”李承武打斷他,目光掃過空蕩的殿宇,“總要有人先學會過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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