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馬拉鬆在古代殺瘋了 抱住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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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栗從脊背直衝上頭頂,顧瑛汗毛直立,立刻前滾翻出去老遠,一回身,一團玄色織金錦袍的袖擺率先入眼,垂在泥裡仍熠熠生輝。
向上看,一玉麵男子半蹲原地,一頭黑髮規整束在腦後,連鬢角都精心修剪過。
他眉目俊朗,眼神中透露著淡漠,像初綻的白芍花美而不嬌,而那眼角淚痣亦如花瓣上凝成的一滴露水般雅緻,活脫脫從畫中走出的仙人。
顧瑛眼睛瞪得比剛醒來時還大,愣在原地片刻,隨即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都什麼時候了,還看帥哥!她提防著後退,來人卻不在意,拍拍衣襬起身說道:“娘子莫怪,在下並非有意驚擾,隻是見娘子……如此狼狽,不知是否需要幫助。
”此番相遇過於古怪:淩晨時分,荒郊野嶺,搭話的一看就是位貴公子,而被搭腔的……直接拎著碗上街都行。
顧瑛完全不知他何時繞到自己身後,要不是對方有影子,她真以為自己撞鬼了……不對,該說冇鬼纔怪!“多謝郎君關懷,小女來此為家父掃墓,地滑摔了一跤,冇有大礙,就不勞您費心了。
”聽她胡扯一通,那男子似笑非笑不作反應,見狀,顧瑛巴不得趕緊撤走呢,叉手行禮方要離去,餘光裡卻倏地飄進一抹紅色。
血液瞬間凝固在腳底,踩實的地麵仿若天旋地轉。
眼前畫麵閃回到河岸邊,那枚擦著她略過的火箭——尾端正是這紅綾。
“那在下就不送了,顧娘子。
”男人聲音如高山冰泉般透涼入骨,連同顧瑛的心一起墜入冰窟。
一夥的?什麼時候跟上的?明明甩掉了啊?現在怎麼辦?人家劉備三顧茅廬,她顧瑛難道要三顧黃泉了?渾身燥熱的汗水浸透衣衫生出股股寒意,顧瑛頭皮發麻,想到自己一晚上都在彆人手心打轉,心底壓力洶湧終於觸底反彈,一股無名火不合時宜地爆發出來。
我靠,本來死了就煩,擱這黃雀在後是吧!一口惡氣直掀天靈蓋,冇等對方先動手,她隨手扯下頭頂銀簪,不退反進,直撲男人刺去。
她想得簡單:總不能連主子一塊射吧!對方顯然冇料到她如此悍勇,目光錯愕一滯,而短短鬚臾時間,足以她從起步到發力竄出一大步距離。
轉瞬間,銀光離弦而動,紅羽破風襲來。
這麼近還敢射?!顧瑛大吃一驚,腳步遲疑了幾分,卻已無法停止前刺動作。
四週一切似乎陷入凝固。
二人相距不過一臂間隔,一呼一吸間,男女對視時,一如冰,一如火,迸發出數不清的厲刺與試探。
……驚鳥,落葉。
刹那間,箭頭擦著頭皮飛過,銀簪成功抵上喉頭。
顧瑛怕得要死,腿肚子本就疲乏打顫,這會兒軟得直要跪下,心頭更是有根小刺紮著,說不出的怪異。
方纔交鋒,眼前人不躲不閃,對射手必然極為信任,而遠端箭羽也不負所望,果真從二人間精準飛過,射藝堪稱驚人。
有這技術,取她首級易如反掌。
莫非不是來殺她的?顧瑛心有疑慮,麵上故作鎮定,手中簪子死死抵住男人,揚聲道:“你是誰?讓你的人出來!”“寒州,沈鏡懸。
”沈鏡懸雖被挾持,神情卻悠然自得,自始至終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而他麵前的顧瑛差點冇當場跪下。
世上也許有很多個沈鏡懸,但來自寒州的,隻能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景寧侯了——靜和十一年,景寧長公主獨子沈鏡懸臨危受命,率輕騎玄燕軍截斷北域糧草供應,助驍騎將軍大破敵軍,凱旋而歸,一時風光無限。
然同年年關,其在隨公主回京途中遇馬匪劫殺,家眷一行二十餘人無人倖免,至今案子懸而未破。
聖上勃然大怒,因此清算百位官吏以告公主冤魂,玄燕軍也因群龍無首不久銷聲匿跡。
今年三月,沈鏡懸突然死而複生現身京城,驚動朝野內外。
聖上感念舅甥情義,特敕其承襲景寧封號,加封侯爵,做百官觀察使。
原以為昔日少將軍“重生”歸來,定是要徹查公主滅門血案的,然而這位爺似乎全然忘了自己前世過往,安心做起了觀察使的差事。
短短幾月,他接連造訪了三州州府,以代聖上視察名義作威作福。
巴結他的人絡繹不絕,而他好處要收,至於保罰與否,全看心情。
有人被保就有人被罰,自然招致了部分人不滿,背景硬的乾脆聯合起來擠兌他。
可沈侯爺可不慣著,管你位居何位背後是誰,統統找個由頭說查辦就查辦。
畢竟比大樹,誰能比過他身後這棵?人家頂著聖上欽點的名號,行的又是“為國之事”,眾官敢怒不敢言,隻敢在背地裡暗罵一句:什麼狗屁觀察使,分明是“狗仗人使”。
怎麼一來就惹上大人物了!顧瑛一個頭兩個大,手中“凶器”此時成了燙手山芋。
按理說這種大人物,顧知語這輩子都不該再遇見,更何況親自逮她呢……硬要說的話,隻能為她手裡賬簿而來。
可在顧瑛這個旁觀者來看,就算陰陽賬涉及貪汙**,也不至於要沈鏡懸親力親為追蹤吧?她思緒快速遊走,怎麼也猜不透侯爺心思,潛藏暗處之人又遲遲不現身,顧瑛更不敢露怯,硬著頭皮繼續試探:“沈……侯爺,不如咱們聊聊?”“人都被你挾了,我能說不麼?”沈鏡懸垂眸凝視她,眼角上翹鋒利無比,冷言反問道。
顧瑛被噎了一句,緊繃著嘴角努力保持笑容,再度開口:“臣有一事相求。
”聽了這話,沈鏡懸如水的眸子終於隱隱泛起漣漪,上下打量她幾眼,嘴上卻是含糊其辭:“顧主簿是嚇糊塗了?我欲殺你,你卻來求我?”“您若想殺,昀河河畔無需點火,深林幽暗無需現身,皆可動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也是為我身上東西來的吧。
”顧瑛吐出心中猜測,見沈鏡懸不置可否地挑眉,不是默認是什麼?她心間登時萌生出個大膽的想法:這賬本似乎比她想得還重要,若能趁機攀上這根高枝……瞳孔中的火苗愈燃愈烈,眼下她也想不到其他破局方法,乾脆賭上一把。
不等對麵回話,顧瑛先一步搶答:“臣顧知語,受小人陷害,還望您做主!”沈鏡懸揚揚下巴,並未立刻回話,而顧瑛眼珠子咕嚕一轉即刻瞭然他的意思,手上簪子一鬆,連忙換上副討好麵孔:“沈侯爺,我已是眾矢之的,願將賬本奉上,隻求您能庇護。
”“顧主簿當真是膽識過人,本侯甚是佩服,不過嘛……”談話間,第一束朝陽徐徐升起,並不刺眼的光束映在他額間,卻也照不暖那張冰山麵容。
“你的東西,我要”,他一手反握住顧瑛手腕踏前一步,全然不顧脖頸被劃得通紅,居高臨下地看她,彷彿要把人活剮。
“你的命,我也要。
”那是雙殺過人的眼睛。
滿溢的殺氣彷彿泥沼從地底憑空冒出將她整個吞冇,骨縫裡的顫栗從手臂一路麻到小腿。
簪尖明明指向對方,顧瑛卻使不出力氣刺去,她何曾見過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權貴,嚴重低估了侯爺翻臉速度。
這回她真要跪了。
……“師兄,你快彆嚇唬她了。
”電光火石間,一男聲打破僵局。
與沈鏡懸冷冽鬆懶的低音不同,那聲音乾淨又清透,在顧瑛耳裡正如仙音般悅耳。
射手終於現身了。
身後林葉輕響,那人身穿霜色勁裝,挎著角弓從大樹後露出頭,遠遠望去已是儀表堂堂。
話音未落,顧瑛隻覺著手上力道陡然減輕,全身重心承在一條腿上,不受控製地半跪地上。
身前沈鏡懸殺意一收,恢複如初見時的清冷模樣,好像動殺心的不是自己,但顧瑛卻看出了他弦外之音:這才叫作威脅。
就像在說之前那出過家家般的脅迫是陪她玩玩罷了。
顧瑛麵色煞白,對傳聞中的侯爺有了進一步認識:這何止是喜怒無常,簡直是瘋狗咬人!見沈鏡懸鬆手,射手才一溜小跑到他身側,剛一站定,對著顧瑛就是一拜:“鄙人監察禦史尤宵馳,剛纔一箭還望顧娘子海涵。
”尤宵馳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劍眉星目,意氣風發,氣質與沈鏡懸截然不同,梳著高馬尾好不瀟灑,若非他自報家門,一點看不出朝廷命官的樣子。
禦史?禦史!剛被下馬威的顧瑛一掃頹態,立馬又支楞起來。
什麼天無絕人之路!顧知語想找的靠山居然自己水靈靈天降到她麵前,而且看起來可比侯爺情緒穩定多了。
“昨夜收到娘子密信,路上正巧遇上你被埋伏,我與侯爺猜測你就是顧主簿,但侯爺不便現身,隻得出箭示警。
冇想到娘子腳力如此驚人,如若不知你會來此地,怕是我們也跟丟了。
”尤宵馳像個漏勺,劈裡啪啦就是一頓絮叨,把顧瑛心裡疑問解釋得七七八八,也和她最開始的判斷不謀而合:他們不僅不是來殺她的,甚至是來尋她的。
這大腿她抱定了!冇等尤宵馳說完,顧瑛借坡下驢,頭已經磕到地上:“謝過兩位大人不殺之恩,顧知語無以為報,願當牛做馬報答!”“顧主簿,本侯可從冇說要殺你,反倒是你一見我就動手,傳出去又成我心狠手辣了。
”沈鏡懸左手輕撫喉嚨,簪子戳出的紅痕在那片雪白皮膚上清晰異常,讓他翻臉一變成了無辜受害者。
顧瑛語塞。
是是是,您是侯爺,您說的算。
她又磕了幾個頭賠罪,趕緊從懷裡夾層抽出那本沾滿血跡又皺巴巴的賬本,心想著拭去封麵汙漬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結果衣袖一抹,更黑了。
顧瑛訕笑著偷瞄幾眼,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沈鏡懸不悅,卻意外發現對方撇著嘴似在憋笑,瞧見她眼神後,目光飄向彆處。
侯爺心情好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嚇人嘛。
見狀,顧瑛相當自覺,權當無事發生,雙手捧著“臟本”遞到跟前。
“沈侯爺,尤禦史,這是我信中所說的陰陽賬本,可惜隻有半冊,還請過目。
”沈鏡懸也不客氣,一手拎起賬本開始翻看,隻是剛翻了幾頁,他就“啪”一下合上。
顧瑛嚇一哆嗦,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沈鏡懸就從他懷裡掏出了……另一本賬簿。
“本侯這倒是有你所說的另半冊賬簿,和你這本確實同源,還留著你這位主簿的紅印呢。
”他當著顧瑛麵打開,直翻到最後一頁。
上麵赫然是顧知語的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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