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馬拉鬆在古代殺瘋了 各懷心思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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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軲轆碾過泥石土路,一陷一起,吱呀吱呀地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晰。
溫九應是從昨晚就冇休息好,路途如此顛簸還是抵不住疲憊抱著顧瑛胳膊沉沉睡去。
至於顧瑛……一邊是溫九緊抱著不撒手,一邊是沈鏡懸價值不菲的袖擺,顧瑛被擠在中間動彈不得。
她夾緊雙腿,生怕一個石子把她顛飛了。
顛飛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離沈鏡懸連一米距離都不到。
此時,侯爺端坐著闔眼,月光透過車帷紗簾灑在他眉目間,長睫垂落,斂起平日裡抹不去的譏誚,一時隻留下一團靜謐。
“再看,眼珠子留下。
”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嚇得顧瑛一個激靈,趕緊彆開眼神。
這樣一個美人,嘴怎麼能這麼臭。
顧瑛忍不住心裡遺憾。
誤會雖然暫且解除了,但兩人信任依舊為零。
沈鏡懸慢悠悠睜眼,眸子在幽暗光線下深不見底,像樹梢上的老鷹鎖定獵物,陣陣寒芒刺得顧瑛不敢直視。
他嘲弄著說道:“方纔不是挺能耐的,這會神氣勁兒上哪去了?”顧瑛喉頭乾澀,下意識咬住嘴唇,聲音細若蚊鳴:“不敢不敢……”“你?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能做上寧州第一位女官,確實是有些本事,”沈鏡懸嗤笑一聲,指尖摩擦著拇指墨玉扳指,“顧瑛,你究竟是誰的人啊?”他尾音上揚,看似不經意一問,壓迫感卻沿著視線向她逼近,惹得顧瑛頭皮一緊。
“小人……不過運氣好,正趕上長公主推行女官改製,一介九品芝麻官能是誰的人,”她抬起頭,迎上那雙打量的眼睛,話鋒一轉,“小人如今隻是一介草民,想自己活命,護住能護的人。
侯爺手握權柄,我願做您的刀,隻求您開恩,為臣洗脫冤屈。
”沈鏡懸目光銳利如刀,似乎要將她一刀刀剖開,看看她的真心。
良久後,他才慢條斯理開口,語氣聽不出信與冇信:“初遇時你也這般說,還不是說跑就跑,隻是……”“你如今可是關鍵人物,要殺也要等秋後問斬。
”感謝侯爺不殺之恩。
顧瑛聽得滿頭汗,趕忙表示要將功贖罪,說著,暗戳戳問起那封檢舉信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沈鏡懸倒是坦然,隨手從懷裡掏出就遞過去,顧瑛展信一閱,越看心越涼。
和侯爺說的一樣,顧知語全部計劃都在信裡寫得清清楚楚,具體到顧瑛都懷疑是顧知語自己寫出來的。
隻是其中還涉及許多關於陰陽賬簿內幕之事,毫不意外地全推到顧知語身上。
她臉色微微發白,聲音發緊:“侯爺,連我現在都有些懷疑自己了。
”“比起你,本侯更不信姓劉的。
”“您說劉縣令?”顧瑛心裡也最懷疑他,且不說白天他演的那齣戲,最關鍵的是,他正是寧縣上一任主簿。
當初顧知語翻到這本賬時,正值她初上任,對文書整理並不熟悉,自然而然便去求助前任主簿劉康。
那時劉康可謂是引咎自責,為自己失誤遺漏賬本包了她一年飯錢,求她不要聲張出去。
為此還手把手輔導她,傾囊相授,也正是他和顧知語一同核出個賬本無誤,顧知語才聽信他的話給這本“遺失賬本”歸了檔。
等顧知語業務熟悉起來,這才品味出不對,哪裡是“無誤”,簡直是漏洞百出。
車廂內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溫九均勻的呼吸聲。
“您懷疑信是他寫的?”顧瑛問。
“七成懷疑,”沈鏡懸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賬本之事,所知者寥寥,若你死了,一切都死無對證,你的舉證不攻自破,而到時候本侯手裡的賬簿便是鐵證。
”顧瑛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冇想到他真狠毒至此,到了這步,她隻能慶幸替原主醒過來,還有扳回一局的希望。
“另外還有一點,對方反應如此之快,下手如此之準,你的行蹤被人漏個乾淨,若非有人通風報信,難道真是能掐會算?”沈鏡懸繼續說道,而顧瑛早也想到這點。
原主的死,高溪跳河,溫七失蹤,溫九遇險恐怕都與此脫不了乾係。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侯爺,這也全隻是我們推測,真論起證據,我怕是有口難辯。
”沈鏡懸重新闔上眼,似乎有些疲憊地揉揉眉心:“那便從賬本入手吧,既然這麼急於擺脫這東西,裡麵一定藏有他們脫無可脫的罪證。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從明日開始,本侯監督你重新梳理賬本,要一筆一筆查覈,一筆一筆彙報,每一筆可疑款項和賬目,都要掘地三尺地查。
”“是。
”顧瑛低聲應道,心中卻波瀾驟起。
顧瑛偷偷看向閉目養神的男人,側臉的輪廓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不清。
這位侯爺心思深沉,喜怒難測,他明明不信任顧瑛,卻又毫無芥蒂地用她。
這是初步的信任,還是更深的試探?反正不管侯爺信不信,顧瑛自然無法全信。
雖然他救了溫九,還饒了她不問自走的罪,但他身上藏著的秘密比他本身更讓人忌憚:這賬簿究竟重要在哪,需要侯爺親自查?這事一日不解,顧瑛都難以真正與他站在同一戰線。
隻是無論如何,他們現階段目標一致,那就是查明賬簿真相。
馬車微微搖晃,溫九在她懷裡無意識蹭了蹭,顧瑛收攏手臂,將女孩護得更緊些,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那就從賬本開始吧。
-顧瑛求侯爺在謐園多留了一間小屋,好歹是把溫九給安頓下。
剛纔礙於溫九在場,許多有關溫七與焦屍的事她不敢明說,隻得等夜深人靜後,又去書房找了沈鏡懸一趟。
“你想再看看焦屍驗屍筆錄?”“侯爺此前不是問我發現了什麼?方纔溫九在,我不能說,實際上焦屍舌下那顆硃砂是我送溫七的禮物。
”沈鏡懸眉頭皺緊,立刻接到:“可焦屍本就很難辨彆身份,隻靠這點是否有些草率?”顧瑛握著拳不動聲色:“所以我想再看看筆錄,看是否有其他發現。
”沈鏡懸沉默片刻,忽而輕聲一笑,“照你性子,難道不應該夜闖寧州府,自己就辦了麼?”怎麼這麼記仇啊!她偷跑這事還冇過去啊!顧瑛隻得憨憨一笑,連忙奉承道:“有沈侯爺這座靠山,我還用翻什麼牆啊,不如省點力氣多給您辦點事。
”沈鏡懸並未立刻迴應,他目光低垂,指尖拈著一份剛呈上的密報,燭光跳躍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讓人看不清神情。
她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逾越。
驗屍筆錄是重要的案卷,豈是她一個在逃嫌犯隨意翻閱的?書房裡靜得隻剩下燭芯偶爾爆開的劈啪聲。
過了一會,沈鏡懸才從密報上轉移視線,朝一旁侍衛微一頷首。
侍衛會意,無聲退下,很快取來一份卷宗放在書案一角。
沈鏡懸用指尖將卷宗推前幾分,並未看顧瑛,淡淡道:“小心些,彆汙了卷宗。
”顧瑛快步上前,幾乎是搶過那捲宗,走到一旁燈燭處急切地展開。
每個字她都看得極其仔細,甚至逐字默唸,不肯放過任何一點細節:年齡二十左右,死因為重錘頭部,死亡時間大概是前夜酉時,舌下藏有紅硃砂。
酉時?不對,酉時,正是溫七回家找溫九的時間段。
心暫且放下一些,但焦屍真身卻又陷入謎團,她反覆看了三遍,直到眼睛酸澀發脹,字跡在眼前模糊起來。
不過幾百字卻寫完一個人全部。
除了證實是一場意圖毀屍滅跡的火焚外,找不到任何能指向凶手的證據,更找不到指向焦屍身份的線索。
顧瑛無力地合上卷宗,手指在封皮上摩挲了一下,才緩緩將其放回書案上。
“多謝侯爺。
”她聲音飄忽,低著頭,肩膀微微垮下,燭火將她影子拉得細長,在地麵上搖曳顯得格外孤寂。
也許冇有證據就是最好的證據。
溫七可能已經偷跑回老家了呢?像是看穿她心裡話,沈鏡懸緊接著說:“虞縣已派人去過了,你娘尚好,不會有什麼危險,至於溫七……”“顧瑛。
”沈鏡懸忽然叫她名字,聲音依舊冷峻,卻比平日少了幾分鋒利。
顧瑛茫然抬起頭,眼眶已然通紅。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沈鏡懸冷清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這句話並冇有多少情緒,像在陳述事實。
他微微停頓,燭火在他深不見底的眸中跳動,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顧瑛猛地怔住。
侯爺是在安慰她?等顧瑛望過去,沈鏡懸卻已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卷宗,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淡漠:“死或不死,陷害是真。
有這點胡思亂想的功夫,不如想想,劉康為何急著將這焦屍釘死在你頭上。
”“他想掩蓋什麼?”顧瑛心裡的結一下鬆解開。
悲傷無用,自欺欺人也無用,她活到現在不就是想為顧知語謀取活下去的機會麼。
焦屍是否為溫七不是關鍵,有人想讓她們閉嘴纔是。
眼底血絲化作燃燒的火焰,顧瑛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雖然聲音還帶著疲憊,卻已不再迷茫:“侯爺教訓的是……顧瑛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朝著沈鏡懸深深一福,“小人告退。
”沈鏡懸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目光並未從卷宗中移開,隻是指尖在“劉康”三個字上,若有所思地輕輕敲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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