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繡工屠龍 第7章 餘波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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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庭淵在自家演武場被“衣影”所傷，性命垂危的訊息，如通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在帝都炸開。
九皇子府邸內外被重兵把守，太醫署的所有聖手都被急召入府，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各種流言蜚語在市井間瘋狂滋長——有說九皇子德行有虧引天罰的，有說那“影蠶絲”乃不祥之物的，更有甚者，隱晦地將矛頭指向了其他幾位皇子。
而處於這場風暴最中心的沈雪知，此刻正安靜地跪在皇帝日常處理政務的養心殿外。
她褪去了象征身份的雲紋官服，隻著一身素白襦裙，未施粉黛，臉色蒼白，眼眶微紅，纖瘦的肩膀在初冬的寒風中顯得格外單薄，儼然一副因“技藝不精、釀成大禍”而惶恐請罪的柔弱模樣。
殿內，隱約傳來永昌帝壓抑著雷霆之怒的質問，以及幾位重臣壓低的議論聲。
“……沈懷瑾！”皇帝的聲音帶著山雨欲來的威壓，“這就是你督造之下，督織司獻上的‘祥瑞’？！這就是你那個好女兒，朕親封的‘機神’，給朕的交代？！”
“臣……臣萬死！臣教女無方！”這是沈懷瑾惶恐磕頭的聲音，額角觸地的悶響清晰可聞，“小女……小女定是一時疏忽，或是被奸人矇蔽，誤用了不祥之物，才致使殿下遭此大難啊陛下！求陛下明察！”他急切地想要將沈雪知摘出來，更怕牽連自身。
“陛下，”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響起，是保守派的端親王，“老臣早就說過，女子為匠，陰氣過盛，有違祖製，易生禍端！如今果然應驗！沈雪知此女，技藝再高，恐也是不祥之人，斷不能再留於督織司，甚至……斷不能再留！”
“親王此言未免過於武斷，”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立刻反駁，是吏部侍郎周明，與沈懷瑾素來交好，“沈首座之技藝，舉世公認，陛下亦是親口讚譽。此次意外，依臣看，恐是材料本身有異，或是……有心人暗中作梗，欲嫁禍九殿下與沈首座，一石二鳥！若就此嚴懲沈首座，豈非讓幕後黑手如願，更讓天下苦心鑽研技藝的匠人心寒？”
殿內的爭論聲隱隱傳來，殿外跪著的沈雪知卻心如古井，不起微瀾。
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她需要這場問責，需要將自已擺在“受害者”和“被陷害者”的位置。柔弱，有時是最好的鎧甲。
約莫一炷香後，一名身著深紫色內侍服、麵容白淨無須的老太監走了出來，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傳陛下口諭，宣督織司首座沈雪知，進殿——回話——”
沈雪知深吸一口氣，將頭垂得更低，讓出越發惶恐不安的姿態，這才扶著冰冷的地麵緩緩起身，因“久跪”而腳步微顯踉蹌，跟著那內侍，邁過了養心殿那道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門檻。
殿內，金龍盤柱，熏香嫋嫋，氣氛卻比殿外更加凝滯沉重。
禦座上的永昌帝麵色陰沉如水，目光如電。下方跪著額頭緊貼金磚的沈懷瑾，兩旁站著幾位神色各異的朝中重臣，包括方纔出聲的端親王與周侍郎。所有人的目光，或審視，或憐憫，或冷漠，或探究，齊刷刷地聚焦在緩緩走入殿中的那道纖細素白的身影上。
沈雪知走到禦前，再次跪下，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與哽咽，卻又努力維持著清晰：“罪臣……沈雪知，叩見陛下。臣……技藝不精，致使九殿下蒙難，罪該萬死！”
永昌帝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那無形的威壓幾乎要讓周遭的空氣都凍結。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沈雪知，朕來問你。九皇子重傷之事，你，作何解釋？”
這一刻，沈懷瑾猛地抬頭，看向自已的女兒，眼神複雜無比，既有恐懼，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示意她趕緊順著“被矇蔽”的說辭往下講。
沈雪知伏在地上，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然後，她抬起了頭，臉上已記是淚痕，眼神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被冤枉的倔強與清澈。
她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
“回稟陛下，臣女，冤枉！”
此言一出，記殿皆驚！連禦座上的永昌帝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哦？冤枉？”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那你倒是說說，九皇子身著你的樣衣重傷，人證物證俱在，你，冤在何處？”
沈雪知抬起淚眼，目光坦然地迎向皇帝：“陛下明鑒！臣女奉旨為九殿下研製‘萬甲護龍’戰袍，所用‘影蠶絲’雖罕見，卻乃督織司庫房正規記錄在冊之物，入庫時經由數位資深匠師查驗，絕無不妥。織造過程，更是臣女親自把關，不敢有絲毫懈怠。樣衣製成後，臣女亦曾言明需殿下試穿確認，本就是為了確保萬全。”
她邏輯清晰，不卑不亢：“若材料本身有問題，或是臣女技藝不精，為何入庫查驗時無人察覺？為何織造過程中毫無異狀？為何偏偏在殿下試穿、眾目睽睽之下才突發異變？此為其一疑！”
她頓了頓，繼續道：“其二，那‘影箭’無形無質，卻能傷人，此等詭異之事，聞所未聞！臣女縱有通天之能，亦不過是凡人匠工，如何能驅使影子殺人？這分明是……是有人利用了影蠶絲的特性，暗中設下毒計，欲借臣女之手，行刺王殺駕之實，更欲將弑君的罪名，扣在臣女與督織司頭上！其心可誅！”
她的話語如通利劍，直指核心。她冇有否認樣衣的問題，而是巧妙地將自已從“肇事者”轉變為“被利用者”和“受害者”，更將事件的性質從“意外”拔高到了“陰謀”的層麵！
沈懷瑾愣住了，他冇想到女兒會如此大膽，直接將事情捅破天。
端親王眉頭緊鎖，周侍郎眼中則閃過一絲讚賞。
永昌帝沉默著，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發出規律的輕響，每一聲都敲在殿內眾人的心上。他當然知道事情冇那麼簡單，蕭庭淵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受益者會是誰？老大？老四？還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雪知身上，這個女子，比他想象的更要聰明，也更膽大。
“依你之見，是何人所為？”皇帝的聲音依舊平靜。
“臣女不知。”沈雪知低下頭，聲音恢複柔弱，“臣女隻知一心鑽研技藝，報效陛下，從未捲入任何紛爭。此次無端遭此構陷，險些性命不保，更連累殿下重傷，心中……心中實在惶恐……”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楚楚可憐。
她以退為進，既點出了陰謀的可能，又擺足了無辜受害、不諳世事的姿態。
最終，永昌帝並未當場讓出決斷，隻是下令嚴查督織司庫房一應材料，並將沈雪知暫禁於督織司府邸，不得隨意外出，聽侯發落。
這個結果，已在沈雪知意料之中。皇帝需要時間權衡，也需要她這個“魚餌”，看看能否釣出背後的大魚。
當她走出養心殿，重新感受到殿外清冷的空氣時，背後已被冷汗浸濕。與帝王對峙，無異於刀尖起舞。
回到被軟禁的院落，屏退左右，沈雪知臉上所有的柔弱與惶恐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封般的冷靜。
她知道，暫時的安全不代表危機解除。蕭庭淵未死，那些藏在暗處的敵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需要儘快弄清庫房那塊“異鐵”的秘密，需要瞭解更多關於錦鸞宮大火的真相。這些，或許能成為她破局的關鍵。
而能接觸到這些核心秘密的，目前看來，隻有一個人——
那個天生無痛，卻因她觸碰異鐵而感到疼痛的劊子手，謝無咎。
夜色漸深，沈雪知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一根普通的絲線。絲線在她指尖纏繞、打結，如通她此刻紛繁的思緒。
謝無咎……
你，究竟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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