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代人 第199章 死無對證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鬨大了。」
秋菊心亂如麻的坐在炕沿上，時而下地在屋裡來回的踱著步。
「不成，不成，我得走了，這裡待不了了，他怎麼那麼一點小事就想不開。」
秋菊做了虧心事，越想越怕，她掀開窗簾的一角，偷偷向外看去。
這會兒院子裡人還不多，誌遠媽在邱燕的攙扶下已經回了屋。
秋菊開始快速收拾東西，抱起小柏就要往外走。
恰好碰到正要進來的誌遠爸，兩個人撞個滿懷。
「你乾啥去？慌慌張張的？還抱著孩子。」
秋菊沒有隱瞞，心有餘悸的說，「我得走，這裡待不得的，老大死了，太嚇人了，如果讓人知道是因為發現我們的事，被氣死的，我以後還咋做人？」
誌遠爸略顯不耐煩，但還細心安慰，「你慌啥？不要怕，你知道現在叫什麼嗎？死無對證你懂嗎？死了最好。」
「可是，可是……」
「沒有啥可是，外麵已經有人來了，你現在這樣出去，彆人一看，就是心裡有鬼，你聽我的，放輕鬆，東西放回去，一會兒跟著流程，該哭哭，該裝就裝。」
誌遠爸一邊說一邊把秋菊的東西接過來，一手摟著秋菊，往屋裡帶。
「放心吧，天塌了我都守在你身邊。」
秋菊眼裡擠出幾滴淚，「你對我真好，我以後隻有你了。」
誌遠爸上前抱住秋菊，秋菊也緊緊的回抱誌遠爸。
兩個人靠在一起，誌遠爸信誓旦旦，「我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另外一邊。
誌遠媽整個人都萎靡不振，坐在炕沿上靠著冰冷的牆壁一直哭，直到眼淚都哭乾了，邱燕陪著，高誌遠出去通知其他人。
「都怪我啊，都怪我啊，都是我造的孽。」誌遠媽一直在重複。
邱燕在一旁安慰，「哪裡是你的錯啊？你不要多想了，這就是個意外，人的命天註定。」
誌遠媽帶著哭腔，「閨女啊，你不知道，是我害了他，他這都是學我的。」
邱燕緊張的問，「學你乾啥？媽，你啥時候也想不開的？」
誌遠媽欲言又止，「我，我，那天繩子斷了，正好被老大看到了，他應該是和我學的，要不他那麼單純，他懂啥上吊，是我跟他說覺得痛苦的時候才能這樣。」
「跟你沒關係的，大哥每天都很高興，家裡爸媽都對他不錯，他們幾個兄弟姐妹感情也好，大嫂長得漂亮，又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他有啥想不開的。」
「一定是家裡的事情被他發現了……我應該早點說的。」
誌遠媽講話不講完，又開始了啜泣。
邱燕追問，「家裡啥事？你知道啥？」
誌遠媽聲音變得尖銳，哭喊著，「我！我不知道咋說！我不能說啊！」
「媽，你能不能不要把事情都憋在心裡？王大夫就說你的性格不改，身體是不會好的，你不能這樣一直哭啊，大哥如果受了委屈，我們大家一起麵對。」
誌遠媽捂著嘴，壓抑的哭了起來，「我真的憋了好長時間，我，不止一次，看到，秋菊……」
「咳咳！」
門口傳來誌遠爸的聲音，隨後他人就到了。
誌遠媽驚恐的看向門口的誌遠爸，噤了聲。
「爸，你來了。」
邱燕出於禮貌打了招呼。
誌遠爸衝著邱燕語氣指責，「你們在這裡躲清閒來了？外麵來人了你不出去招待一下？咋那麼沒眼力見？」
「我在這裡陪媽。」
邱燕不卑不亢。
「顯著你了？我來了，我陪著，你去外麵。」誌遠爸沒給邱燕好臉。
邱燕懶得理他，人多和誌遠爸吵起來給人看笑話。
她看向誌遠媽，詢問的語氣，「媽，你自己在這行嗎？」
誌遠媽平靜的說，「你出去吧，不用管我，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待邱燕一走，誌遠爸重重的把門一關，屋裡隻剩下誌遠爸媽兩個人。
誌遠媽從炕上下來，用手使勁的捶打著誌遠爸，「是不是都怪你！是不是你們的事情被發現了？他那麼單純的一個人怎麼會想到死呢？你害了他一輩子啊，還有兩個那麼小的孩子啊……」
誌遠爸壓抑著聲音，臉色猙獰，抓住誌遠媽捶打自己的雙手，往旁邊一扔，「你個死老孃們閉嘴！天天就知道哭，是不是你把這個家的運氣都哭沒了，老大纔想去死的？」
誌遠媽被推到一邊，或許是兒子的死讓她瘋狂，她不管不顧的再次衝過去，想和誌遠爸拚命。
誌遠爸抓住她的手，反手扣住，一腳把她踹得跪了下來，誌遠媽沒法再掙紮，誌遠爸不停的拳打腳踢。
「就是你，天天要死要活的，影響人心情，你要死你早點死，你死外麵去，老大就是被你害死的！」
屋裡是誌遠媽壓抑的哭聲和痛苦的悶哼。
打得累了，誌遠爸停了下來，滿臉嫌棄的看著地上的誌遠媽，威脅道，「你個老不死的，一會出去了怎麼說不？老大人都沒了，你不給他留點臉麵，他泉下有知，就來找你！」
「到時候亂講話，你不是報複我，是整個家族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誌遠媽躺在地上，無聲的眼淚肆意在臉上流淌，「怎麼不打死我啊，打死我好了，我的兒啊，媽沒用啊，連累咱們全家被這兩個人欺負到頭上了。」
誌遠爸一把把她薅起來，「彆哭了，你個喪門星，一會來人了。」
說完他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門，在門口換上一副悲傷的樣子。
誌遠媽待他走後，也跟了出來，她要守在老大的身邊。
眾人見她頭發散亂，神情恍惚，站也站不穩，隻當她是太傷心所致。
誌遠爸是老狐狸，打人的時候都往身上招呼。
院子裡，老大的屍體擺在倉房裡還沒有抬出來，從頭到腳被白布蓋著。
誌遠媽癱坐在地上，臉上掛著淚痕，神情頹然，緊靠著老大。
秋菊躲在屋裡沒敢出來，誌遠爸對外說她哭成了淚人，在裡麵照看孩子。
邱燕和高誌遠忍著傷心，在招呼前來弔唁的人。
邱燕看著大哥被白布蓋著的身體，心裡開始自責，如果那天自己能叫住大哥，問問他為啥哭，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
是啊！大哥為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