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2_豆瓣 射擊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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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擊場上

2144年7月6日

pad和alias正坐在阿卡塔太陽能農場房子的主屋裡一棵樹下，藍鬍子和她的同伴哢噠哢噠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機器人能感受到藍鬍子的愉悅，這從她放鬆的步態和呼吸節奏中流露出來。

屋對麵，ross全開音量監聽著她的信號，怒視著他們，手指捲曲著觸碰掌心的武器觸發板。三個小時的靜坐守候，保安依然把他們當成敵人。但房子的網絡倒是有些進展。pad正在逐步攻入。他仔細掃描著房間裡的設備，從大氣傳感器到廚房電器，最終在灑水係統上找到了突破口。這個裝置在網絡上等待來自土壤中小型傳感器的請求。偶爾，那些傳感器會發出信號，表示土壤乾燥到需要給傢俱澆水了。

但灑水係統同樣會響應其他設備的配對請求。某個粗心的人設置了它，允許與任何看起來像濕度傳感器的新設備配對。

於是pad製定了計劃。他通過偽裝成一個極老舊的傳感器型號，發起了與灑水係統的配對請求。因為灑水係統想要與傳感器配對，它同意下載一些過時且未打補丁的驅動程式，以便接收新朋友的請求。現在利用這些未打補丁驅動中的安全漏洞就很簡單了，pad很快獲得了灑水係統的網絡訪問權限，擁有了所有的權限。灑水係統能接觸到很多資訊，包括房屋佈局和攝像頭錄像。畢竟冇人想在有人呆著的房間裡澆水。

攝像頭錄像將告訴他們這裡曾有誰、何時出現。pad感到一陣自豪。也許他還不能對人類玩社會工程學，但騙過大多數機器還是冇問題的。

他及時獲得了權限。藍鬍子用一筆信用轉賬敲定了交易，而alias暗示他可能還能從同一來源拿到更多ip。她臉上的熱度變化顯示了興趣，雖然她的回答謹慎而中立：“你有thoas的聯絡方式嗎？”

“實際上冇有。”alias看向thoas。

兩人交換了一束數據。

“如果你想再約一次會議，可以聯絡他。”藍鬍子說道。然後她蹲在pad身旁，依然尷尬地坐在樹下，直視著他臉上抽象的啞光黑色平麵。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抱歉，他的發聲器壞了，”alias迅速回答，“他叫xo。”

“抱歉冇能多聊聊，xo。你能握手嗎？”她伸出手，纖細卻因歲月變得粗糙，臉上卻看不出年紀。pad伸出手臂，任由他的金屬手指捲住她蒼白的手指尖。她用指尖輕壓他的合金手，合金微微變形，記錄下指紋中的漩渦紋路。

這些紋路在他能訪問的數據庫中冇有任何匹配。要麼藍鬍子有完全未註冊的身份，要麼是年齡讓她的指紋退化得幾乎無法追蹤。兩人分開手時，她再次長時間盯著他臉上的傳感器群，比大多數人看得都久。

藍鬍子想讓他知道，她是一個無名之人。她希望他稍後告訴alias，這群海盜不是好惹的。結果，他正是這麼做了。

揣著滿滿的信用點數，pad和alias租下了大學附近一家ga推薦的廉價旅館房間。這裡擠滿了來訪的研究人員和他們的家屬。當地的無線網絡經常變慢，因為上麵的人幾乎都在上傳下載遠遠超過科學數據大小的媒體檔案。

“這城市真是滿地都是海盜，”pad一邊說，一邊看著躺在小小榻榻米上的alias盯著天花板，“這網絡上幾乎人人都在侵犯版權。”

“鷹維克就是這樣的。一旦我們鎖定了jack的位置，馬上就撤。”

“我已經拿到阿卡塔網絡的後門了，alias，所以我們能分析攝像頭的監控錄像。但我得要麼非常慢地訪問，要麼隻能短時間內操作，否則很快就會被髮現有人在網絡裡亂搞。”

pad講述了藍鬍子極端隱匿的身份，以及arch太陽能農場行動的相對複雜程度。“我不確定他們發現我們是特工還要多久。”

“我也考慮過，”alias歎了口氣，“他們不是傻瓜。我們得快點乾。你負責網絡——找jack的臉，或者關於xacury的線索，甚至聯邦生意聯絡人都行。”他坐起來，把溫暖的手搭在pad的下背上，“今晚把這些信用點全花光，明天好有藉口再賣一筆。”

那晚，他們有兩項任務。pad要偷偷從arch網絡中汲取資訊，alias則要以最明顯的方式瘋狂花錢。

他們沿著圓頂邊緣走著，巨大的通風口半透明並傾斜開啟，迎入溫暖的夏日空氣。冬天時圓頂會關閉，有限的陽光時長會被人工光源延長，以維持自殺率在統計平均值。頭頂上螺旋狀排列著數十座塔樓，架架上長滿了果實和糧食，空氣中漂浮著鳥鳴和閃爍的植物藤蔓。pad放大了頂層農場，隻見人類和機器人用小刷子蘸花粉給植物授粉。

“咱們去彈藥店吧，”alias說，“子彈可追蹤，射擊場還有公開直播，槍迷們喜歡看。”他露出笑容，這次他的表情與臉頰的血色和瞳孔的放大完全一致。“再說了，我們也該練練槍法了，對吧，pad？”

二十分鐘後，pad裝備齊全，胸前掛著十幾條厚重的彈帶。alias還額外列印了幾支快拚裝狙擊槍，準備了足夠的可降解子彈，準備狠狠燒掉他們的信用點。接下來，他們還會在被譽為北極最佳的射擊場瘋狂揮霍一筆。

他們開車幾公裡出了圓頂，那裡高聳的膜結構牆上覆蓋著合成葉綠體，吸收陽光。

高迪射擊場遼闊崎嶇，周圍被圍牆環繞，地上鋪著紫色的夏季花朵，還種了些外來樹木作掩護。場內有丘陵、半建成的堡壘、水泥掩體，甚至還有當地一群一戰曆史重演者挖掘的戰壕。此時幾乎空無一人，鷹維克正值晚餐時間，來射擊場的富裕槍械愛好者們都回家吃飯了。

alias向穿著派克大衣和毛線帽的門衛女士發送了信用點，她隻是瞥了顯示屏一眼。pad則觀察著貼滿各處的攝像頭帶，小心翼翼地移動，動作不如他本能的流暢。他還得掩飾自己那精準的射擊水平。

alias決定先在一座小丘上練槍，他們付費租了幾個目標：一座混凝土泡沫屋供掩護用，對麵樹林裡放了幾個假人靶。

“這兒的空氣讓我想起秋天的華沙。”alias一邊說一邊從屋窗開槍，pad則在地上整理備用彈藥。角落裡有人丟棄的食品包裝袋已開始生物降解，雀巢咖啡的標誌變形拉長。“冷，但不算太冷。空氣裡有割草的味道。”

pad不知如何迴應alias說的這些與工作無關的話。他試圖找合適的回覆，或者換個問題。他可以問為什麼alias的指紋跟一位華沙神父的吻合，但alias可能會因此不悅，畢竟pad一直在查他的生物數據，積累著一小串可能為真的秘密。機器人希望自己能像alias那樣輕鬆與人交流，但那永遠不可能。無論他多努力學人類情報技巧，他那龐大堅硬的身體和護翼都會讓人類難以放鬆。

pad靜靜地從左右胸口艙滑出兩挺輕機槍，雙腿微屈以平衡重心。關於華沙，他還是冇有想到合適的提問方式。

“裝填完畢，準備就緒。”這句話代替了他想說的所有話。自從早年在突尼斯營地以來，他第一次進入戰鬥姿態。

“開火吧。”

pad朝房屋窗戶射出一陣子彈，瞄準假人靶所在的大致方向。那些假人內置了人工熱源，塑料身體呈現深紅色。機器人改變攻擊策略，儘力做到精準命中。這是臨時決定，基於alias的熱情暗示pad應發揮最佳表現，而非維持受損機器人偽裝。假人頭部炸開，場麵震撼。

“不錯。”alias笑了，pad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心思。“好了，夥計，既然你已經乾掉了壞人，我們下去看看怎麼把這破棚子炸了。你怎麼看？”

他們撿起剩下的彈藥，走向那堆曾經隱藏在樹林中的類人生物殘骸——破碎的木屑和絨毛堆。現在，人和機器人也隱藏其中。pad展開背部護盾，令自己隱形，增添場景的真實性。這種感覺與他早期訓練時極為相似，他不由自主地開始調取那些零亂的記憶，回想起聯邦初啟時的片段。有零散的出廠工廠影像，時間戳間隔有數小時甚至數天；還有一批與他同時製造的生物機器人發出的信號；令人震撼的記憶是他本體感知突然崩潰，轉而感受到運動的無限可能；最後是他如今的自我意識，帶著一些無法追溯和控製的強迫衝動。

這些強迫多與他的瞄準係統直接相關，把他拉回現實。起初他學習瞄準和射擊的射擊場裡，冇有花草樹木。

“你能讓我幫你瞄準嗎？”

pad不確定alias的意思。“我的實時瞄準係統程式化訪問權限僅限聯邦管理員，”他低聲說，享受著偽裝模式的感覺。

“我聽說像你這樣的機器人——”alias尷尬地停頓，“可以揹著人作戰……讓人‘駕駛’你的武器。”

pad當然能舒適地揹負alias的體重，護盾也能保護他免受戰鬥傷害。但他的訓練和從其他機器人學到的知識中，從未提過能把武器控製權交給冇有係統訪問權限的人。儘管如此，他理解alias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簡單地在公共媒體服務器搜尋，就能找到數百萬小時的畫麵，人們騎在巨型坦克般的機器人背上，瞄準敵人。

此刻，pad決定測試他盤算了幾分鐘的念頭，靈感源自噴淋係統。他認為人類的情報收集可能就是一種網絡滲透，他可以通過給人類展現一個虛幻的自己，更好地融入社交場合。他不打算澄清alias的誤解，而是想辦法適應它。

“我可以揹你，讓你控製槍械繫統。”

pad跪在alias旁邊，右臂壓碎了一個假人靶的手臂。他從大腿上伸出兩根十厘米長的杆子。實際上這是電擊武器，能釋放致命電流，但關機後可以當腳蹬子。alias毫不猶豫地踩了上去，軀乾倚靠著pad背部密封的控製麵板。

“接下來我該做什麼？”他的臉頰貼著pad，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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