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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過錦書難托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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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一聲極輕、卻冰冷到極致的嗤笑,打斷了他語無倫次的哀求。

喬清玫低下頭,看著那隻死死抓著自己腳踝的、肮臟的手。

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徹骨的厭惡。

她緩緩地、一根一根地,用力掰開了他緊扣的手指。

她的力道很大,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裡。

徐敬西的手指,被她一根根掰開,最終無力地垂落在地。

他絕望地看著她。

喬清玫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癱在地上、如同爛泥一般的他。

她的眼神,冰冷如萬年不化的寒冰,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聲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砸進徐敬西的耳膜,也砸碎了他最後一絲可憐的幻想:

“徐敬西。”

“十六歲的喬清玫……”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胸口那枚乾枯的梔子花標本,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弧度。

“早就和你那個沒出世的孩子一起……”

“死在你手裡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決絕地轉身,在保鏢的簇擁下,離開了餐廳。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漸行漸遠。

最終,消失在門口。

隻留下滿地的狼藉。

和那個癱在血泊與殘花中、眼神徹底失去所有光彩、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男人。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

卻再也照不亮,他一片死寂的世界。

那家充滿廉價懷舊氣息的西餐廳,最終在滿地狼藉和淡淡的血腥味中打烊。

服務生們噤若寒蟬地收拾著殘局,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那灘尚未乾涸的血跡,以及散落一地的、被踐踏得不成樣子的梔子花瓣。

徐敬西是被餐廳經理戰戰兢兢地叫來的救護車抬走的。

他躺在擔架上,渾身是傷,意識模糊,嘴裡卻一直含糊不清地喃喃著同一個名字。

“清玫……清玫……”

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執念。

醫院對他進行了緊急處理。

大多是皮外傷,但腹部舊傷崩裂,加上急火攻心,需要住院觀察。

然而,第二天清晨,護士查房時,病床上早已空無一人。

隻有淩亂的床單,和窗台邊幾個散落的空酒瓶。

徐敬西消失了。

從那天起,北城少了一個曾經呼風喚雨的商業钜子,多了一個遊蕩在街頭巷尾、形同鬼魅的行屍走肉。

他賣掉了最後一套彆墅,換來的錢,大部分被他匿名捐給了幾家孤兒院和動物救助站,剩下的,則變成了廉價烈酒和各種各樣的止痛藥、安眠藥。

他不再回公司,徐氏集團殘存的軀殼最終宣告破產清算,昔日的商業帝國徹底煙消雲散,隻留下無數唏噓和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每日穿著那件洗得發白、染著血漬和汙漬的藍色舊襯衫,遊蕩在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

他們第一次牽手的高中校園後巷,那棵老槐樹還在,隻是物是人非。

他常去的籃球場,有少年在揮灑汗水,他坐在鏽蝕的看台上,一看就是一天,直到夜幕降臨。

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小電影院,如今已經改建成了商場,他就在門口徘徊,看著情侶們進進出出。

他們定情的遊樂園,摩天輪依舊轉動,他買一張票,坐在狹小的轎廂裡,升至最高點,看著腳下璀璨卻陌生的城市燈火,淚流滿麵。

酒精和藥物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混跡於最嘈雜的酒吧,用最劣質的烈酒灌醉自己,試圖在混沌中尋找一絲虛幻的溫暖。

他蜷縮在公園的長椅上,吞下過量的藥片,在光怪陸離的幻覺中沉浮。

幻覺越來越嚴重。

有時,他會看到十六歲的喬清玫,紮著馬尾,穿著白裙子,站在陽光下對他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會欣喜若狂地撲過去,想要抱住她,卻隻能撲個空,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換來周圍人鄙夷的目光和鬨笑。

有時,他會看到渾身是血、腹部凹陷的她,抱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嬰兒,眼神空洞地飄在他麵前,無聲地指責他,質問他為什麼那麼狠心。

他會驚恐地尖叫,抱頭鼠竄,撞翻路邊的垃圾桶,引來一片罵聲。

他迅速消瘦下去,形銷骨立,眼窩深陷,頭發蓬亂打結,身上散發著酒氣、藥味和長期不洗澡的酸臭。

曾經的北城首富,如今淪為了連流浪漢都避之不及的街頭瘋子。

偶爾有過去的熟人認出他,無不搖頭歎息,匆匆避開,彷彿怕沾染上他身上的晦氣。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世界,早已縮小到隻剩下對那個名字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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